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遇暗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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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凜!
楚念一雙水眸不由得危險的眯起,進來的青年人一頭銀發宛若月輝,一雙瞳孔宛若深池,不是暗凜又能是誰?可他們方才在祿親王府打過照麵,這麽快,又在蠻族的營地相見了?
她雙手握成拳頭,就是因為暗凜,所以阿陌才會……
看見暗凜,烏言手上的彎刀便再次架在了楚念的脖頸之上,一邊恭敬的朝著暗凜略一鞠躬道:“暗凜先生,您來了。”
暗凜並未理會烏言,他半昂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麵色不善的楚念,忽而輕笑了一聲。
“郡主這般仇視是何故?你我可是故友了啊……”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楚念,那雙幹淨的灰白眸子漸漸染上了幾分灰暗的顏色。
一旁的烏言麵色一怔,頓時麵露惱火之色,手下彎刀差點嵌入了楚念的脖子,還是暗凜伸手擋住,烏言手下的彎刀卻也堪堪劃破了那白皙的脖頸,瞬間,一道血紅的印子出現在楚念的脖頸之上,鮮血絲絲從其中滲透了出來。
“你竟是無雙郡主!”烏言暴怒的看著楚念,仿若如果沒有暗凜攔著,他下一秒就要將楚念碎屍萬段了。
這可真是將桃謹言的“仇恨”轉嫁到了自己身上,烏言這副狠戾的模樣叫楚念第一次打心眼兒裏怪罪桃謹言說得太狠,這檔口,便見暗凜輕咳了一聲。
“烏言將軍。”
聽見暗凜的聲音,烏言才控製著自己漸漸冷靜了下來,一雙眼睛卻仍舊惡狠狠的瞪著楚念,手下的彎刀,卻也漸漸放了下來。
見烏言徹底冷靜下來,暗凜才假笑著看向烏言道:“將軍先帶人下去,我會想辦法讓無雙郡主閣下說出醫神的女兒究竟在何處的。”
烏言似乎極為順從暗凜的話,此刻便是冷哼著狠狠的瞪了楚念一聲,轉身帶著人走出了門外,不多時,士兵們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屋子裏便隻剩下楚念和暗凜兩人。
楚念微微眯起一雙眸子看著那張笑得人畜無害的熟悉的臉。
“我告訴過你,不可以百姓開玩笑。”
暗凜彎了彎眸子,似乎在嘲諷著什麽,卻也好似藏著幾分不為人知的悲涼。
“我沒有拿百姓開玩笑,不過是大涼的朝廷太過腐敗,我想換個人來統治大涼這片土地,不行嗎?”
楚念擰眉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大男孩,麵色愈發不善了起來,“你的方法,便是串通了蠻族來攻打大涼?你可知道,大涼因為你這一舉動,多少百姓死在蠻夷的刀下?”
暗凜唇縫緊了緊,他將臉轉向別處,目光掃過屋子裏的每一個擺件,似乎又回到了初時那個對什麽事兒都漫不經心的狀態。
“無雙郡主,你還是不理解,這世上所有人的死活,都與‘我’無關呐……畢竟,我也是個早就該死的人,不是嗎?”
楚念眉頭一皺,便見暗凜一聲輕笑,手下輕輕一拂,那蒙了塵的椅子頓時煥然一新,他從容不迫的在那處坐下,長長的銀色睫毛微微閃動了幾分。
“無雙郡主,你知道這兒,是何處嗎?”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楚念身側的書桌,“你知道,蠻族,為何將據點放在此處嗎?”
楚念紅唇抿了抿,她轉眸,目光落到那蒙了塵的書桌上,那個“滬”字蒼勁有力,“這是滬家的舊址?”
卻不想,聽見這話兒,暗凜頓時一聲輕笑,道:“這你可就錯了,你說的那個滬家,和我說的這個滬家,可並非同一個‘滬’呢……”
楚念斂容,不是京城那個滬家?滬通之原本所在的家族?那又是……
暗凜驀然垂下頭,目光微閃,“這兒,曾是清河堂主滬通之的藏身之地。”
話音落下,楚念麵色微沉,果然與滬通之有些關係,那與滬通之有關係也就是說……
“清河也與蠻族有所勾結?”
暗凜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楚念的臉,便是一聲輕笑,一邊點頭一邊道:“沒想到,無雙郡主依舊是如此聰穎,還不等我說,你便已經知道了我要說的話兒……郡主,你我二人當真是心有靈犀。”
“你……不是和清河對立?”楚念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暗凜,她想不明白,這些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暗凜意味深長的看著楚念,“你我也曾是夥伴。”
楚念麵色一怔。
這檔口,暗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椅子頓時恢複了原來的殘破模樣,暗凜拖著一塵不染的裙角,目光順著眼前殘破的窗子望見外頭的夕陽。
“如今,謹言先生應該已經在醫神的府上了吧?我有點後悔來此處找你,我應該去找謹言先生。此刻我倒是更加好奇,當醫神老人家看見自己已經冰涼的女兒,再看見那害死他女兒的仇人,究竟會作何反應。”
楚念猛然的瞪大了雙眼,“你又做了什麽?”
不好,他們又被算計了!怪她,竟也沒想到暗凜竟然連她要走的每一步棋都……
“我也沒做什麽。”暗凜從容不迫的上前幾步,一雙灰白色的眸子很快便與楚念不過一指之隔,楚念皺著眉頭感受著那方傳來的暗凜的呼吸,便聽得耳畔響起暗凜的聲音,“我隻是,給醫神他老人家送了一封信,信上寫著的,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楚念瞪大了雙眼,便見暗凜那張俊臉驀然拉遠,他嘴角依舊是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當然了,我的錯我自然沒有略過,可桃謹言和你的,我可是一個字兒都不落,畢竟,醫神大人不認得我……但卻認得你們呢!”
“你……”楚念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暗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既然她的所有行動都已經被暗凜預料到,也就是說,現在桃謹言說不準已經被醫神找了麻煩。
此刻她倒是有些後悔想要看看蠻族據點的這個決定,早知道如此,她就該同意桃謹言的要求,幹脆和他一起趁著烏言醉酒的時候,幹脆帶著阿陌的身子出逃。
可眼下還不是後悔的時候,她得從此處出去,至少要親眼看到桃謹言那邊的情況才是。
望見楚念似乎有些焦急的麵色,暗凜忽而笑了,他從楚念的身側過去,目不斜視,嘴角掛著一抹愉悅的笑意,“無雙郡主,今日,我勸你還是不要想著逃跑了,至少眼下,你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楚念眉頭緊皺,便聽得身後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暗凜已經離開了。
她環顧四周,望見忽而變得嶄新的屋中擺設,頓時明白,自己是再次陷入了暗凜所布置的幻境之中了。
與此同時,深山之中,一男子身形跪倒在地一動不動,他瞪大了雙眼望著地麵,不遠處,藥王穀師徒正麵色焦急的站在原地,他們身側是一個白須老者,這老者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跪著的那個俊朗青年,麵無表情。
這老者精瘦,眉心有一顆棕色的痣,麵容與阿陌有五分相似,他眯著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陣微風吹過,宛若一座雕塑。
“老白,你這……也不是這孩子害死的阿陌,是那叫暗凜的……”
醫神微微側眸看了藥王一眼,麵色似乎有所鬆動,卻在望見不遠處那棵漸漸枯萎的榆樹之時,麵色再次嚴肅了起來。
“不是他害死的?那信裏可是說得清楚,就是他選擇了要阿陌去死,況且,他自己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不是嗎?”
“白師叔……”
“你們別勸我了,這還是最輕的,倘若不是因為你們的情麵,此刻他恐怕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話音落下,老者拂袖轉身,微微側眸看向藥王:“你不可偷偷給他解毒,否則,我可不顧你我之間的舊年情誼!”
“老白……”
“對了,無雙郡主若是什麽時候過來,告訴我一聲,”老者眸中閃爍著一股仇恨的光,“這筆賬,我也該跟她算算的!”
說罷,老者再不留任何說話的餘地,轉身走入房門之中,隻餘下藥王師徒站在原地,時而看看跪在庭院中間一動不動的桃謹言,時而看看眼前緊閉的房門,無奈的歎氣。
……
楚念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她原本待在暗凜設置下的幻境裏,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暈倒了過去,再醒來,便是待在一個僅有一個窗戶的地牢之中。
她垂眸看著自己身側的幹草還有一閃而過的老鼠,默默的歎了口氣。
想來,暗凜是徹底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了……也不知現如今,桃謹言那邊究竟如何。
如果換位思考,她是醫神的話,也絕對不會放過桃謹言,盡管知道事出有因……到底是自己相依為命長大的女兒,被人抓到山下不見蹤影已經夠叫人心痛,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兒的消息,再見麵,竟隻餘下一個冰冷的屍體……
楚念胸口有些煩悶,她靠在一旁濕滑的石頭上,默不作聲。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身影由遠及近,一個牢頭打扮人身後跟著一個拎著籃子的女子,楚念懶懶的抬起頭,那女子似乎有些眼熟,正是白日裏她走出馬棚時遇見的那個。
此刻那女子神情複雜的看著楚念,與那牢頭用蠻語說了一句什麽,便見那牢頭打開牢獄的門,那女子將籃子放在門內,便轉身走了出去,牢頭警告的看了楚念一眼,旋即,便將牢門再次重重的關上。
楚念有些好奇的扒開那籃子,那籃子裏竟是一堆可口的飯菜,可更吸引楚念目光的,是一個竹碗之下壓著的一張似乎寫著什麽字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