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蠻族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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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念便已經躺在一個顛簸的馬車上了。前頭拉車的,是那個叫烏言的蠻族壯漢,昨夜他與桃謹言酣暢淋漓的大醉了一場,據桃謹言所說,這人在蠻族有一個相好的女子,偏生這女子靠近他竟是為了他烏家在蠻族中的權勢——楚念也曾在書中了解過,這蠻族烏家,世代是蠻族的大將軍,也算得上是功高震主的一個家族了。
後來,那女子攀上了蠻族更有權勢的人家,便拋棄了烏言,因此,烏言才會對桃謹言這般感同身受罷。
當然,昨夜醉的是隻有烏言一人,清晨烏言醒來的時候,白陌的屍首便已經被桃謹言帶走,留下的,便是裝成了屍首的楚念了。
阿楚原本想要跟著,卻被楚念厲聲阻止,末了,他隻得粘著桃謹言離開了,也不知這時候,那兩人一屍究竟到了何處。
這一路顛簸了不知多久,楚念順著馬車的車窗望見外頭陽光下晃動的人影,連忙重新躲回了裹著自己的那塊白布之中。
不多時,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交談聲,馬車停了,烏言從馬車蹦到地上的聲音隨之傳來,他在與什麽人交流,對麵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清亮,想來是個青年人——至少比烏言年輕得多。
兩個人交談了好一陣子,腳步聲便漸行漸遠,楚念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才望見周遭的擺設——馬車被停在馬棚邊兒上,前頭馬兒正吃著幹草,馬棚四周空無一物,唯有一個草垛,看起來像是可以躲藏的。
楚念一麵心下計算著此時桃謹言他們應該走到了何方,另一麵則是朝著馬車的後頭望過去。
馬車的後頭正對的是一個圓拱門,這似乎是個院子,除了裏麵的擺設都是蠻族的東西,建築還是大涼風格,難道這便是蠻族在大涼的一個據點了?
楚念斂容看著那拱門門口的人來人往,回身從被桃謹言一起放進白布的一個布包中掏出一身蠻族女子的服飾。
蠻族的女子穿著比大涼更加保守一些,更因為那邊氣候無常,蠻族服侍多是羊毛之類的東西所製,相比大涼和西楚薄紗錦緞的衣物,蠻族的衣服更為厚重一些。
按照桃謹言教的那一套流程,楚念好不容易將那一身蠻族服侍穿上,這才趁著四周沒人,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她探頭探腦的從拱門走出去,不遠處歡聲笑語,來往的蠻族女子手中多是端著酒菜,看起來好像在準備什麽宴會。
一蠻族女子從楚念身側路過,看見楚念有些陌生的臉,她端著手中的盤子愣在原地,指著楚念說了一大串蠻語,楚念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便是麵色一怔,旋即急中生智,指著自己的耳朵和喉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很快,那女子眸中閃過一絲同情之色,於是開始伸手比劃,還好這次楚念看得懂,那女子粗壯的手指比劃的,大概是問她為什麽會在馬棚的門口。
楚念側眸望見不遠處的人來人往,烏言似乎也在人群裏,她盡力憋紅了自己的臉,旋即垂頭淺笑了一聲,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烏言。
那女子順著楚念的目光望過去,頓時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揶揄的笑了笑,肩膀拱了拱楚念,便端著盤子離去了。
等那女子走遠了,楚念才鬆了口氣,心中卻頗深疑慮,淮北也屬於大涼的腹地,腹地之中藏著這麽多蠻族,竟無人知?難不成是因為淮北管轄生疏……
楚念皺著眉頭看著不遠處走來的烏言,回頭看了一眼被堵死的退路,末了,隻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烏言此刻正滿麵春風的朝著小院兒走去,迎麵見一女子正垂頭從自己身邊走過,他心底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不由得多看了那女子兩眼,可那女子在他身側連一瞬都沒有停留,就此離去。
看著那女子有些陌生的背影,烏言張了張口,卻將話音吞了回去,掃著頭繼續朝著小院兒走去,“說不準是哪個兄弟新娶的媳婦兒……”
拐角處,方才和烏言擦肩而過的楚念鬆了一口氣,沒想到烏言這麽快就過來了,原本她還以為烏言這等貪杯之輩,至少能爭取到許多時間供她逃離這裏,她還打算順路探探蠻族的虛實,不過……現在看來,這計劃恐怕要有所變更了。
於是,在烏言那一聲咆哮幾乎貫穿了整個院落的時候,楚念已經走進了一個看起來很久沒人來過的院子裏。
整個府上很快開始了戒備,楚念方才鑽進院子,身後便有手持長槍的蠻族士兵一路小跑著過去,楚念趁著他們往院子裏看過來之前鑽進了裏麵的屋子。
眼前這屋子十分老舊,裏麵的陳設還是大涼的風格,看得出,這個屋子的前主人品味還算不錯,雖然書架上的書幾乎腐朽,卻也依稀可辨別上麵的字,這些書若是放在陳老的書房裏,也絕對都是珍藏版的那一格裏。
這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蒙著蜘蛛網,床榻上的被褥也幾乎爛掉,估計是好久沒有人進入過這個房間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楚念順著破碎的窗子看見外頭烏言正帶著一大隊人馬衝進這個院子,他神情顯得極為憤怒,原本就看起來凶悍的臉,此刻看起來便是更加駭人。
眼見著其中一隊士兵便要朝著楚念所在的房間走來,楚念連忙轉身,便忘見被破爛床單遮住了大半的床底,一個翻身,便鑽了進去。
“嘎吱”一聲,門被人打開,有幾雙腳從床底下露出來,鑲著金絲邊,腳下生風。
他們朝著房間的書架和衣櫃分別走去,很快,楚念便望見那兩雙腳愈來愈近。
她皺著眉頭聽見上首傳來一陣低語,緊接著,一陣微弱的風聲,那士兵瞬間便彎下了腰。
床下的楚念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盯著床底下看了一會兒,又嘟囔了一句什麽,便起身,楚念便望見他們的腳步漸漸走遠了。
地麵有輕微的震動,還有一陣烏言的呼喊聲,應該是走遠了。
大涼的床一般設置兩層,下麵一層是一根被稱作床梁的木棍,木棍的間隙,剛好夠鑽進去一個人,楚念從那床梁上落地,一隻老鼠受到了驚嚇從她身邊一閃而過。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物,順著破爛的窗子看向窗外,院子裏一片寂寥,顯然已經空無一人了。
“呼……”楚念長出了一口氣,側眸,目光便落到一旁的一個桌子上,桌子上擺著的是一本書,上頭字跡斑駁,已經看不清上頭寫的都是什麽字。
她皺皺眉頭看著最下角的一個“滬”字,目光微閃。
這檔口,木門卻忽而被人一把推開,楚念驚嚇之際身形僵住,緊接著,數十把彎刀便已然架在了楚念的脖子上,再抬頭,烏言那張寫滿了憤怒的臉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你是無雙郡主派來的人?說!醫神女兒的屍體被你藏到哪裏去了?”
瞧見都到了這個程度還不肯懷疑桃謹言半分的烏言,楚念哭笑不得,卻也暗自鬆了一口氣,既然他這麽相信桃謹言,那今日她無論說什麽做什麽,桃謹言他們那邊也不會有麻煩了。
“烏言將軍?”她抬起頭,一雙美眸含羞看向烏言,“烏言將軍難道不認得我?我可是你帶回來的人呀。”
聽見這話兒,烏言明顯神色一愣,一臉胡子不著痕跡的抖了抖,卻是細細端詳著楚念的臉,片刻後,他似乎確定了自己並不認識楚念,便是手下彎刀也架在了楚念的脖頸之上,一旁的一群士兵頓時將自己架在楚念脖頸上的刀子拿了下去,身子也撤出去幾尺遠,仿佛在留給楚念和烏言一個兩廂對峙的時間。
冰涼的刀刃架在脖子上,楚念卻也不急不惱,她笑著麵對眼前的烏言道:“烏言將軍,您這是幹什麽?可是這麽快就對小女沒有新鮮感了?”
“你……你別亂說話。”烏言胡子底下遮蓋著的臉似乎有些微紅,他瞪了楚念一眼,卻意外的發現眼前這個穿著蠻族服侍的漢人似乎也極其好看,害得他老臉紅了又紅,才勉強道:“說,你究竟是什麽人,否則我這刀下可是不留情麵的!”
見烏言似乎油鹽不進,楚念隻好無奈的攤了攤手,“如果我說,我是因為向往蠻族生活,才好奇鑽進這裏麵的,你相信嗎?”
烏言麵色微愣,似乎沒想到竟能有漢人喜歡蠻族人的生活,好半晌,他才低頭看著那笑得似乎人畜無害的少女,滿臉認真道:“不可能,我們住在大涼的事,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知道。”
聞言,楚念隻好無辜的搖了搖頭,“你看,我說了你又不信,你還非要我說,豈不是浪費口舌?”
楚念表現的十分誠懇,忽閃著的長長睫毛下,一雙漂亮的水眸與烏言對視,柳眉微微擰成一團,紅唇微微嘟起似乎是在控訴烏言的不解風情。
周遭看著的士兵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直接麵對著楚念的烏言也不由得老臉紅得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這,這……”
烏言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握著彎刀的手卻是鬆動了幾分,眼看著彎刀就要從楚念的肩膀上滑落下去,這檔口,門外傳來一陣叫楚念異常熟悉的聲音。
“烏言將軍,您又忘了我說的話了。”
聽見這道聲音,楚念頓時麵色一變,心頭微涼,他怎麽也在此處?
一道銀色的身影應聲走了進來,那雙灰白色的瞳孔中,戲虐的光芒微微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