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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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路上。”
    “是麽……”秦楚楚努努嘴,道:“殷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真不是要跟百晉打起來啊?”
    不然弄那麽多傷藥,僅僅是為了有備無患?
    他難道不會在憤怒的驅使下,聚眾反擊麽?
    秦楚楚覺得自己的猜想完全能夠成立,不料殷羿丞灑然一笑。
    “我說過,我不會再逃了。”
    所以他來到橋義寨,還接手了訓練這群烏合之眾的差事。
    不過這麽點人,真要守未必能守住,還是要他的屬下前來助陣,方可萬無一失。
    秦楚楚以為他的舊下屬也就那麽幾個心腹吧,不料半個月後,直接來了半個營!
    起碼有五六百人!
    大概是不想引起過多關注,全部打扮成流民模樣,所到之處浩浩蕩蕩,有如蝗蟲過境。
    大家對這群人避猶不及,路過那些城鎮也隻有被驅逐的份,反倒是讓他們安全順利的抵達了。
    並且,隊伍裏也不全然是青壯年,有的拖家帶口,老老小小呢。
    這讓他們看起來更像是難民了,基本不會有人閑著去胡亂懷疑身份。
    秦楚楚對此非常驚訝,問道:“就算是流民,這個數量也會被注意到吧?”
    又不是幾十人,可是幾百個呢。
    殷羿丞聞言一笑:“分開走的,總不能把旁人當傻子。”
    幾百人說是招搖過市也不為過,哪有這樣明目張膽的。
    這群人兵分幾路,是先後到了陽安城這邊,通過記號匯合起來的。
    過程中低調不僅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為著自身安全。
    百晉對殷羿丞下了死令追殺,他逃離之後,原先親近下屬被移交他人。
    這麽一群人拒不配合的辭官走人,雖然百晉不會因此對他們下死手,但明裏暗裏看顧還是有的。
    被留意了動向,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舉家搬遷,很容易被順藤摸瓜找到殷羿丞。
    順利離開百晉的這幾百人,統共花了大半年時間,各地遊走,才潛入北梁來到這小小的陽安城。
    他們領頭的幾人能力了得,不僅給跑路的殷羿丞提供資金,轉移他的部分錢財,還能順帶傳遞一手消息。
    人雖走了,但根基在百晉,還是有能力打探到機密的。
    這麽一群龐大人口湧入橋義寨,要不是出於對殷羿丞的信任,閆金嬌準以為有人想把他們給端了。
    山穀裏的房屋有限,近些時日又增添不少新人,自然是不夠住的。
    好在這些遠道而來的人,一路上自帶帳篷,雖然看著破爛,實際上卻結實耐用。
    盡數往後山一紮,大大小小的帳篷花朵一般綻開,也就住下了。
    橋義寨的土匪們哪見過這陣仗,一口氣收留五六百個難民?這不是要把他們吃垮了麽!
    而且怎麽瞧著跟殷六是認識的?他們要是一夥的,那不鳩占鵲巢嘛?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說殷六是不是要自己做山大王了。
    開了春,正是冷暖不定的時節。
    寨子裏的三當家不出意外的病倒了,他喝藥如同喝水,大家都習慣了。
    這回卻是被驚得坐不住,不在院子裏好好養病,硬撐著出來找閆金嬌。
    顧長冬非常急切,他腦子轉得很快,雖說那群人是難民打扮,但沒能讓他放心,反而更加起疑。
    “這、這個咳咳……殷六咳咳咳……”他病著時,語速一塊就會咳嗽。
    閆金嬌都為他著急,道:“我知道你要說那幫人的事,慢慢說!”
    “不,他咳、他的身份,有問題……咳咳咳咳……嗬……”
    顧長冬一陣急咳,還不忘自己要表述的話,不料一口氣沒轉上來,兩眼一翻竟然暈了。
    這可把閆金嬌給嚇著了,本身老三就是個病秧子,這麽一厥過去看得人心驚膽跳。
    連忙把藥婆子給叫過來,給顧長冬好好診脈。
    至於殷羿丞的問題,閆金嬌也是有好好思量的。
    她一早說過退位讓賢的話,並不全然因為‘色令智昏’,而是完全認可了殷羿丞的能力。
    顧長冬沒把話說完,但提到了身份倆字。
    閆金嬌雖不是多聰明的人,卻也不傻,殷六壓根不像他本名。
    殷羿丞平日裏的言行舉止,都能看出他起碼出身良好,家中會如此隨意的取名‘六’麽?
    尋常人家都會替子女取各種好寓意的名字,何況是有教養的人家呢?
    而不以真麵目示人的,往往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閆金嬌好奇過殷羿丞的事情,可惜沒敢追問太多,也不定能問出來。
    一時半會兒的她難以抉擇,反倒是閆金石坐不住,急匆匆的扛起大刀前去逼問。
    閆金石的大刀把人攔住了:“擅自做主收留這麽多人,你意欲為何?!”
    這動靜不小,恰好在附近的人全都覷著眼看。
    殷羿丞挑挑眉,看似有點意外,又好像並不意外。
    “二當家的,此事我必是要給個交待的,請吧?”
    殷羿丞把手往前一伸,那是去主寨的方向。
    閆金石沒敢甩臉色,不過冷哼一聲,率先走在前麵。
    自這殷羿丞來了之後,他這二當家就成了擺設。
    小嘍囉都由人家操練去了,當然被網羅了人心,以對方馬首是瞻。
    再加上對方武力值在他之上,這一趟質問,不到必要時候不會直接動手。
    若是換個人來如此行事,看他閆金石是不是好說話的人!
    橋義寨本就是龜縮在陽安城一側的小寨子,自耕自種為主,攔路打劫為輔。
    不過是先輩為求條活路,求個安生的。
    現在一下子來這麽多難民,可不是鬧著玩的,要吃要住,小小寨子哪裏負擔得起!
    閆金石猶在這氣憤,埋怨殷六越俎代庖,沒把他放眼裏,其餘倒沒想太多。
    待到了主寨,著人去把閆金嬌叫過來,另外還有幾個山寨主事的。
    除了暈倒的顧長冬,基本全員到齊。
    議事廳上,也不能一個個幹巴巴的坐著,吩咐下去抱了幾壇酒水上來,外加倆小菜。
    “殷大哥,”閆金嬌單手拿過一個酒壇子,拍開泥封:“我們叫你這一聲大哥可是誠心誠意的。”
    她先給殷羿丞滿上一碗,扯了扯嘴角道:“不知你可願我們這樣稱呼你?”
    殷羿丞伸手接過她遞來的酒碗,“我既應了,自然是願意的。”
    不等閆金嬌接話,他自己先行坦白了:“來的幾百人不是流民。”
    “什麽?!”饒是閆金嬌被顧長冬提過醒,眼下依舊很吃驚。
    她匆匆忙忙的看過那夥人,男女老幼都有,雖然青壯年占了大多數,但避難途中,婦孺死得多不挺正常麽。
    平白無故的誰會懷疑那夥人的身份,不是難民又是什麽呢?
    一時間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殷羿丞身上,閆金石一拍大腿:“你有話直說!”
    弄成落魄樣子趕路,分明是有鬼。
    “魚龍坊被攻破之後,在座各位可有什麽打算?”
    殷羿丞不答反問,話鋒直轉讓大家愣了一下。
    閆金石摸摸絡腮胡:“那些當官的才要做打算吧,與我們何幹?”
    他大姐一巴掌把他給拍下來,示意他先別插話。
    “胡太深的殘暴作風,難道沒有耳聞麽?”殷羿丞挑挑眉。
    大家也不是健忘的人,他這麽一提,頓時想起。
    對待戰敗俘虜,一些將帥縱容手下胡亂搶殺,老百姓根本沒有還手餘地。
    這胡太深在百晉諸位將軍當中算是有名的了,就因為他嗜殺。
    有這麽個頭頭,底下士兵可想而知,那還不有樣學樣。
    閆金石明白了殷羿丞的意思,隻是……
    “便是他殺人如麻,遭殃的也是陽安城,而不是我們橋義寨。”
    “你蠢的啊!”閆金嬌白了他一眼,“要是陽安城被屠了,我們吃什麽喝什麽?”
    就沒有哪個土匪窩完全自給自足的,沒了往來出入的人,他們打劫誰去?
    再說了,購買糧食物件,不還得靠著陽安城。
    殷羿丞點點頭:“唇亡齒寒,就是我們可以縮著不動,等它外頭改朝換代,也難保大軍路過之際,不會順手把寨子給拔了。”
    即便是易守難攻的山穀,官道的岔路上,離得太近了。
    “再者麽,亂世最是趁火打劫渾水摸魚的好時機,不想做些什麽嗎?”殷羿丞淺笑著看向閆金石。
    這一刻閆金石有點被他的笑容鎮住,呐呐開口:“做些什麽?”
    殷羿丞鎮定自若的模樣,運籌帷幄,全然不是土匪窩裏的誰有過的風姿。
    那是一種自信,一種篤定,他胸有成竹。
    閆金嬌眼睛一轉,道:“那群人莫不是殷大哥的私兵?”
    “他們是我舊日下屬,”殷羿丞沒想隱瞞,道:“追隨我而來,總不能沒處落腳,隻得不請自到,占用大王的地盤了。”
    閆金嬌心頭一跳,暗道老三說的身份問題,必是看透了這點。
    “殷大哥是什麽人?還要瞞著我們麽?”她直言問道。
    什麽樣的人才會有下屬呢?還不遠千裏跋涉,故意裝作落魄模樣掩人耳目?
    “我想到了一個,但……”其中一管事的張了張嘴,後麵的話沒說出口。
    閆金石瞥他一眼:“想到什麽?說啊!”
    “殷、殷啊……”
    “殷……殷羿丞?怎麽可能……”閆金嬌被自己逗笑了,越想又越是笑不出來,臉上驚疑不定。
    手下人都來了,殷羿丞早準備攤牌,兩手一拱做了個禮:“在下殷羿丞。”
    “看吧!”
    “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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