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普通的那種玩耍的箭弩，而是鋼製的，殺人無聲。

    “別舉著了，累不累啊，”鞠鴻飛一口地道的江河省方言，“大老遠爬上山，你們就給我們看這個？”

    也許是他的放鬆讓這些人打消了些許警惕，也許是大雪之中山裏來的沒有別人，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貂皮的年輕人問道，“錢，帶來了嗎？”

    “貨都沒看，帶錢幹嘛？”鞠鴻飛麵不改色，應對得很流利，也很得體。

    馬斯洛打量著手持弓弩的七個人，形形色色，其中有兩人打著哈欠，麵色蒼白，皮膚黑暗，眼窩深陷，看來是兩個癮君子。

    穿著貂皮大衣這人就是他們的頭兒了，個子高高瘦瘦，說話慢條斯理，嘴角不時抽搐一下，眼神閃過一絲毒辣，看來也是個狠角色。

    “拿貨。”皮貂大聲道。

    “不先給我們整兩口吃的？”一路上沒有遇到暗哨，後麵的大部隊已經悄然向山頂開進，鞠鴻飛與北州的三名刑警商量過了，要拖延時間。

    “先辦正事，這裏山貨有的是。”皮貂笑了，麵上已是放鬆了。

    說話間，兩個塑料袋盛在托盤裏端了上來，鞠鴻飛大大咧咧看看馬斯洛與江小白，“我兄弟來。”

    馬斯洛與江小白走過去，馬斯洛伸進手去，撚起一點粉末輕輕地撚了撚，江小白同樣如此，二人相互一看，江小白說話了，“甲卡西酮，純度百分之五十五以上。”

    馬斯洛沒有說話，他直盯著皮貂，皮貂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弓弩又舉了起來。

    鞠鴻飛很冷靜，“這玩藝就這麽招人喜歡哪？走的時候送我一付！”程汝利說這是一種新型毒品，送到部裏進行鑒定，也不是什麽新型毒品，就是甲卡西酮混雜了別的東西，有味精，有白糖，還有洗衣粉，天知道這些製毒師是怎麽想的。

    “要不吸一口？”皮貂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支手槍，槍口黑洞洞的，直指江小白。

    江小白卻沒有直麵這些製毒師的經驗，鞠鴻飛已是死裏逃生過一次的人了，馬斯洛也有與卵子案和校園貸等案犯打交道的經驗，也有抓捕邱潮湧和菅仲久的經驗，麵對著槍口，他並不慌。

    “你看到過製毒師嗑藥嗎？”馬斯洛冷冷道，江小白沒有錯，今天給他們看的東西，明顯與上報部裏的檢材差不多，“不急，聽我給你說，這是a-甲氨基苯丙酮鹽酸鹽，裏麵含有甲卡西酮成分，這個甲卡西酮的含量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吧。”

    甲卡西酮與a-甲氨基苯丙酮鹽酸鹽的分子式隻差一個hcl，實際上可以畫等號，都能起到致幻劑的作用。

    馬斯洛看看皮貂，繼續打擊他，“兄弟，你挺聰明啊，如果被條子抓到，利用這個分子式上的細微差別，你就可以說自己做的不是同一個產品來逃避責任。”

    鞠鴻飛臉上笑著，卻在緊張地注視著皮貂，皮貂卻沒有說話，陰狠地瞅著馬斯洛。

    突然，他爆發出一陣黯啞的笑聲，“嗯，今天棋逢對手啊，我相信你是製毒師了。”

    “會不會是條子？”站在皮貂身旁一個滿臉疙瘩的年輕人提醒道。

    “他們？”皮貂認真地打量著馬斯洛，“他的身上沒有警味，我相信我的眼睛。”

    陰狠，自負，這是馬斯洛對這個皮貂的第二印象。

    “我做的這個東西就像菜刀，賣出去後，別人拿它來做什麽跟我沒關係。”皮貂得意道。

    鞠鴻飛終於長喘一口氣，至此，他開始確信，皮貂這夥人是真的製毒師，這，不是在考核，而是真真切切的案子。

    “東西也看了，上口吃的吧，真餓了。”鞠鴻飛笑道。

    可是皮貂好象沒有聽到一樣，對準他的仍是那些寒光閃閃的箭弩，“聽說，你們幾個在還挺有名？”

    鞠鴻飛有些不安了，他看看馬斯洛和江小白，也看看三名北州的刑警，他們三人是作為馬仔的身份上山的，本身也不能多說話。

    “想試一下嗎？能讓我參觀一下車間嗎？”這個時候，馬斯洛站了出來，他看著皮貂，皮貂也在看著他，那樣子有不服氣，卻也有欣賞。

    憑心而論，甲卡西酮並不難製造，這樣的製毒師在馬斯洛眼裏也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可是就象每個女人都以為是自己最漂亮一樣，每個男人也都以為自己最帥氣，製毒師同樣不例外，都以為自己的化學技術是最高超的。

    “可以，”皮貂笑了，“看看也行，見笑。”

    他手裏的槍放下了，那些弓弩也放下了。

    一進車間，馬斯洛、鞠鴻飛和江小白立刻心裏有底了：滿屋子堆著易製毒的化工原料。無論在哪裏，任何工廠要使用這些原料都必須在公安局報備。

    “丙酮、鹽酸、硫酸，這些都是……”馬斯洛的聲音不緊不慢。

    整個車間此時正在全速運轉中，滿屋子都擺著40c的不鏽鋼托盤，剛剛生產出來的a-甲氨基苯丙酮鹽酸鹽還是濕的，正在陰涼處晾幹。

    皮貂的眼睛裏全無他人，全程注視著馬斯洛的一舉一動，馬斯洛把地上正在晾幹的a-甲氨基苯丙酮鹽酸鹽拿了起來，朝皮貂一豎大拇指，皮貂笑了，此時，他才親熱地上來摟住了馬斯洛，“今天真來了個懂行的，要不，這老虎山上太寂寞…….”

    鞠鴻飛笑著看看北州三位刑警，其中一位打了個手勢，信號已經發出，這等裏應外合了。

    “甲卡西酮現在管製得厲害，有沒有考慮過轉行？”馬斯洛笑著試探道。

    鞠鴻飛笑著過來，“這種東西目標太大，也不安全，現在的東西那麽多，跳跳糖，小樹枝、咖啡粉，郵票、藍精靈，這些東西就安全得多。”

    “有樣品嗎？”在毒談毒，皮貂有些興奮了，熱水熱茶熱菜熱湯熱麵，這態度老好了。

    他不知道，黑暗的山上，無數警察正在悄悄地向山頂的小木屋靠近，雪下得更大了，很快地湮沒了來時的腳印。

    “行動。”

    小木屋裏燈光昏黃，卻在黑漆漆的大山中格外顯眼，很快，大雪中響起了一片“咯吱咯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