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殘酷月光

字數:6528   加入書籤

A+A-




    月色從頂級的荒蕪中垂下來,傾灑進金碧輝煌的大廳,他勾起嘴角,又冷又薄,卻情色味十足,“嗬,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說著,他俯身,貼近她的耳,帶著腥甜的嗜血味,“能做我的移動口糧,是你三生有幸。”

    白芷回過頭,嘴角不經意間擦過他血色一樣的薄唇,視線和他相交,“是啊,遇見你,是我三生有幸。”

    男人蹙眉,臉色難看起來,“你認識我?”

    我當然認識你啊,餘念。

    白芷忍住伸手為他撫平眉間折皺的衝動,在心底默默地說。

    從他吻上她的唇,那種潛藏溫柔的惡狠狠,從他喊出她的名字,那種熟悉的纏綿帶情,從他摟緊她的腰,那種所向披靡的孤勇……

    “你親過我了,摟過我了,還在我朋友的麵前宣布,你要我,”她笑著,用餐巾擦去他指尖欲滴的血色,“你說,我不該認識你嗎?”

    那笑掛在嘴邊,帶著綿延的春色撩進眼角眉翹,淺金的碎發散發著薄而暖的光,碧玉色的眸子裏清晰地倒映出他冷冽的剪影,可口又美味。

    緩緩從她手中抽回手,仿佛要看清她的笑意是真是假,他靠近她的臉,近到咫尺,鼻尖幾乎湊在一起,他的眼底升騰起翻湧的血色,雪白鋒利的獠牙顯出冰山一角的冷漠,似是下一秒就會一口將她撕咬地血肉模糊。

    可至始至終,那雙彎彎的笑眼裏,都溢滿溺死人的溫柔與縱容。

    收回攝人的獠牙,眼底的血色回湧進眼底,“亞瑟。”

    留下這兩個字,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上旋轉樓梯,去了浴室,洗去一身的血腥。

    白芷坐在滿廳的月光裏,輕輕地勾起嘴角,反複念著“亞瑟”二字,仿佛要將其刻進心底。

    之後的日子裏,亞瑟嘴裏無時無刻不在說著要把她吃幹抹淨,一滴血都不剩的那種,可一次也沒付諸於行動。

    倒是白芷有電有水,有吃有穿,睡的床都是極好的席夢思,偶爾還可以調戲美男,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算是自穿越到末世以來最悠閑輕鬆的一段時光了。

    可好景不長,傳說中的冷爺帶著一大群配有重型熱武器的手下,找過來一雪前恥了。

    那天,白芷正在廚房裏煎牛排,她用冰箱裏的食材做了很多菜,總會邀請亞瑟去嚐,他每次皺皺眉,一臉冷漠,卻都會認真把菜吃完。

    可是她注意到,隻有在吃三分熟的牛排時,他的眉頭才會舒展。

    雖然不說,但她知道他是喜歡吃的,於是天天都做給他吃。

    直到一聲炮響,正好炸到她的廚房,廚房半個都被炸塌,她手提翻鏟,沒反應過來,頭頂塌陷的一大塊牆壁就向她砸來。

    千鈞一發之時,是亞瑟攜一身冷風,飛速將她抱離越塌越陷的廚房。

    被打橫抱到樓頂,就見樓下一群推著熱武器的大漢,為首的中年男人鷹鉤鼻,臉上一道橫貫整個側臉的刀疤猙獰可怖,示意手下將瞄準口對準他們的別墅,放彈推膛,狹裹著重重威勢的炮彈就射進了別墅。

    在整個別墅的轟然倒塌聲中,亞瑟冷著臉,將白芷抱到另一處別墅裏藏起來,自己一襲白衣,單槍匹馬站在了人群麵前。

    他依舊漫不經心,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的樣子,哪怕迫擊炮的炮口瞄準他,十幾架加特林冒著藍光的槍口對準他。

    直到視線在刀疤男的臉上頓了頓,他俊美的臉上浮現一絲幾乎要攝人而食的恨意,緩緩吐出混著殺意的二字,“克冷!”

    被喚克冷的男人同樣變了臉色,原本勝券在握的表情顯出一道裂縫,仿佛看到什麽難以置信的可怖事,“亞瑟,”他極艱難地開口,“你沒死?”

    “嗬嗬……”亞瑟冷冷抬眼,“你都活得好好地,我怎麽舍得死。”

    “不可能!”克冷含在嘴裏的珍貴雪茄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我明明親眼看到你摔進喪屍群裏,被喪屍活活咬死了!”

    “是啊,你親手推地,我記得比你清楚。”亞瑟抬手,修剪整齊的指甲顯出飽滿紅潤的色澤,拇指和中指相碰發出悅耳清晰的響聲,回應他的是如若萬馬齊喑的喪屍嚎叫,“我找你,找地好苦,終於有機會讓你嚐嚐我受過的絕望。”

    排山倒海的喪屍猙獰著麵目,從各個街道,馬路,建築縫隙湧出來,團團圍住了這群鮮活美味的大漢。

    可大漢們有恃無恐,甚至不屑地發出嘲諷的冷笑。

    亞瑟皺起眉,注意到一向唯他命是從的喪屍們,明明都湧到了克冷和他的手下麵前,卻沒看見一樣自動擦過去了,並且發出饑渴又疑惑的“餓餓”聲。

    他知道有些人類經過血雨的洗禮,會進化出不同的異能,隻是沒想到克冷這種人渣會進化出屏避喪屍的強大能力。

    而這時,對喪屍群有恃無恐的大漢們已經提起重型武器,衝他一齊射擊起來。

    有炮彈夾雜著冒藍火的加特林子彈,像夾雜著閃電的雷光連成網,鋪天蓋地向他襲來。

    他吐出一口帶著腥色的濁氣,鋒利的獠牙亮出嗜血的寒光,琥珀色的眸子徹底被猩紅取代,一頭月光銀的碎發瞬間瘋長,修剪整齊的指甲綿延出刀光一樣的駭人長度。

    繼而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裏,虛影一樣閃了閃,就在原地消失,任憑無數的炮彈擊空,在原地砸出寬達百米,深達十米的圓洞。

    克冷重新點燃的雪茄剛剛放進嘴裏,就有猩長的刀光劃過來,那根雪茄便連著他唇瓣上的那層皮被直接削離。

    “啊……!”他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麵前的幻影一閃,雪衣翻飛出燕尾蝶一樣的弧度,是他的噩夢——亞瑟。

    亞瑟收回猩長的指甲,大長腿一抬,一腳就快準狠地踹向克冷的襠部。

    在他倒地持續不斷的淒厲慘叫聲中,亞瑟眉頭都沒皺一下,仍然抬腳踩向他的襠部,反複碾壓,“當初你怎樣對不起我亡妹,我就怎樣讓你斷子絕孫。”

    “快來救我啊,柯達!”終於意識到自己惹到什麽樣的惡魔,克冷不得不喊出救命稻草的名字,“是你攛掇我過來虐殺這個魔鬼的,你不是說過有對付他的法子嗎!”

    “我都這樣了,你還不亮不出來!”

    柯達從發抖的大漢群裏走出來,沉默寡言的樣子依舊那麽老實可信,可他抬起頭的一瞬間,就有鬱色的陰沉爬上他黝黑的臉。

    “白芷,”他喊女人的名字,然後在亞瑟僵硬轉過身的刹那,抬起手中弩狀的武器,斷箭淬滿了黑紅的毒光,詭異破開亞瑟周身的威壓,不偏不倚地射向他的手臂。

    距離太近,而那兩個字的名又短暫打亂了亞瑟的思緒與動作,射中已是不可避免。

    他皺著眉一甩,射中的斷箭就被甩掉,擦過一個倒黴喪屍的大腿,掉在了地上。

    喪屍起初一副呆呆的樣子,卻突然睜大早已幹枯著從眼眶下垂的眼珠,發出一聲比餓還要非人的嚎叫,然後以大腿為中心全身幹癟的皮膚瞬間新陳代謝,白骨生機,枯木逢春,幾秒的功夫長出新鮮的血肉。

    可他持續不斷的嚎叫越發淒厲,剛剛長好如嬰兒般純淨,黑白分明的眼珠重新枯癟,枯發根根碎裂,皮膚寸寸龜裂,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生蛆,腐肉粘不住骨架,一塊塊掉落在地,最後喪屍的喉嚨硬生生炸開,他迅速成了一架枯骨,摔在地上變得粉碎。

    幾乎在喪屍發出非人嚎叫的瞬間,亞瑟就果斷以指甲斬斷了被射中的左臂,可是那股對喪屍的超強破壞力還是順著肩膀蔓延到修長的頸部。

    他緊緊皺起眉,在克冷陰狠的幸災樂目光裏,長臂一撈,獠牙一閃,一個趁機把槍口對準他射擊,想借此邀功的大漢,就被他抓住脖子,吸幹了全身的血液。

    動作被分而食之。

    而那股涅滅他生機的破壞力,狹裹著泛著腐爛的黑氣,也被他吸食的生機暫時堵在了喉結處。

    柯達睜大眼,似乎沒想到他居然能抗住這股驚人的破壞力,抬弩準備再次朝他射擊,亞瑟已經瞬移到他身前,刀光一樣的利甲劃向他。

    他受驚一躲,速度竟比習得古武的白芷還要快上一籌,卻還是被劃中了胸膛。

    連連後退幾丈,還是被飛身而至的亞瑟追上,利爪逼向他的喉嚨,隻差幾寸就要劃開他的喉結,他舉弩格擋,拚命往後退。

    亞瑟月光銀的長發泛著寒光擦過他的臉,就是幾道血口子。

    “克冷要跑了,”眼角餘光注意到亞瑟身後的克冷已經帶著一群手下,開著坦克開出了喪屍群的包圍圈,柯達急中生智地大喊,“你再和我糾纏,克冷徹底跑了,你就再也報不了血海深仇了!”

    亞瑟頓了頓,雖對他非常忌憚,恨不得立刻殺之而後快,但比起恨之入骨的克冷,還是差了點。

    於是,淩空返身的瞬間,一腳夾雜著雷霆之勢踹向他胸口,重傷他的同時,借力炮彈一樣衝向駕駛坦克離開的克冷。

    原本靠柯達拖延亞瑟的克冷,忍著胯下的劇痛,指揮著手下駕駛坦克越離越遠,以為自己這次是死裏逃生了,卻不想坦克車頂傳出一聲沉重的落地聲,整架坦克都跟著晃了晃。

    心道不妙,果然防彈防炮的車頂被人一腳踹塌陷,底下來不及躲避的大漢就被重如千金的車蓋砸死了。

    來人一頭月光銀的長發,比月色還要清冷,漆雪的白衣片塵不染,卻泛著寒光,即使失去了一隻手臂,也無損他與光同塵的英俊,反而增添了一絲宛如維也納的殘缺美,隻是那猩紅的瞳色,幾乎要攝人而食。

    狹窄的坦克內部,他如同籠罩了一層光,一步步逼近克冷,攔路的大漢被他揮手間扔出去,隻剩下他和他。

    “阿冷,這一天我等了好久。”他勾起嘴角,鋒芒畢露的獠牙若隱若現,嗓音泛著淋漓的沙啞,“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將你生吞活食。”

    克冷一退再退,終於無路可退,眼睜睜看著亞瑟伸出一隻獨臂,用非人的力量將他牢牢按在坦克內壁,隻是瞬間就揉碎他的肩膀。

    寒光肆意的獠牙全部張開,咬合力驚人,傾身咬向他脖頸的刹那,痛意直逼天靈蓋。

    可疼到至極,反而有種變態的適應感。

    他聽到自己被生吃時悅耳的咀嚼聲,眼前的麵目沾滿血跡,依舊俊美無韜。

    在漸漸模糊的視線裏,恍惚中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張臉的驚豔。

    那時,席卷全球的血雨災難離降臨還有四年。

    秋季的微風裏,夾雜著絲絲的涼意與幹燥,作為槍械設計專業的得意門生,他去了導師家常駐。

    因為一個課題,他和導師談論了很久,一時得不到結論,又理不清思緒,他就走進院子裏冷靜冷靜。

    院子裏火紅的楓葉,快要灼傷人的眼,青年一身漆雪的白衣,卻很柔很暖,月光銀的碎發又冷又優雅,琥珀色的眸子裏蓄著溫潤的笑意,正在給年幼的妹妹推秋千。

    妹妹很愛美好溫柔的哥哥,隻是滿足她推秋千的要求,她就笑地見眼不見牙。

    他怔怔看著,隻覺出乎意料地美不勝收。

    似乎注意到了呆愣在原地的他,青年抬眸,衝他一笑,那是揉碎滿天星光都湊不夠的璀璨奪目,“你是父親的學生嗎?”

    “我叫亞瑟,這是我妹妹亞雅,很高興認識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