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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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似有所感,他垂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楚念,楚念抬頭的空檔,他便迅速收回目光。
楚念皺皺眉頭,“怎麽回事?”
“他前日來的時候便中了醫神的毒,整整在院子裏跪了三天三夜,昨日藥效過去,他便倒下了,方才我遇見吳涼,他告訴我的。”
明修心不在焉,雙手背在身後,目光飄向別處,麵色沉溺如常。
話音落下,楚念重重的長舒了一口氣,便見明修繼續道:“尚且無礙,隻是暈過去了而已,現在被藥王照料著,估計明日便可清醒了。”
楚念輕輕點了點頭,“嗯。”
隨著這個字的字音落下,靈堂之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明修目光落到一旁搖曳著的燭光上,聲音輕了幾分,“你若是累了,我去與醫神告知一聲,換我在此處跪便是。”
“我不累。”楚念搖了搖頭道:“倒是你,為何要替我接受醫神的懲罰?”
明修抿了抿薄唇,沒有說話,好半晌,他才輕聲道:“其實,我方才去找藥王替我看過,我身上並未中毒。”
楚念皺眉,明修並未中毒?那醫神為何……
“他也許隻是嚇唬你。”明修將目光看向別處,“醫神並非看上去那般冷情,隻是喪失了女兒,所以悲憤了一些而已。”
楚念自然是理解醫神的心情,自上輩子她失去了一切開始,她就一直對醫神的感觸感同身受。
明修的話音落下,便見楚念似乎長舒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道:“嗯,太好了。”
還好,她的罪孽沒有更加深幾分。
月光順著敞開的門照進來,兩個人就這般相對無言,直至天明。
第二日藥王便來喊過楚念,醫神已經不再怪罪楚念,叫楚念無需再跪下去,楚念驚異於醫神的大度,卻也覺得有些古怪,可究竟哪裏古怪,她又說不清楚。
見到桃謹言的時候已經是正午,那人正吊兒郎當的倒在床上吃水果,一旁的吳涼陰沉著一張臉給他端茶倒水,他倒是接受得理直氣壯。
瞧見這副光景,楚念懸著的心便是放下,無奈的上前道:“你可是好了?若你好了,就快些起床,咱們該回京了。”
桃謹言悶悶不樂的抬頭看了一眼楚念和楚念身後跟著的明修,一臉欠揍道:“這麽快,還有,我的侍衛怎麽跑到你那兒去了?”
明修的臉色倏爾一沉,一旁看熱鬧的李樂和吳涼師兄弟忍不住撲哧笑開來,楚念也忍俊不禁,將她在蠻族地界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屋中的氣氛這才嚴肅了起來。
榻上的桃謹言明顯麵色不大好看,他皺著眉頭道:“暗凜竟比我還了解你?”
楚念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便見一旁的明修緩緩在她身側坐下,麵色清冷道:“如今他跑了,隻怕不會善罷甘休,早知如此,當時我們就該先把他抓住才是。”
“這倒是……”桃謹言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楚念一眼,“麻煩得很,對了,你那冰水天衣……”
明修側眸,便見桃謹言滿臉期待的搓了搓手,“早就聽說了這西楚的國寶,可我還沒見過這東西長什麽樣子,你要不脫下來借給我穿穿看?”
原本嚴肅的氣氛隨著桃謹言的心寬一瞬間破功,楚念哭笑不得的看著桃謹言,而明修的麵色則是愈發陰沉了下去,他定定的看了桃謹言一會兒,才聲音冷硬的道:“不行,歸京之後孤還要去一趟西楚將這衣服送過去,到時候你再看也不遲。”
“你還要去西楚?”楚念抓住了明修話語中的重點,便是皺著眉頭疑惑道。
明修肯定的點了點頭,語氣染上了幾分隱晦的輕鬆,似乎心情不錯,“回京處理好淮北的事情,我便即刻動身,很快就會回來。”
楚念半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這時,門外傳來醫神和藥王得到爭吵聲。
“我能容忍他呆在我這裏養傷已經是夠給你麵子了,如今他傷都養好了,楚念也來了,還賴在我這兒不走幹嘛?”
“老白,你……”
“別跟我說話,快點帶著你所謂的恩人和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弟滾蛋!”
“老白,你不跟我們走?”
“走個屁!老子自己在此處待得舒坦,幹嘛出去跟你們找麻煩?”
“那藥王穀……”
“要複興個狗屁藥王穀,滾蛋!要複興你自己複興去!老子平靜慣了,別拉著老子跟你們一起找麻煩去!”
“哎,老白,老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了,等楚念他們這間屋子的房門被人推開,入眼的,便是一個灰頭土臉的藥王。
此刻老頭子胡子抖動不止,顯然也是氣得不輕,卻也無奈,他皺著眉頭目光掃過在場一眾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年輕人,忽而覺得沒麵子,便是紅著一張老臉轉身去收拾行李。
“你們都聽到了,老倔驢說叫咱們滾蛋呢。”
眾人忍俊不禁,卻也不得不在心頭感歎醫神的戰鬥力,能將平日裏仙風道骨的藥王罵成這樣,醫神也算的上這世上唯一的一人了。
吳涼默默歎了口氣,“若是我師傅在,或許還能治一治白師叔,可我師傅早就不在了,眼下藥王單憑藥王師伯恐怕是不能將他帶出這深山了。”
藥王假裝沒聽見吳涼的話,一屋子人聽了也覺得尷尬,楚念與明修桃謹言三人對視了一眼,桃謹言終是不敢貧嘴,老老實實的起身,收拾東西去了。
礙於醫神的威力,傍晚的時候,楚念等人便已然動了身,一路無話,回了京城,楚念便帶著藥王穀師徒一頭鑽進了楚家,而桃謹言也說胡桃酒館有些要事處理,便是離開了,明修將四個暗衛留下,獨自一人回了皇宮。
第二日,楚念便收到了太後的召見。
這還是許久以來第一次見到太後,此時的太後看上去與之前無異,隻不過似乎蒼老了幾分,原本灰白的發鬢此刻已然全都變成了銀色。
那張老臉上依舊爬滿了胭脂水粉遮不住的皺紋,一雙老眼似乎也正漸漸變得黯淡無神。
得見楚念行禮,太後有些疲乏的抬手,“免禮,平身。”
楚念半垂著眸子,“謝太後。”
一旁的嬤嬤給楚念上了座,楚念方才坐下,便見太後揮手道:“念兒,快嚐嚐,這是新到的碧螺春,前些日子方才從淮南運回來的。”
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端起一旁的茶盞,放在鼻翼間聞了聞,抬眸,禮貌的微笑,“是上好的碧螺春,淮南王爺對太後當真是良苦用心。”
此言一出,太後端著茶盞的手在半空中頓住,一旁的嬤嬤連忙上前將溢出茶杯的水滴擦幹淨,好半晌,太後才貌似從容的道:“這不是淮南王送來的。”
楚念微微挑眉,她也覺得,淮南王才不會刻意來迎合太後,要說這碧螺春是淮南送來的,也得是淮南王妃——楚念忽而想起許久未見的小蘭,想來她早就該生產了才是,可這會兒淮南王府卻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作為蘭夫人的友人,她也該去探望一番才是。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念皺皺眉頭,麵色認真的從懷中掏出一遝書信,轉而意味深長的看向太後:“太後娘娘,我這兒倒是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您看,這些夠不夠換國師大人和他的徒弟們在宮外買一座府邸?”
終於說到了正題,太後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輕輕揮了揮手,一旁的嬤嬤便邁著小碎步從上首走下來,接過楚念手中泛黃的信紙,旋即送到太後的手中。
太後凝神看了一會兒,麵色青白交加,此刻她自然是明白,楚念既然能如此胸有成竹的回來,王家和祿親王之間的事情無從掩蓋,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將王家從此事中摘出去才對。
見太後始終不說話,楚念倒也不急,她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便是輕輕皺了皺眉頭,放下茶盞後,便再未端起過。
好半晌,太後才放下手中泛黃的信紙,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念道:“念兒,此去你隻得到這些東西嗎?”
楚念假裝著不知道那書信裏的內容,隻是淺笑了一聲道:“也不止,總之,臣女找到了祿親王通敵賣國的證據,還有就是當地官員欺壓百姓的證據,估計臣女得到的東西,夠朝堂上麻煩一陣兒的了。”
明日她會借著太子明修的手將那寫滿了百姓名字的聯名狀在朝堂之上公之於眾,而淮北那邊,也有桃謹言手下的人送來了消息,祿親王已被擒獲,他們回來的時候,順路就將祿親王也帶了回來。
且穆青也跟在他們身邊。
這些日子楚念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而忽略了穆青,等藥王提起的時候,楚念才知道,穆青竟一直跟著藥王,除了楚元郎他們準備回邊關的時候,穆青消失了一陣子,其餘時間,穆青就一直跟武林中人混在一起。
隻要穆青沒事,楚念倒也是沒必要事事都管。
這檔口,上首的太後才輕輕點了點頭道:“哀家知道了,如此甚好,你倒是替皇帝分憂。”
楚念淺笑了一聲,忽而想起什麽的四下尋覓了一圈兒,才轉而意味深長的看向太後道:“娘娘,副國師沒回來嗎?”
提起暗凜,太後的麵色猛然一僵,旋即像是掩飾尷尬一般輕咳了一聲,“你……見到副國師了?”
看著裝傻的太後,楚念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旋即意味深長的看著太後道:“那是自然,臣女也沒想到,副國師大人居然對淮北的事情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