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救與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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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
    “你居然還活著?!”
    聞聲,衣上雲這才頓回看向剛剛從黑暗裏伸出援手,幫助了自己那人的臉。
    可那人遮著帷帽,根本就看不清楚無法確認其容貌。
    於是她趕忙看了看身邊周圍,發現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再無他人,想來他說的便就是自己了。
    遂朝其愣了一下,再次仔細端詳了會兒,最後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道:“你……認得我?”
    豈料那人卻隻謹慎地說了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於是,她便被那人一路帶到了後麵院子最角落處的一間屋子。
    回到屋內,那人先警覺極了地關上房門,方才燃起燭火,對衣上雲開口說:“我是蘭香呀,你還記得我嗎?”
    “蘭香……”
    在其嗓音的提示下,衣上雲快速搜索記憶,終於緩緩想了起來。
    頓不禁有些激動,倏地一把拉起她的手說:“蘭香,原來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可生怕被人發現自己身上潰爛的蘭香,雖然同樣很是意外和激動,卻隻一味先顧著從衣上雲的手裏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盡管她的速度已經極快,可衣上雲還是細心地發現了她手背上的一處異常的潰爛。
    遂愣了一下後,小心翼翼地詢問她:“蘭香,你……”
    蘭香退了兩步,扯謊說:“我沒事,隻是不小心弄傷了。”
    已是如此明顯的症狀,衣上雲怎會看不出,於是挪步朝她步步緊逼過去。
    “不對,你這並不是外傷!”
    “你為什麽要戴著帷帽,不敢以真麵目見人?”
    “你到底怎麽了?”
    衣上雲的目光緊緊盯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且每前進一步,蘭香便跟著後退一步。
    衣上雲一邊說著,正想扯掉她的帷帽,卻在差點兒就要觸碰到的刹那間,被蘭香一把將手牢牢禁錮住。
    阻止哀求她說:“求你,不要看!”
    可衣上雲心裏實在擔心她的病情,於是乘其不備,忽地用另一隻手徹底揭開了其臉上的遮擋。
    蘭香遂驚叫了一聲:“不要!”
    屆時趕忙用雙手,似本能一般地趕快去遮住自己的臉,怎料終是將自己的病情徹底暴露在衣上雲的麵前。
    看著蘭香脖頸、嘴唇、手腕等等各處大大小小觸目驚心的結節潰爛。
    還有她此刻眼裏所流露出的極度的恐慌,衣上雲簡直難以置信,朝其瞪大了眼睛。
    可很快,她便強壓著心頭無盡的憤怒,心疼地安慰起蘭香:“這段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聞此,發病許久以來向來都是她自己一個人故作堅強的蘭香,終於卸下所有防備,靠在衣上雲的肩頭,又悲又喜地痛哭了起來。
    “嗚嗚嗚……”
    “我該怎麽辦?”
    “我不想死。”
    “可就連太醫院張院判都對此已束手無策,我想我一定死定了,我馬上就要死了!”
    “你怎麽才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看著蘭香此刻在自己的懷裏哭的像個孩子一樣,衣上雲心疼極了地輕撫著她的後背。
    鼓勵她:“胡說什麽呢?一口一個死字,什麽死不死的,沒有人會死。不要怕,有我呢!相信我,你這病並不是什麽不治之症,我能治好你,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聞此,蘭香緩緩立起身來,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的病,真的還有的救?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衣上雲伸出手去,替其理了理鬢角淩亂的幾縷發絲,肯定極了地點頭:“相信我,我自有辦法!”
    聞此,蘭香覺得自己仿佛真的終於被一個人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
    過了會兒,方才忽然回過神來感歎:“蒼天有眼,幸好你還活著。”
    繼而又打量了一番衣上雲的裝扮,遂不解地問她:“如今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秦王府為你治喪的事,且不久前,秦王再次迎娶了西秦學院院長陸賢的掌上明珠。那你又為何會如此打扮出現在宮裏,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憶過往,一時間,衣上雲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隻道:“此事,說來話長!”
    蘭香拉著她過去入座,替其斟了熱茶,道:“無妨,這所院子裏,除了你我,並無他人,許久未見,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然衣上雲聽了卻仿佛有些猶豫,卻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與這邊尋思著將要如何救人不同,另一邊,卻在設計著怎樣殺人……
    尾隨衣上雲身後查探無果,陸天驕隻能垂頭喪氣地回到太後的永安宮來。
    進入溫暖的寢殿,一看到太後正扶著額頭似是有些疲憊的樣子。
    陸天驕便朝其行禮關切地道:“兒臣參見母後,天色已晚,母後不如就歇下吧?”
    聞此,太後頓抬起頭來,朝其生氣地道:“你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出,那對母子直到現在都還安然無恙地活著,你叫哀家怎能睡得著?!”
    陸天驕聞聲,趕緊垂下頭去跪地朝其致歉:“都是兒臣無能,請母後責罰!”
    太後確實生氣,可見她尚且還有些利用價值,便亦隻能先隱忍著內心的不痛快,繼續詢問她:“哀家問你,純太妃的身子,如今到底怎樣了,可有好些?”
    陸天驕回答:“並無任何起色,至今都無法下榻,聽說怕是很難再痊愈了!”
    太後想了想,又問她:“你嫁入王府的時間也有些日子了,可有探到,這些年,秦王他到底有沒有守護者的消息?”
    陸天驕心裏咯噔一下。
    然很快便佯裝出一副麵露難色,無奈極了的模樣。
    再次搖了搖頭:“王府上下向來對外來人很是提防,府中王爺的暗衛更是一層又一層,兒臣根本無法靠近,至今都尚還未查到關於守護者的消息!”
    太後緊緊握拳,顯然對她已是一忍再忍,對其毫不作為很是不滿。
    遂決定好好敲打警告她一番,於是微微昂首,再次問道:“你可知,秦王在哪兒?”
    陸天驕搖搖頭:“兒臣隻知王爺有緊急公務在身,具體究竟為何,並不知曉。”
    “看來,從小到大,你屬實的確是真的很不討秦王的歡心啊!”太後似是嘲諷一般地說。
    陸天驕垂首沉默著,心裏雖氣,可亦不敢說什麽。
    這時,太後忽然乍出一句:“這次,秦王定插翅難飛,在劫難逃了!”
    聞此,陸天驕終於抬起頭,擔心了起來:“不知母後這話是什麽意思?”
    隻見太後氣定神閑地輕抿了一口手裏茶盞中的茶湯,繼續說:“皇帝故意命人隱瞞重大軍情,此次為的正是逼秦王就範,讓他自請親自去前線查探敵情。而待到他與敵軍發生正麵接觸時,皇帝再故意延緩派兵支援。屆時,便可輕而易舉地將秦王這個眼中釘徹底除掉!”
    陸天驕聽著太後的話,直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一個勁地問:“借刀殺人?!怎麽會這樣?”
    看到陸天驕眼裏所流露出來的驚諤,太後說:“自以為深情,一廂情願的付出與愛,其結局向來都是令人唏噓的!最終,亦隻不過是感動了自己罷了!我若是你,便會懂得及時止損,為自己的下半生爭取最大的利益,身為女人,理所應當首先懂得愛自己才對!”
    不管太後說什麽,陸天驕始終不願相信,隻一味拒絕接受這個事實:“不會的,他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他是每每在戰場上,都能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戰神,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太後的聲音,依舊還在耳邊響起:“如今秦王已然是再也回不來了,哀家眼裏所剩唯一容不下的,便就隻剩下那個賤人了,她千不該,萬不該,實在不該死而複生。”
    “哀家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哀家是過來人,哀家知道愛而不得的滋味。哀家是真心希望,這整個秦王府都是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負哀家的一片苦心,往後餘生,時光漫漫,更不會後悔自己今天的決定!”
    不知什麽時候,陸天驕居然漸漸將這些話聽了進去,
    麵對眼前太後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加之回憶這十幾年來自己的全身心付出,換來的卻是軒轅翰對自己的冷漠與無情。
    陸天驕心裏,仿佛最終暗暗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遂眼神呆滯,冷冷地問:“母後想要兒臣怎麽做?”
    這時,有一婢女走了進來,手裏捧著一個木盤,近身到了陸天驕的麵前,方才停了下來。
    陸天驕瞥了一眼,不明白地問:“這是……”
    太後此刻顯得極其冷靜:“傳聞靈空大陸上,有一種毒,名曰鎮魂散。此毒無色無味,不會馬上要了人的性命,卻能讓人在服下它十二個時辰後,仿佛如同沉睡了一般,在睡夢中斃命!”
    陸天驕這才緩緩起身,將婢女手裏捧著的木盤裏的玉色小瓷瓶拿了出來。
    太後繼續說:“哀家好不容易才尋來此藥,隻此一瓶,今兒便將它賜給你!”
    陸天驕冷聲說:“謝母後賞賜!”
    至此,太後方才打了個哈欠,說道:“好了,看來哀家是真的老了,沒法跟你們年輕人一同守歲了!今夜已經太晚了,你就別回去了,就宿在永安宮吧!”
    這一夜,萬家燈火,星河燦爛。
    陸天驕手裏緊緊握著這個玉色小瓷瓶,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想了很多很多,徹夜未眠。
    而同樣一夜未眠的,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