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世界錦標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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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派的場館,眾多的觀眾,輝煌的燈光,自動跟蹤的鏡頭。這就是國際賽場的風範,確實讓人震撼不小。
    第一次感受如此盛大的賽事,孔一嫻難免激動,就連常導也比平常和藹幾分,可能是因為孔一嫻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吧。
    “常翊啊,當年就拿過錦標賽的冠軍呢,那個時候他才十九歲,也是新秀奪冠,全世界都為他鼓掌。”
    說起兒子的時候,常導明顯有些激動,自豪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卻在轉頭間失落,“可惜……隻有那一次,如果他沒有……唉,也不會止步於此。”
    是啊,如果沒有被別人陷害,常翊依然會是全世界的焦點。雖然孔一嫻覺得這磨礪讓常翊懂得做人,也和自己有了緣分。但是該有的代價已經付出得足夠了,屬於他的光榮不該被湮沒。
    然而初臨國際大賽的興奮勁還沒過,孔一嫻又很快見識到了隊員們聊起過的糟心事。
    在出發之前,她曾經聽幾個隊員抱怨翰國隊喜歡招惹人,尤其他們在贏了比賽之後非常自負,並且他們的傲慢可是世界出名的。
    本來孔一嫻還沒在意,世界上不止一個常翊,傲慢也沒什麽好奇怪。但當她真正接觸到翰國女隊的隊長閔賢珠時,才發現自己錯了。
    頭一天的開幕式後,所有的隊伍就開始進行淘汰賽了,恰巧那天孔一嫻經過閔賢珠身邊時,發現她在議論自己。
    孔一嫻聽不懂翰國的語言,但閔賢珠的動作明顯是在嘲笑她眼睛上的疤痕,偶爾蹦出的一兩句土味英語,也是能讓人聽懂的。
    雖然被人嘲笑的多了孔一嫻並不在乎,但不代表在國際賽上,有誰能夠對他國運動員評頭論足。
    就在閔賢珠和同行隊友說得熱火朝天時,孔一嫻快步從兩人間插了過去,卻聽到閔賢珠又低低罵了句垃圾,頓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一個代表國家臉麵的運動員,可以這麽沒教養?難怪別人說翰國隊幾個女隊員人長得白嫩,其實粗鄙不堪呢。
    她剛準備開口還擊,又想起另外一個說法,在翰國的主場可千萬不要和他們隊員有接觸。因為他們顛倒黑白的本事也是出了名的,可別把自己惹得失去比賽資格。
    正巧這個時候,常導來找孔一嫻回去。見她似乎與翰國隊的隊長有爭執趕緊攔住了她,這才讓閔賢珠悻悻離開。
    見她們走遠,常導才詢問怎麽回事,孔一嫻搖搖頭,“我沒說話,您也來得很及時,原來大家說的是真的,她們怎麽就能……”
    常導示意她先別說,畢竟這裏可是別人的地盤,“一會兒上場,可別緊張啊,淘汰賽咱們不怕,就當是熱身了。”
    這點信心孔一嫻還是有的,點點頭就回到了賽場,果然成績不錯,不過她卻注意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
    原來不隻是翰國隊的隊員,就連看台上的觀眾們都有種過於強烈的維護感。但凡本國隊員射出好成績就會歡呼鼓舞,而當其他國家的選手發揮優秀時,卻隻有寥寥無幾的掌聲。
    孔一嫻不在乎這個,事實上其他選手也都習以為常了,但真正幹擾比賽的,是翰國隊員不加遮掩的嘲笑和肢體動作。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尹毓那樣沉默,也沒有孔一嫻那種一路走來受盡白眼的經曆,隊裏有個別年紀小些的隊員沉不住氣,差一點就在比賽中發起脾氣,還好被孔一嫻按住了,“別!現在不是我們生氣的時候。”
    比賽還沒結束,這個時候違反規則是很危險的,而且她們剛剛已經有一箭失誤,人心要是再不穩,恐怕就隻能止步八強了。
    又一輪過後,到了隊長尹毓的發箭環節,她的穩定是出了名的,不受幹擾的能力也很強。所以常導就指望由她來扳回一局了。
    可一向擔任著救場職責的尹毓,卻毫無預兆地,在這一箭發揮失常了。
    七環,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看台上噓聲四起,讓常導有些皺眉,趕緊安撫退到隊末的尹毓,“沒事啊,別太在意,後麵穩住就行。”然而所有人的心裏都清楚,這個不該有的失誤,已經威脅到團隊晉級的資格了。
    尹毓點點頭,依然看不出太多表情,而緊接著的孔一嫻也深吸一口氣,在數萬觀眾的注視下,拉開了弓弦。
    她的動作,也被常翊看在眼裏。
    這次出征,常翊雖然不能跟隊前往,但還是以遊客的身份時刻關注一嫻的賽況。到目前為止她都很不錯,雖然是第一次出戰,心態卻不輸常年磨礪的尹毓。
    孔一嫻搭好箭,也知道常翊在注視著自己,太久沒有過這樣的安全感,竟讓她在緊張的賽事前勾起了唇角。
    她戴著單目鏡,憑左眼瞄準七十米外的靶心,這個時候翰國隊的閔賢珠跺了跺腳,看似隨意,但這時機也未免太巧了。
    然而這點幹擾對孔一嫻來說隻是微乎其微,她不怕拖到最後一秒,隻等風向最穩定的時候才出手。
    十環,並且是華夏隊在這一局的第一箭靶心,讓人不由歡呼。
    孔一嫻隻敢稍稍高興一下,就立馬按捺住情緒,可尹毓卻忍不住多想,自己剛剛失誤,孔一嫻就拿下了十環……
    不得不承認她今天之所以失誤,正是因為對孔一嫻的在意。這是從孔一嫻入隊第一天開始就逐漸積累起來的,明知不應該卻無法抑製的嫉妒。
    內向的人往往心思敏感,所以孔一嫻被教練器重,被隊員喜歡,甚至在比賽的時候承擔了隊長的部分職責,都讓她不甘心。
    直到這個時候,常導才注意到尹毓的不對勁,按住她的肩頭讓她冷靜下來,“你是怎麽了?別胡思亂想了,一個失誤而已,你是隊長啊要打起精神來。”
    尹毓勉強地點了頭,麵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心裏的湧動卻更加激烈。
    隊長?恐怕過不了多久,孔一嫻就會成為隊長吧?能力不輸自己,又懂得討好人,這樣的人誰不喜歡?
    她看向走來的孔一嫻,和她手裏那把弓,心頭居然冒出了一個讓她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孔一嫻這樣的人……又為什麽要出現。
    在這樣的情緒下,尹毓從頭到尾的表現都很一般。雖然隊伍成功晉級,但常導對她的發揮失常十分不滿,難免語氣重了點。
    “尹毓啊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世錦賽也不是第一次來,居然出現那麽重大的失誤,要不是孔一嫻救了兩局,咱們就得打包回國啦!”
    而一向聽話的尹毓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抬頭說了一句“如果孔一嫻不出現,常翊也不出現,我就不會這樣了。”
    常導簡直不相信這是從尹毓的嘴裏說出來的,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可尹毓的眼神的的確確就是這樣的憎惡,這才是她最真實的情緒。
    看著她這樣異乎尋常的表現,或許是覺得多說無用,常導竟然一個字都沒發就轉身離開了,搖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天的比賽到了晚上八點半才結束,回到運動員村的孔一嫻才有時間和常翊視頻,分析了今天的賽事之後又計劃起明天的安排。
    孔一嫻笑話他比教練還著急,正好提起了尹毓,“她……你也看到了吧?其實下午的時候我剛好聽到常導在訓她,雖然回避了,但我總覺得是和我有關。”
    常翊思索了片刻,突然慘淡一笑,“沒事,隊裏該是新老交替的時候了。”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其實說白了,尹毓要被放棄掉了。因為有了更完美的孔一嫻,能做到尹毓所欠缺的事情,所以隻看實力不看人情的常導,十有八九會在讓孔一嫻取代她。
    孔一嫻不置可否,結束視頻之後捏了捏自己的右肩。其實早在之前集訓的時候,她就隱隱覺得肩關節不大舒服,但她不敢耽誤訓練,也覺得隻要不太疼就無所謂。但或許是今天比賽累到了,總覺得右側手臂的活動度有些受限,隻要一抬起來就會疼。
    她微微蹙著眉,不安地躺下休息。不會有事的,睡一覺就會好了……
    從那之後的比賽愈加激烈,一路穩勝的閔賢珠也越來越得意,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始終沒能爆發實力的尹毓。
    半決賽,華夏隊打得很辛苦。雖然尹毓已經盡了全力,但還是沒能強壓一頭,其他隊員也受到她的影響,紛紛在射出成績後搖搖頭。盡管常導再三給大家打氣,卻依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六人依次上場,當快輪到孔一嫻時,常導偷偷跟她說了幾句話,“你得擔起主心骨的作用,一定要沉住氣啊。”
    這句話,算是表達了讓她成為隊長的意願,孔一嫻看了眼場上正在瞄準的尹毓,又想起了常翊的話。微微點了頭,“明白。”卻不知道,其實尹毓還是分心聽到了她的回答。
    最終,華夏隊以一環之差險勝,決賽的對手毫無懸念是翰國隊。但是在六人的發箭順序上做了調整,將排在尹毓後麵的孔一嫻調到了隊尾,由她保住賽點。
    可就在決賽開始前,孔一嫻卻偷偷皺起了眉,右肩是怎麽回事,怎麽還越疼越厲害了。
    就在她做著熱身活動時,閔賢珠也走了過來,孔一嫻暗自留了個心眼,裝著打電話的樣子開啟了錄音,接著對閔賢珠視若無睹。
    果然,勝券在握的閔賢珠從下而上把孔一嫻打量了一眼,開口說了一長串她本國的語言。孔一嫻雖然聽不懂,但還猜不出她的意思麽。暗暗好笑了起來,打算套套她的話。
    國際賽上,英語依然是通用語言,正巧孔一嫻的英語好得很,裝作和善地詢問閔賢珠剛剛說了什麽。
    閔賢珠覺得她是個白癡,也用英語回了她,並且毫無遮攔地直言華夏的人種低劣,在射箭上沒天賦可言。
    說到這裏就足夠了,孔一嫻揣著口袋並不回應她,徑直找到了常導,把這段錄音交給了他。
    常導皺著眉不大痛快,卻沒有立刻做出措施,“這不是公眾場合下的言論,沒法上交組委會,不過我會把這個留下來,等比賽結束,會以合適的方式披露的。你先別表態,好好比賽要緊。”
    說著他隨意地拍了拍孔一嫻的右肩,卻讓孔一嫻倒吸了一口氣。怎麽骨肉裏會透出刺痛?
    她躲過常導的詢問,不動聲色地回到隊裏,越活動肩膀越是不安。為了這場世錦賽,所有人都加倍加強地訓練,導致她的肩周炎惡化了?
    可決賽就要來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