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第十章 初下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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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婆冷笑了一聲,那聲音陰冷又沉仄:“我要做的事情,你以為你攔得住?蘆花,這麽多年,我也不想和你鬧分了。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那王生是非死不可。你今天雖毀了我的陰靈人,但血咒卻已生效,我陳枝花以血起誓,那王生一家,有生之年不得好活,不得好死!”

    “你!”蘆花顯然氣得不輕,在桌子上又蹦又跳的原地轉了幾圈,又咻的一下從窗口飛了出去:“勞資懶得管你。”飛得太快了,居然刮起了一小股風,窗口掛著的小畚箕應聲而落,掉在地上發出啪搭一聲。

    陳婆轉頭看我,我的小心肝顫了顫,還是強作淡定的回望她,她的眼睛遍布血絲,紅的出奇。

    “橋娃,你在怕我。”她淡淡的陳述一個事實。

    “我沒有,隻是……婆婆……你能不能……放過他們。”我小心翼翼的問道。連蘆花和她那麽多年的情誼都鬧架了,我怕我提這個事會被她一掌給拍扁。可我還是忍不住的想給那個見都沒見過的包工頭求情。人說,禍不及家人。我還是覺得陳婆要滅人全家的這一招太狠了。

    陳婆歎了口氣,眼裏的血絲也緩緩的退了:“我知你是好意,可這事老婆子心意已決,你別再說了。”

    我知再說什麽都沒用,隻好先回了家。想著,還是找蘆花再商量商量。

    後來,我總是在想,如果陳婆孫子沒有死的話,也許後來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事。而我重生後的生活也許會有些不同,但絕不會有那樣刺激。

    所以說,這個世界總是有那麽多的巧合。

    最近蘆花總是神出鬼沒的,我總逮不到它。

    我不知道陳婆的血咒什麽時候生效,時刻擔心著那個包工頭全家會滅門。可惜我們村定不到浙江那邊的報紙,網絡更是無從談起。這會兒大家估計聽都沒聽過網絡這個詞。

    消息來源貧瘠的可憐。

    陳婆自那天我離開後,一直到元宵節過了都沒開過門,惹得周邊鄰居一直在擔心,她是不是傷心欲絕之下一脖子吊死在家裏了。

    那幾天總有人去她家附近轉轉,時不時的隔著大門喊陳老太陳老太,非喊得陳婆答應不可。那架式,陳婆若是不回應,他們八成會砸門衝進去。

    元宵後不久,寒假就要結束了。

    一旦回了學校,又是一周才能回一次家,更不容易遇上她。

    寒假的最後一天,我吃過晚飯,例行每日一遊,又走到陳婆家門口。冬天總是黑得很早,才七點鍾,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不敢打開手電筒,不然,被周圍鄰居看到我這麽晚還蹲人家門口,指不定還以為我怎麽了。

    天好冷,我在陳婆家門前跺著腳,將雙手攏在嘴邊,不停的嗬著氣。不知道蘆花在哪裏,這時候我萬分想念它的呱躁。

    我沒有喊陳婆,自個兒這樣站著,也弄不清是什麽心理,但就是不想回家。陳婆想做的事我阻止不了,可是那天蘆花說得很明白,滅人滿門這可是遭天譴損陰德的事,陳婆已經這麽大年紀了,我希望她能安享晚年。

    那天我說的給她當孫女也不是說著玩玩的。我奶奶是個重男輕女的老太太,從小就不待見我,同樣也不待見給她生了兩個孫女的我媽。幸好她在我爺爺死後遠嫁了,不然這些年,和我媽之間的婆媳關係一定會很糟。

    這麽些年,我是真的將陳婆當成自己的親奶奶看待。

    門吱嘎一聲,從外向內自行打開,在冬天冷寂的夜裏,別有一股滲意。

    “橋娃”。陳婆蒼老的聲音突然響在我耳邊。我心裏一驚,看到屋內不知何時點起了燈。

    陳婆家直到現在都沒有安裝電燈,照明靠的隻有一盞煤油燈。她拄著拐杖站在走廊上向我招手。屋內昏暗的燈光隱隱的照出門外,將陳婆半邊身子照亮,將她矮矮的身影斜斜的打在欄杆上,隨著燈火的跳躍,有些扭曲。

    “進來吧。”

    我跟著她進了堂屋。

    隻是大半個月沒來,感覺卻完全變了樣。

    那張黑油油的八仙桌不見了,中堂上掛的八仙過海的那副畫也沒了,神龕的位置幹幹淨淨,那碗我見了六七年的白米也沒了,隻剩一隻空碗孤獨的扔在角落裏。

    整個堂屋,沒有一絲人間煙火,仿佛空置很久似的,有一股潮味。家裏常年可聞的檀香消失了,隻覺得屋內比屋外還寒冷。

    我不由打了個寒顫。因為我看到那盞煤油燈淩空懸掛著,一小撮的火苗跳動著,發出微弱的黃光。

    “婆婆。”我站在門邊輕喊了她一聲,目光盡量不去關注那盞飄著的燈。

    此情此景,比當年我被鬼火追著跑還要嚇人啊。

    “橋娃,你怎麽就不死心呢。”陳婆的聲音有些無奈。

    陳婆的神情太嚴肅,甚至有些冷冽,在光線這麽不好的條件下,我依舊很清楚的看到她的雙眼,隱隱又有紅光。

    死心了死心了,你快讓我回家吧。我在心底淚流滿麵的呐喊。

    “哎算了,你這丫頭,真是沒辦法。”她搖搖頭,往後走去。中堂後是樓梯,我們村的建築基本上都是這種格局。

    “跟我來吧。”隨著她的話音,那張飄忽的煤油燈從我身邊飄過,隨著她的腳步,慢慢的往木隔板後飄去。

    門口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隻餘樓梯口若隱若現的燈光。

    我兩腿發抖進退兩難。

    現在讓我掉頭回家是不行的,可是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就是慌,心裏七上八下的。

    “白癡,膽小鬼。”耳邊一聲粗嘎的聲音,嚇得我一抖索,還沒來得及轉頭去看,隻覺得肩上一緊,是蘆花回來了。

    它站在我的肩膀上,支起一支翅膀戳戳我的腦袋,語氣裏都是嫌棄。

    但神奇的,剛剛心裏那股緊張和害怕的情緒消失了。

    我混身一陣輕鬆。

    我沒有像往常那樣將它拎起來扔出去,扛著肩上的蘆花,我緊走幾步,走上了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