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春陽城的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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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府的時候,楚念的院子裏黑燈瞎火的,似乎早已入了眠,白陌與周洛是住在同一個院子,隔壁院子便是餘下一群大人們所住的房間,稟容送了兩人回院子,又好好吩咐了侍女一聲,便急匆匆的回去了,周洛和白陌這才雙雙朝著楚念的院子走去。
侍女們本想阻攔,怎奈何兩人幾句話就支開了侍女們,鑽進楚念房裏的時候,黑暗中正一雙水眸晶亮。
便是那道帶著幾分疲憊似的聲音響起:“你們怎麽才回來?”
白陌將不知何時滅了的燭火燃起來,轉眸間,便望見那素白的長裙之上似乎染上了一抹猩紅,白陌頓時一聲驚呼,“郡主,您這是……”
坐在榻上的楚念擺了擺手避開白陌準備探脈的手,“無礙,不是我的血。”
周洛從院子裏頭進來,“娘子,謹言先生呢?”
楚念水眸微閃,“他去追了。”
聞言,二人頓時麵色一沉,周洛緊張的看著楚念,“他們果然派人來刺殺娘子了?”
楚念笑了笑,無奈的看著眼前迅速的進入了隨從角色的周洛,“不是來刺殺的人,我本打算等來刺殺,卻沒想到誤打誤撞撞見了……倒是你們,暗三來報說你們再街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是什麽事?”
周洛皺了皺鼻子,如今這屋子裏的血腥味兒似乎太大了,他從懷中掏出那個被手帕包好的糖人兒,小心翼翼的遞給楚念,“這是我們在街上的,說是叫浮靡大和尚的人。”
他側著頭回憶了一會兒,“百姓似乎極為愛戴這個人,不過,我看代城主似乎不喜歡他,覺得有些奇怪,便將這糖人兒給娘子帶回來了。”
楚念掀開包著糖人兒的手帕,手帕裏頭那光頭和尚的糖人兒形象十分憨態可掬,她將糖人兒放到眼前細細打量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頭,便是伸手揉了揉周洛的頭,“做得不錯,這幾天辛苦你了。”
得了楚念一句誇讚,少年人麵色一紅,便將目光落到楚念衣角的鮮血上,一聲驚呼道:“娘子,這血……”
楚念哭笑不得,“是別人的,我隻是有些勞累而已。”
這檔口,白陌已然將熱茶端了過來,“郡主也要小心,萬一那人的血裏頭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叫郡主染了疾,可就不好了。”
聽出白陌話兒中意思,楚念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接過白陌遞過來的熱茶,輕飲了一口,才想起什麽似的道:“對了,阿陌,你準備何時回去找你父親?”
白陌抬頭看向楚念,片刻後,輕輕歎了口氣道:“父親常年隱居深山,除非世間出了什麽感染的疾病,否則他輕易不會出山,前些日子因為我的事往城主府跑了幾次,被李相他們趕了出去,便再沒回來,我多次打聽,都說父親出了城,沒人知道他如今去了哪兒。”
楚念沉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那這些日子你且先跟著我,等忙完淮北的事,我幫你去尋你父親。”
白陌眼前一亮,“多謝郡主了。”
這檔口,桃謹言略帶疲憊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望見白陌與周洛,他點了點頭算作打過招呼,旋即便不客氣的坐在楚念身側的軟塌之上,懨懨的將頭一歪,毫不客氣的靠在了楚念的肩膀上。
楚念無奈的瞪了他一眼,可望見他側臉上那顆水泡,卻憋不住笑意,“你這是怎麽了?我瞧著那人也沒多厲害,竟能把我們堂堂武林盟主累成這樣?”
白陌紅著臉將溫茶遞到桃謹言的手裏,桃謹言道了聲謝,才幽怨的看向楚念,“你當武林盟主是萬能的,那小子不知道修習的是什麽功法,身法速度極快,就算我用蠻力定然是能打得過,可那小子跑的快啊!”
聞言,楚念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我若不是出其不意,隻怕還當真傷不了他,可你追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我傷了,你竟還沒追上?”
桃謹言瞪了她一眼,溫茶入口,才緩聲道:“還說我,你可是將他關在房子裏,不還是叫他逃了嗎?”
楚念皮笑肉不笑,“我是想讓你露一手,否則你苦心在院子裏等了半夜,卻沒發揮任何作用,回頭不是要怪我?”
“你這張嘴皮子啊……”桃謹言伸手狠狠的在楚念的臉上捏了一把,楚念沒能躲開,直被他捏的白皙的麵皮上一抹嫣紅,桃謹言才肯罷休。
白陌正看著二人,眸中一縷落寞一閃而過,旋即,她又想起什麽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來,“對了,謹言先生,這是家父所製的創傷膏,對燙傷應該管用。”
楚念目光微閃的看著白陌小心翼翼的將瓷瓶送到桃謹言的手裏,桃謹言再漫不經心的接過,而一旁周洛正望著桌上擺著的精致的點心吞著口水。
似乎因為白陌的燙傷膏,屋中的氣氛莫名的微妙了起來,桃謹言鼓搗了一會兒瓷瓶,將藥膏抹在臉上,才轉眸看向楚念道:“你說,方才那小子究竟是什麽人?”
楚念輕輕搖了搖頭道:“他不是來刺殺我們的,我與他提起此事的時候,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無雙郡主來了春陽城的事,我猜,他是來找人的,不過應該也不是來找稟容的,否則,不可能不知道我們要來春陽城的事。”
桃謹言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才道:“那暗衛們呢,暗衛們不是說他們也發現了什麽人?”
仿佛聽見了桃謹言的疑問,這話音方才落下,院子裏便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暗三便率先走入門內,“咣”的一聲將手中提著的黑衣人一把丟在了地板上。
暗一和暗二緊隨其後,暗二手裏拎著兩個黑衣人,此刻盡數被丟在地上。
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幾個又是誰?”
此刻地上趴著的三個黑衣人,其中二人似乎被暗衛們打暈了,沒有聲息,餘下的那個手腳都被麻繩捆著,夜行衣中露出的一雙眼睛正滿懷恨意的抬眸看著楚念,“鬆開我們兄弟,你們這群稟容的走狗,禽獸不如的東西!”
暗三一腳踢在說話那人的身上,惡狠狠的道,“閉嘴,老實點兒,誰是走狗?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無雙郡主,我們不是稟容的手下!”
聽見暗三的話,那黑衣人才有些詫異的抬眸,見上首坐著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柔弱的靠在女子的肩頭,女子容貌清麗,一雙水眸中泛著幾分探究正上下打量著自己。
那黑衣人眸中再次露出幾分惱火之意,“無雙郡主又如何?你們官官相護,今日捉了我們兄弟,算我們兄弟倒黴!不過我告訴你們,早晚有一天會有人將你們這腐敗的朝廷滅了!”
桃謹言賤兮兮的在楚念身上換了個姿勢,腦袋仍舊沒有要離開楚念肩膀的意思,“小念兒,這貨居然詛咒你們家太子。”
楚念無視了桃謹言裝模作樣翹起來的蘭花指,轉眸看向那黑衣人,“你們是什麽人?”
黑衣人抬頭看向楚念,仍舊一陣謾罵,“我們是什麽人?我們是被你們朝廷迫害的窮苦百姓!”
楚念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知道。”
說著,她目光轉向暗衛們,“先給他們鬆綁吧,阿陌,那兩個被打暈的就麻煩你照顧了。”
暗衛們有些憤憤不平,“娘子,這……”
“照做。”楚念目光微微冷凝幾分,幾個暗衛隻好不情不願的給幾人鬆了綁,旋即將另外兩個抬起來,朝著門外而去。
阿陌朝著楚念施了禮,便準備跟出去,這檔口,那醒著的黑衣人頓時怒道:“你們要將我弟弟帶到哪兒去?”
暗衛們沒理會他的話,他便活動著方才活得了自由的雙手上前,想要攔住暗衛們的去路,肩膀卻被一隻素手按住,他正準備回首攻擊,卻是手腕兒一痛,緊接著,身形便倒在了地上。
那雙水眸之中泛著幾分冷意,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了地上的黑衣人,“我勸你最好老實一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但你想清楚,你是否能反抗得過我們。”
桃謹言也從軟塌之上下來,從容不迫的走到那黑衣人邊兒上,他低著頭看了那黑衣人一眼,便嗤笑道:“就這麽點兒能耐,還妄想反抗貪官,我要是你,知道自己廢物,就該老老實實的憋著,當什麽英雄。”
那黑衣人被桃謹言說得麵色一愣,旋即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屈辱,盡力從地上爬起來,惱火的看著眼前的兩人,“無雙郡主,也不過是朝廷的走狗,大涼最大的貪官,我看那些傳聞中的事,也不過是百姓們被蒙蔽了雙眼而已!”
“才不是!”一旁的周洛吃飽了點心,嘴角還沾著一塊兒點心的殘渣,此刻聽得有人說楚念的壞話,這才滿眼惱火的看過來,“我們娘子才不是這樣的人!你們莫要誤會了娘子!”
楚念有些意外的看了周洛一眼,便見桃謹言笑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你小子還好意思說別人。”
周洛小臉兒一紅,辯解道:“我那是被旁人說的話才蒙蔽了雙眼,如今親眼所見娘子救了整個沔陽城,自然是知曉娘子的為人的。”
一旁的黑衣人看著眼前三人輕鬆的氣氛,麵露不忿之色,“哼,沔陽城分明是被一個青樓女子舍身救下的,和無雙郡主又有何幹?我可聽說,無雙郡主當時不過是在城主府走了個過場,到底還是我們百姓自己救了自己罷了!”
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來這春陽城的水,也不是很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