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瘋子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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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就算是繁華的首都也沉靜了下來。奔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醫院走廊裏震動著,敲碎了她的整顆心。要不是有常導扶著,她根本沒法出現在這裏。
    視野裏抖動的是醫院刺眼的燈光,還有腳步匆忙,麵無表情的醫護們。耳朵裏已經被自己沉悶的呼吸聲掩蓋,別人的話語,像是蒙在水裏一樣。
    常導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隻有在看到醫生的時候突然撲了上去,“他在哪裏?!”
    醫生見怪不怪,等到她被常導攔住才把一個錢包遞過去,“這是傷者的隨身物品,請你們確認一下。他本人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還請耐心等候消息。”
    孔一嫻抖著手接過錢包,的確是常翊的。可……
    “怎、怎麽會……到底出什麽事了他怎麽會……”
    這個時候,從搶救室裏走出三四個警察,也認出了孔一嫻,更加難以開口了。
    “四十分鍾前,有人報警在西大街的一個小巷子裏發現了渾身是血的傷者,被立即送來了醫院。我們已經正式立案調查了,或許很快就會有結果。”
    常導很驚詫,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孔一嫻更是不敢相信,他就……他就回家拿個東西怎麽會……
    看她崩潰的樣子,常導很是擔心,扶著她先坐下,盡管自己其實也很悲痛,“一嫻你先冷靜一下,別急啊別急……常翊被救地很及時,隻要做了手術就沒事了,他會平安的。”
    可孔一嫻根本聽不進去,從他離開那會兒算起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他渾身是血在小巷子裏躺了好幾個小時……到底是誰要置他於死地?
    很快,常媽媽也趕了過來,一行人等在手術室外,看著亮起的指示燈滿臉的悲愴。每個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震懵了,一個個撫著額頭,完全沒法開口說話。
    “行,我知道了辛苦了。”
    二十分鍾後,常導接到了警方的電話,閉著眼沉默了好久,才在孔一嫻的焦急目光中艱難地開了口,“冼輝刑滿釋放,跟蹤常翊報仇,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
    一擊砸透了心肺,孔一嫻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淚水在眼眶裏滾了好久,最終被捂在掌心裏暈濕了整張臉。
    這個悲劇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在大家壓抑的歎氣聲中,孔一嫻才把用盡所有的力氣吼了一句“他是瘋子麽——”
    手術室外還有其他焦急等待的家屬,被這吼聲嚇得齊齊望了過來。孔一嫻也管不了什麽醫院規章,幹脆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直到她哭得沒力氣,天也亮了。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在站起來的時候,孔一嫻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常媽媽扶著孔一嫻,難掩慌亂地詢問情況,這會兒常翊還沒有被推出來,但醫生的表情卻不太明朗。
    “他被發現的……晚了點,傷的也太重,所以手術的效果不太理想,可能……”
    常導先打住了醫生的話,他需要緩一緩,否則支撐不住,“您就說……我兒子有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反複權衡了一下最適當的話,但無論怎麽說,都讓人難以接受。
    “生命危險還沒有脫離,並且就算脫離了,恐怕也會留下後遺症,比如……高位截癱。”
    站在醫生麵前的,是常翊的父母和未婚妻,是他最親最愛的人。聽到這樣的話,誰能受得了?
    還沒等常媽媽哭出聲,就看到好幾個護士推著一張平車出來,上麵躺著的是已經看不清麵目的常翊。頭上包著紗布,臉上也罩著氧氣麵罩,眼角大片的擦傷沾著灰塵,已經凝成了硬殼。
    孔一嫻想要好好看看他怎麽樣了,護士們卻不敢耽誤,一路把他送進了監護室,讓她連多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剛聽監護室的醫生交代完病情,常導就接到了電話。今天是登機出發的日子,他們還有比賽要打呢。
    可孔一嫻卻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指著監護室的大門不肯走。
    “他是您兒子啊,躺在裏麵生死未卜,您還能想著去比賽?您能安心麽?”
    常翊都這樣了,她哪還有心思比賽,就算比了又能怎樣,他不在,拿金牌也沒有任何意義……
    常導理解她的悲痛,但奧運會不是鬧著玩的,他們是代表國家去參賽,怎麽能因為個人原因就任性罷賽。
    “一嫻,參加奧運會是雷打不動的事,也是你和常翊早就約定好的,難道你要讓他的希望落空麽。”
    孔一嫻還是不想聽,坐在門口的牆角縮成一團。常導還想接著勸,被常媽媽製止,輕輕蹲下來捧住孔一嫻的臉頰。
    做母親的,畢竟更溫柔些,也沒有常導張口閉口奧運會那樣的不合時宜。所以她的話,孔一嫻應該能聽進去一點。
    指腹所及全是濕漉漉的淚水,常媽媽也心疼,但還是忍住了哭腔。
    “好孩子,你和常翊都是說到做到的人,他答應過你的事情沒有食言。等他醒了,一定想看著你拿金牌,如果你沒去,他肯定會想著你是太傷心才去不了,那該多著急?”
    果然,孔一嫻空洞的瞳孔動了下,又看向一邊麵色深沉的常導。似乎想了很久,才勉強站起來,開口的時候,嗓子已經啞地所不出話了,“我能……能再見他一眼麽?”
    穿著一次性的隔離衣,站在被各種儀器圍繞的監護室裏,孔一嫻有些害怕。她害怕看到常翊的模樣後會讓自己更崩潰,但如果不親口和他道別,她沒法出發。
    被醫生領到床邊,先入眼的是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他就這麽安靜地躺著,嘴裏還插著維持呼吸的插管。
    孔一嫻本想握住他的手都沒有地方下手,他全身都是傷啊,冼輝怎麽就能下得了這樣的殺手……
    探望的時間很有限,醫生不得不提醒她抓緊時間。孔一嫻點點頭,隻弱弱地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常翊,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但還是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雪裏。這個仇我可記著呢,所以你沒機會再食言了。我們的約定,我說過的話,我都做到了。你要是做不到的話,別想讓我再原諒你。”
    她不知道常翊能不能聽到自己的話,如果聽到的話,就算動一下也是好的啊。可她什麽回應也沒得到,令人絕望的自言自語。
    醫生不敢讓她耽誤太久,再次提醒該離開了。她舍不得,小心地觸碰著他的眼角,才止住不久的淚水再次蟄得眼眶刺痛。
    “常翊……等我回來。”
    走出醫院,明明是八月份的驕陽也覺得冰冷,常導很快壓下了自己的個人情感,也讓孔一嫻盡量別表現得太傷心。畢竟團隊之間容易受影響,他也不想讓外人打擾到常翊的休養。
    雖然很難做到,但孔一嫻還是點頭了,常導也知道她不容易,拿出自己作為長輩最大的柔情拍了拍她的後背,“他會沒事的,等咱們拿了金牌,一切都會好起來。”
    隊伍準時集合,毫無耽誤地按照行程上了飛機。不知情的章子沁還問起了常翊怎麽沒跟來,孔一嫻差點沒繃住,強忍著情緒才揉亂了她的頭發,“那家夥……去遵守自己的約定了。”
    雖然沒聽明白,但章子沁也不傻,看得出一嫻姐心情不好,也就沒多話,一路上都乖溜溜地陪著她。也多虧了她,孔一嫻才稍微好受些。
    但盡管隊員們很識趣地沒有多嘴,那些媒體和記者卻很沒眼力勁,一直刨根問底地追著孔一嫻,拿常翊這把尖刀往她心上戳。到最後就連常導也看不下去了,替她攔下了那些追問。
    這一切尹毓也看在眼裏,她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安慰了兩句,“孔一嫻,走到盡頭,你真的不容易。既然你們保密,我也不會多問,隻希望你能打起精神。畢竟咱們可是一個團隊的,大家還指望你來穩定軍心呢。”
    孔一嫻把這話聽進去了,是啊,既然來比賽,就要好好打,否則怎麽能讓他安心。
    本次奧運的舉辦國是個島國,夏季的溫度不算高,這讓室外的射箭比賽少了許多辛苦,但依然消減不了華夏隊和翰國隊之間的戰火。
    在過去的一年裏,有孔一嫻和尹毓挑大梁的華夏女隊屢次在國際賽上撼動翰國隊的霸主地位,也讓翰國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應戰。
    但這一次,出現了懸念。因為孔一嫻的狀態從淘汰賽開始就不甚理想,眼看就快正麵遇上閔賢珠了,卻還是拿不出往常的架勢。
    有人擔憂她會和之前世錦賽上的尹毓一樣狀態雪崩,有人在猜測是不是和常翊有關,甚至有人拿出了孔一嫻以往比賽的視頻分析,說她的肩傷已經到了沒法參賽的地步。
    萬幸,有尹毓撐著,再加上常導的不斷激勵,團隊賽總算艱難地搶到了金牌。但孔一嫻此行的最主要目標不是團體,而是和閔賢珠一對一的對決,爭奪個人的冠軍。
    隻是到了這一步,她真的有心無力了,沒有了團隊的壓力,反而失去了拚搏下去的動力。甚至在賽後接受采訪的時候也一言不發,心裏隻剩下對常翊的擔心了。
    常導將她的所有表現都看在眼裏,實在忍不住地在記者會後叫住了她,私下裏才略顯激動地告訴她,“常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