第二百七十七章 殺人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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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那丫頭被楚念帶走藏起來了?”
    太後猛然一拍身邊的案麵,整個慈寧宮仿佛都跟著顫了三顫,堂下坐著的是淡然飲茶的暗凜,聽見這個消息,茶盞也頓在了半空,位於堂中跪著的,是一長相彪悍的男子,這男子眉頭不皺便可令人心生畏懼,此刻卻正滿眼詢問的看向一旁的銀發男子。
    片刻後,暗凜仿佛恢複了行動力,他放下茶盞,抬頭看向上首的太後:“太後娘娘莫氣,如今尚且有兩條路可走,這兩條路,無論哪條路都是我們得利,楚念這一步走,算是給咱們鋪路。”
    見事情還有轉機,太後皺著眉頭滿眼探尋忙不迭的看向暗凜:“哪兩條?”
    暗凜似乎沉思了一會兒,方才淡然開口道:“她既然將我們的籌碼帶走,那我們便找來另一個,就算是天底下長相像皇後的隻有這一個,也不過多費一些金錢尋來方士弄一張ren皮麵具;不過,我覺得楚念不會走這條路。”
    太後長出了一口氣:“那另一條呢?”
    暗凜抬頭看了太後一眼,收回目光:“據我了解的楚念,絕對不會做賠錢的買賣,既然她以為了救這個孩子付出了這麽多,我猜,她定然會反而利用這個孩子來對付我們。”
    “你是說……她會讓這孩子繼續去討好皇帝,隻不過反過來將這孩子為自己所用?那我們坐視不理,豈不是會順了楚念的心意?”
    聞言,暗凜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太後娘娘忘了,我說的是利用,既然楚念能反過來利用那孩子,我們為何不能利用那孩子?不過是稍微費些心思,外還能離間她和太子之間的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聞言,太後眉頭舒展了幾分:“那孩子本就是個窮孩子,自然是好賄賂,可離間她和太子之間的關係,這樣的事情我們所費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麽一點兒小事兒便可輕易離間了她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此言一出,頓時惹得暗凜一聲譏諷的輕笑:“太後是否以為,她和太子之間當真是真情維係?那太後可當真是被先皇保護得極好,到如今還如此天真。”
    太後眉頭再次緊緊蹙起,似乎想到了什麽,太後又長歎了一口氣,旋即輕輕側眸看向暗凜:“既然你心底已有定數,那便放手去做,哀家自然是信任你的。”
    暗凜抬起頭,那雙灰白色的眸子中閃爍著幾分戲虐,片刻後,卻是起身,直著身體看也不看太後一眼,道:“那我便去忙了,太後娘娘養好身體,估摸著國師大人的補藥差不多也到了發作的時候了。”
    看著暗凜的背影,太後輕輕皺了皺眉頭,旋即招來李嬤嬤,便見李嬤嬤端來一碗湯藥,太後將那湯藥放在嘴邊,又放在身側的桌子上,片刻後,長歎了一口氣。
    入夜的時候,暗三才傳來消息,說是王家已經有所動作,隻怕現如今宮中的竹青甚為不安全。
    楚念直接叫將這消息傳給了宮裏的明修,便高枕無憂的睡下了,等到第二天,明修那邊才傳來消息,說是王家派了幾個功法詭異的武林高手入宮刺殺竹青,但被明修的暗衛們活捉了一個,剩下的失手殺掉了,活著的那個尚且還在審問,桃謹言已經被請入宮去,希望他能仔細辨認此人的功法到底屬於哪家的。
    桃謹言也想知道,這個背叛了武林效忠了王家的家族,究竟是哪個家族。
    一晃又是幾天過去,楚念正坐在屋中默然讀著一本滬通之送來的幻術書,便見梅香急匆匆的走進來,說是濟世堂有了消息,叫楚念過去看看。
    楚念轉念一想,便知究竟是何消息,等楚念到了濟世堂的時候,秋兒正穩穩的坐在堂中候著,眸中雖然還閃爍著幾分對於楚念的敵意,卻也算恭敬,親自為楚念沏茶送水,竟叫楚念覺得有些莫名的殷勤。
    楚念緩緩在秋兒對麵坐定,才開口道:“你可是想通了什麽?”
    秋兒點了點頭,道:“是,我想通了,與其在你們這兒混吃等死,不如入宮去,為我母親報仇。”
    說這話兒的時候,秋兒眸中閃爍著幾分寒芒,楚念卻是麵色一沉,聲音冷淡道:“這就是你想好的結果?你忘了你娘親為何不叫你入宮的?”
    秋兒麵色一怔,片刻後,眸中卻漸漸染上幾分微紅:“我當然知道母親的想法,她怕我太過沒有心機,入宮必然會受到欺負,可她太不相信我了,不就是心計,我可以學,陰謀詭計什麽的我在家裏那些爛書上也都看過一些,倘若真叫我去實踐,我定然能學得會,我就不信了,我母親的仇我還報不得,區區一個太後……”
    秋兒聲音哽咽著,片刻後,她抬起頭,一雙眸中寫滿了哀意,“你是無雙郡主對吧?你之前也不過是楚家一個被嫌棄的沒娘的孩子對吧?短短幾年時間,你幾乎成了這個大涼的天,你的心機絕對比任何人都深沉對吧?那你教教我,如何報複太後!你教我!”
    楚念眸中猛然一沉,嘴角輕輕勾起,卻泛著一絲殘忍的涼意:“那你也該聽說過,無雙郡主有多殘忍吧?”
    聞言,秋兒的身子猛地瑟縮了一下,旋即卻又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硬撐著道:“殘忍?殘忍更好!我要跟你這樣殘忍的人學著殘忍,日後在皇宮裏麵對敵人才下得去毒手!倘若你不幫我,我就死在阿嫿麵前,叫她慚愧一輩子!”
    楚念頓時麵色一變:“阿嫿找過你了?”
    秋兒麵露幾分羞愧之色,卻低下頭掩飾了過去:“是,阿嫿找過我了,她勸我不要入宮,要多想想我母親,倘若我當真入宮受苦,那我母親便是白白送死了,也說了倘若我入宮,對你們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可我越想我母親,我就越想手刃了太後替我母親報仇,而且,你們不叫我入宮,不過是害怕我會耽誤了你們的大事兒,既然如此,我就是要耽誤了你的大事兒,叫你們這些貴族都嚐嚐我們平民的怒火!”
    楚念定定的看著越說越激動的秋兒,一雙眸中便是愈發陰冷,片刻後,她卻驀然發出一聲輕笑,道:“你可知,倘若你入了宮,你便也是那貴族中的一員了,到時候,你為了複仇,你也會成為你曾經厭棄的施暴者,甚至與施暴者同流合汙……那會是你喜歡的你自己嗎?”
    被楚念這麽一反問,秋兒頓時麵色一怔,片刻後,她卻像是堅定了什麽似的站起身:“我成了施暴者又如何?就算我是施暴者,也是比你們有心的施暴者,你們這些貴族通常無情無義,我絕對不會成為這樣的人!”
    楚念張了張嘴:“你已經成為了施暴者,憑什麽說什麽情義呢?”
    秋兒啞然,片刻後,萎靡不振的坐了回去,麵色蒼白:“我隻是想為母親報仇,我隻是想讓太後也承受母親承受過的滋味。”
    聞言,楚念眉頭一挑,片刻後,輕輕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此言一出,秋兒頓時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楚念,便見楚念滿臉遺憾的道:“我的母親自我出生之後沒幾天,便被我姨娘計謀害死,我也曾想過要殺了我姨娘,以報弑母之仇,可我最後還是放棄了。”
    “為什麽?為什麽放棄?她可是殺了你母親的仇人,難道這麽多年你與她生活在統一屋簷之下,你都不恨嗎?”
    楚念半垂下眸子,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當然是恨的,但我會更聰明的辦法,有些時候,人是要保全自身,才有以後,不是嗎?”
    秋兒定定的看著楚念:“你什麽意思?”
    “我是說。”楚念淡然的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道:“我是說,當時的我太過弱小,姨娘在楚家隻手遮天,她隨便動一動手指,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知道我當時都做了什麽嗎?”
    聽故事的秋兒懵懂的看著楚念,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楚念撒謊不眨眼,卻也融入了真實的個人情緒,當然,倘若她經曆了原本楚念的前半生,她也會這麽做。
    “我選擇了蟄伏。”
    仿佛陷入了惆悵之中,楚念緩緩站起身,看向屋簷上落下的一片綠葉:“我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每天討好我的仇人,看著仇人愈發誌得意滿,我偷偷的壯大著自己的羽翼,直到有一天,我的機會來了。”
    “我姨娘的兒子,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將我推入水中,我成了明麵兒上被人欺辱的弱者,這引來了我的外祖父的關心,接著這次機會,我撕開我姨母可親的麵皮,直到我父親領回來另一個女人和他的兒子,我想辦法與她和她的兒子聯手,徹底將當時在楚家隻手遮天的我的姨娘。”
    說到這兒,楚念回頭笑了笑:“雖然現在我姨娘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但並不妨礙我看著她生不如死。”
    秋兒眸中漸漸有了聚焦,這檔口,便見楚念緩緩湊近,一雙水眸之中寫滿了譏諷:“你知道嗎?秋兒,讓仇人最難過的不是讓她輕易死去,殺人誅心,讓她生不如死,才最痛快,這個道理,你可懂?”
    此言落下,秋兒滿眼茫然的抬起頭,眸中也漸漸染上了幾分微紅:“可對方是太後,我甚至連接近她的辦法都沒有,更別提殺人誅心,我如何能做到讓堂堂一國太後生不如死?”
    楚念微微勾了勾唇角:“還差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