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不複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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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軒轅翰還是被綠兒再次帶回到島上來。
    隻是回來後,便就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魏明軒了。
    從此仿佛整個人都癡傻了一樣,總是一個人呆著,嘴裏一個勁兒地隻重複著三個字。
    “不能丟!”
    “不能丟!”
    顯然,那個即便在他失憶後,卻依然還將其視為珍寶小心珍藏著的香囊,並沒有找回來。
    昨日,幾乎整個兒觀音寺所有的僧侶一起合力,方才將其從水池裏拉了出來。
    甚至最後不惜對其下藥,方才在他昏睡之後,這才將他帶了回來。
    而今生怕夜長夢多,綠兒已然是一刻都不想再多等了。
    於是一回來,便就催促著老人替倆人提前完婚。
    紅燭燃起。
    大紅的喜字,貼滿了整個小島。
    綠兒穿上自己用了不知多少個夜晚,費盡所有心思,精心所縫製而成的喜服。
    此刻坐在鏡子前,笑了,亦哭了。
    老人雖然具體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綠兒回來後對這次出去倆人所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但他隱隱約約覺得,軒轅翰一定是恢複了些自己先前的記憶。
    看著明明傷心難過極了的綠兒,依舊還想強顏歡笑,老人站在門外看著她,重重地歎口氣:“唉!”
    平複好心情,綠兒抹掉眼淚,最後替自己蓋上了蓋頭,出了門。
    老人攙扶著同樣身著一襲紅色喜慶喜服的軒轅翰,緩步來到了綠兒的身旁。
    直至現在,軒轅翰依舊目光呆滯,嘴裏喃喃念叨著。
    “不能丟!”
    “不能丟!”
    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便勸綠兒:“孩子,要不還是算了吧!你看他都已經這樣了,雖然爺爺也很中意他,但這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你還小,在這孤島上,甚少有年輕男子出現,這是爺爺的錯,將你困在了這裏,好不容易遇著一個,便就把這種短暫的陪伴之情,當成了男女之情……”
    不等老人將話說完,綠兒揚聲固執地道:“不,他是喜歡我的,他說過,他會對我好,會留在這裏照顧我一輩子的。這輩子,我就要他,天大地大,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老人看到綠兒如今已然魔怔了一般,還想繼續勸解:“他的口音非我國人,你看他的氣質,一看便就非一般地尊貴,眼下又是多事之秋,我們那時又在海邊遇到的他,此事萬一若是被攝政王知曉了,那我們怕就……”
    豈料無論老人好說歹說,綠兒始終都堅定不移:“爺爺不要再勸了,我意已決,趕快拜堂吧!”
    老人無奈,隻能最後提醒她:“你可都仔細想好了?”
    倆人隻顧自說自話,渾然不覺軒轅翰已然在漸漸恢複神誌。
    當他被再次刺激,意識到周圍眼前滿世界的喜慶顏色,忽然徹底記起了所有一切來。
    看著綠兒不再說話,老人隻能揚聲開口。
    “一……”
    “拜……”
    聲音剛起,卻又即刻落下。
    綠兒沒有聽到接下來該有的聲音,便極不耐煩地一把掀開了蓋頭:“又怎麽了?”
    卻見軒轅翰正目光定定地盯視著自己,綠兒見他眼神與往日大有不同,似是有些不對勁,不禁怔愣住:“明軒哥哥,你……”
    軒轅翰緩緩開口道:“綠兒姑娘,對不起,本王不能娶你。本王心悅之人,自始至終隻有她一人,本王不能沒有她!”
    聽著軒轅翰就這樣不過寥寥幾個字,便就將這幾個月以來,倆人的朝夕相伴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綠兒頓時紅了眼圈,搖著頭,心碎地祈求他:“明軒哥哥,不要丟下綠兒,不要……”
    恢複了記憶的軒轅翰,已然換了個人,正式介紹自己並直言心中謝意。
    “本王乃西秦秦王,多謝二位救命之恩,日後二位有任何需要,本王將傾其所有報答二位,但本王府中早已有王妃,且隻會有她一人。”
    “他竟是,西秦秦王……”聞此,老人終於得知他的身份,卻難以置信地愣在一邊,再也無法開口。
    隻有綠兒已似豁出去了一般,無所畏懼地說:“那又怎樣?可她已經不要你了,昨日在觀音寺山門外,她剛親口說過的,你難道忘了?就連那個破香囊,都已經被她親手給扔了。”
    話說至此,軒轅翰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平日存放香囊的衣兜,最後緊緊握起了雙拳。
    想起在觀音寺所發生的一切,軒轅翰心疼不已:“是啊,本王真該死,居然把她遺忘了,從前就算發生再大的事,亦從未見她飲過酒,她一定很傷心。不行,本王必須馬上去找她解釋清楚。”
    思及此,軒轅翰即刻告辭:“日後有需要盡管來找本王,本王還有要事,便就此別過!”
    見其這就要離開,綠兒趕忙追了上去。
    “明軒哥哥,不要走,不要……”
    怎料剛追出沒幾步,一隻腳忽地踩空,就這樣摔倒在了地上。
    老人這才回過神來,上前去將其扶住,道:“秦王軒轅翰這樣的人物,不是你能留住的,孩子,你們之間,注定沒有緣份!”
    “嗚嗚嗚……”漆黑的夜裏,綠兒終於發出撕心裂肺般地哭聲來。
    翌日。
    早朝剛下。
    軒轅玥便就不放心地匆匆來到了梅誌煊的殿前:“攝政王呢?”
    門口的侍衛怯怯地稟告說:“殿下剛下朝,這會兒正在發火呢!”
    就在其剛跨過門檻邁步進去,透過玄關珠簾的縫隙,便見梅誌煊將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麵前的案幾上:“可惡,就差一步,她怎麽會忽然回來?”
    先一步到達此處的梅汐媛亦恨得牙直癢癢:“這個陸遠,著實礙眼!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竟把那個賤人給找回來了。不過你也是,遇事猶豫不決,婦人之仁,這輩子就這點兒出息!”
    聞此,梅誌煊目光冷厲地射向梅汐媛,訓斥其道:“你是不是找死?!”
    過了會兒,梅汐媛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麽,再次開口說:“不過,即便如此,兩國交戰也隻是暫緩,而並非取消,咱們也不是沒了機會,不是還有他在嗎?總能鬧出點兒事情來的,對吧?”
    聞聲,梅誌煊方才再次打起精神,問:“你有什麽主意?”
    兩人遂壓低了些許聲音,秘密交談起來。
    就在這時,婢女錦蘭追著其腳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喚了聲:“娘娘……”
    軒轅玥便緊忙後退了兩步,走出了殿去,錦蘭這才附手上去,對其耳語了一陣。
    軒轅玥聽了,頓驚看向錦蘭的臉,問:“在哪兒?快帶本宮去見他。”
    回到自己的宮裏,再見一侍衛裝扮,混入宮來的軒轅翰。
    亦隻不過一日一夜之隔,可此時隻看他的眼神,便知真正的他已經回來了!
    軒轅玥難以置信,遂試探著喚了聲:“秦皇叔?”
    豈料軒轅翰卻是一開口,便隻急著要求道:“玥兒,昨日你們都說了些什麽?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兒了,快帶本王去見她!”
    軒轅玥終於相信,又驚又喜:“秦皇叔,你真的恢複記憶了?”
    恢複了記憶的軒轅翰,發現衣上雲至今並未回到她所說的自己的世界去。
    一路上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此刻竟忽地一把捏住了軒轅玥的手腕:“玥兒,本王知道,本王就算忘了誰,亦都不該把她忘了。你知道,本王不能沒有她,本王要馬上見她!”
    軒轅玥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無措,可想了想,卻低沉地說:“太遲了,一切都為時已晚!”
    隻知隱藏身份,埋頭趕路的軒轅翰,此時尚還並不知東寧的天已經變了……
    聽了軒轅玥的話,軒轅翰緩緩將手鬆開,不解地道:“晚了?”
    帶著些責備的語氣,軒轅玥回憶著道:“你既已有了你的選擇,她亦能有她的選擇,你們再也回不去了。昨日,在觀音寺,不是你親口教她,人要往前看的嗎?那時,我便就告訴過皇叔,總有一天,皇叔一定會後悔自己那日所做的決定。可我沒想到,竟會這麽快!”
    軒轅翰的確後悔了,可他此時隻想見她:“能不能告訴本王,她到底在哪兒?”
    軒轅玥想了想,問:“皇叔可知昨兒是什麽日子?”
    軒轅翰想了想,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昨天?”
    哪怕現在隻是回想起來,軒轅玥依舊覺得有些後怕,說:“莫不是秦皇叔忘了,西秦邊境上早已聚集了東寧國虎視眈眈的二十萬精兵。昨天,若不是她,那二十萬大軍早已長驅直入,挺進西秦國的心髒。”
    “願我國土之上,再無硝煙與戰亂!”
    “願我西秦百姓安居樂業,共享太平之世!”
    “難道你就是這樣,隻靠這兩句誓言來護著你的子民的?”
    軒轅翰這才恍然大悟:“我……”
    從前,她是那樣的希望衣上雲與她此生最敬佩的男人能夠得到幸福。
    可如今,兜兜轉轉,這倆人竟亦都沒能得到幸福。
    冥冥之中,每個人所要肩負的責任,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
    此刻,軒轅玥心情複雜極了:“秦皇叔放心,她現在很好!雖說女帝繼位延緩了這場戰事,可煽動這場戰爭的人並未放棄,皇叔還是快快回西秦去早做應對之策吧!”
    軒轅翰這才恍然大悟。吃驚極了。
    “你說什麽?”
    “女帝?”
    “她?”
    可他還是想要親眼證實這一切:“不,本王不信,今日見不到她,本王便就不走。”
    軒轅玥隻怕他若在此逗留太久,恐招人懷疑,便催促著說:“秦皇叔你是怎麽回事?沒有人會永遠在原地等你的。雲兒,他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
    軒轅翰又一次祈求她:“玥兒,你再幫我一次。”
    軒轅玥似是拿他亦沒了辦法,便吩咐婢女:“錦蘭,你去國君的殿裏看看,將此事稟報給國君,看國君怎麽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於,錦蘭返回了殿來。
    軒轅翰著急地上去追問:“怎麽樣?她可答應見本王一麵?”
    錦蘭搖搖頭:“國君說,她已沒有什麽話好說。既然大家每個人都已決定了要向前看,此生便就與秦王殿下再不複相見了!”
    軒轅翰聽了大驚,愣是後退了好幾步方才停了下來,嘴裏碎碎念著。
    “她說……”
    “與本王……”
    “此生……”
    “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