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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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陳不敢托大,眼看阿練把地圖貼好,立刻抓她的手:“快,幫我一把。”

    阿練利落翻身盤腿,再度抵掌與她。

    門吱丫一聲,阿練最先反應,立刻拍掌分斷,掀簾落地,站在塌邊。

    ——剛站定,趙騰潤就近了屏風。

    “蘇兒休息了?”他說著,伸手掀帳。

    阿練立刻拉緊幔帳:“殿下。”

    趙騰潤看她。

    阿練急忙想借口:“小姐她……正在更衣。”

    蘇陳在榻上聽的清楚,但她正憋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剛才阿練斷的急促,若不緊張,她慢慢自調也能調回來,但她緊張,頓時就憋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陳感覺自己腦子裏有鬧鍾,隨時都可能鬧響,她能在水中閉氣數分鍾的,眼下一兩息都簡直不下去——

    “噗!”

    那口氣到底沒通順,從喉頭通行,帶出了先前沒吐幹淨的血。

    “蘇兒!”

    聽聲不對,趙騰潤立刻扯開幔帳,就看到蘇陳歪坐於榻中,青絲撒亂,遮擋了臉肩,但她手撐的地方,一灘殷紅,在帕子上蔓延。

    他伸手就要去扶她,肩膀一沉,被阿練攔了,又聽得一聲:“別動。”

    然後他就看到蘇陳伸手抹勻了那帕子上的血,而浸了血的地方透出銀白的線條,彎曲有度,方圓呈現……地圖?

    蘇陳微微拎了起來,抬眼看他:“殿下,這是我的陪嫁,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蘇兒你這是做什麽?”趙騰潤往後退了半步,卸了阿練的力:“快叫太醫!”

    蘇陳捏了一角那一方地圖,從榻上下來,看阿練把染血的被褥換下來,她便坐在一旁的矮榻上,放下地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鮮血,幽幽長歎。

    趙騰潤立刻讓人打水進來。

    “殿下,你當初娶我,以及現在怕我死了,都是因為這個吧?用陳氏血才能呈現的地圖,以及隻餘我才看得懂的藏寶地點,足以讓你心想事成了,是吧?”

    蘇陳不洗手,就那麽一手血的看著他。

    他親手擰了帕子為她擦拭,說:“不是。”

    蘇陳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捏他下巴:“真不是?”

    這動作輕浮反逆,趙騰潤卻沒動,看著她的眼,真心實意的說:“真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放我走吧,我遊山玩水順便尋個寶,你放心,尋到之後,我送給你,助你登上大位。”蘇陳微微彎著唇角,說的輕巧。

    這是“她”的願望,臨終一托,她不忍不完成。

    趙騰潤抓住她還捏著他下巴的手腕:“那些東西我不要,我隻要你,你亦說過要陪著我的!”

    蘇陳想要抽手:“我也說過了,那是她的話,她已經死了。她對你有情有義,卻憋屈致死,我對你無意,也不想重蹈覆轍,再說……天下無涯,江湖巨大,我想去看看。”

    他手指驟緊,口氣亦迫:“不許去!”

    蘇陳抿唇凝眉:“……”

    氣氛頓時僵到零點,蘇陳的手明顯泛紅,她倔而不軟,亦不說話,趙騰潤心頭銳疼,鬆了力道,改為揉搓:“不想讓你自己去,我的心意你可懂?”

    蘇陳抽回手,把地圖扔給他:“你這份心意,現在說,晚了。”

    他珍而重的把那地圖撿起,疊好,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深情望她:“我不說隻做,從不曾晚。”

    對於他這不知從何而起的自信,蘇陳張口就說:“你可知我……她……”

    已經到舌尖嘴邊的話,忽然就難以出口了,她有些焦躁:“我頭疼,要睡了,就不送殿下了。”

    楚練上前一步,伸手要扶蘇陳,趙騰潤一記眼刀過去:“出去。”

    “殿下,”她撲通跪下:“小姐不舒服,還請殿下憐惜幾分,今夜免了小姐的侍寢吧。”

    趙騰潤神色一冷,叫了聲來人,門外閃進來兩人,動作快的蘇陳都沒看清楚,楚練就被拉出去了,半點兒聲響都沒有。一口驚還沒來得及吃下,自己就被抱起來了。

    蘇陳驚的舌頭打結:“你……不是,我現在身體還不太好,不合適做……”

    她是純種的吃硬不吃軟,心裏嚇的不行,連他是真是假的舉動都分辨不得,但他隻是陪她一起躺好,拉過錦被,低聲說:“睡吧。”

    蘇陳忐忑半晌,才穩了心神,翻身睡了。

    其實心底,還是有點兒怕的——她早上醒了之後這般回想,若當時不怕,她應該把趙騰潤踹下去了。

    看了一眼一旁的枕頭,她伸手往床下扔……

    “皇後有旨,命側妃陳氏陪用早膳,即可進宮!”

    門口有內侍監宣令,蘇陳這一枕頭也扔不下去了,聽到楚練說:“娘娘還沒起身,請公公先喝杯茶。”

    那內侍監不吃著套,隻說:“雜家就在這兒等著。”

    還是條忠犬呢。

    蘇陳從榻上下來,十分低姿態:“我梳妝一下,有勞公公稍後。”

    楚練進來,伺候她更衣梳洗,耳語道:“皇後又要灌您湯藥了,您拖著點兒,我去找殿下。”

    又?

    蘇陳從鏡子裏看著她那十分緊張的神色,想來也是曾經吃過大苦頭的,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我會小心的。”

    楚練把最後一支釵環上她發間,再次叮囑:“上次機靈的宮女是殿下的人,我和她分兩路去找殿下,小姐切勿強來。”

    她太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了,原本是寧折不彎,但在宮裏一度軟的沒骨頭,她送小姐上了轎輦,立刻去朝堂找太子,一刻不敢耽擱——吸引著諸多暗處的目光。

    趙騰潤卻在退朝後,被叫到了禦書房。

    皇上三言兩語,便說到了陳家窟。

    “他們沙場征戰保家衛國,朕代天下感激他們,但私藏就是他們的過,天下不是朕的,也不是他們陳家的,是天下人的,他們不敢公之於眾,就算朕不逼他們,天下人也會逼,朕不過是做了惡人,為百姓之利。”

    這話冠冕堂皇,一如天家做派,趙騰潤躬身,隻做不知:“父皇,您說的是?”

    皇上一笑,帶著幾分淩厲:“你不用裝糊塗,昨晚,那陳氏不是給你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