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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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一點,注意腳下,要穩,再高一點,別太高了……”
“快停下,前麵有樹啊!”
眼睜睜看著雲花上的白芷,撞上前方的雲樹,一個踉蹌,呈直線滑落,梔寒無力扶額,行動間卻已利落地飛身上前,接住了差點跌到地麵的白芷。
白芷被他整個接進懷裏,徐徐下落到地麵,依舊驚魂未定。
她可是差一步,就要從高空摔落到地麵,摔成肉泥啊!
盡管一個人白衣飄飄,在萬丈高空的雲層裏飛舞,低看腳下綿延的萬水千山,可以想象地很美好,可這騰雲駕霧,果然不是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小仙人,可以駕馭得了的。
“還要學嗎?”
梔寒看出她心裏的小九九,卻明知故問。
“我要是不想繼續學了,你會覺得我很沒出息,很沒持久力嗎?”
“對外的出息和對內的持久力,有我一個人擔著就好,”梔寒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宛如看一隻秀色可餐的小白兔,“你學不會騰雲駕霧,我帶著你飛天遁地就可。
“隻是如果有一天,我無力顧看你,你必須要一個人有能力逃地遠遠的,我才放心。”
“學,當然學,這點困難能難倒大變胡蘿卜都做得到的白芷嗎?”白芷瞬間鬥氣滿滿,“絕生涯我都敢跳,還怕學不會騰雲駕霧!”
隻要你能放心,無論什麽,我都無所畏懼。
接下來,白芷摔了多少次,梔寒就接了多少次,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期間還遭到一隻飛的搖搖欲墜,卻怎麽也掉落不了的仙雀的無情嘲笑,終於學成了。
老是搖搖晃晃地圍繞著雲花上跌跌撞撞的白芷,嘲笑一樣地脆鳴不停的仙雀,圓瞪著綠豆眼,眼睜睜看著白芷越來越穩,越摔越少,最終玉立在雲海翻騰間,紋風不動,飛地又遠又高,漸漸連它都追不上了。
“梔寒,我學會了,我終於學會了!”雲霧繚繞成的雲海裏,傳來她比百靈鳥還要悅耳的笑聲,清脆地灑落在梔寒心間。
他微微揮手,一道雲花自發地聚齊在他腳下,托著他,風一樣飛向剛剛掌握騰雲駕霧,樂不可支的白芷,指尖微動,一朵小巧玲瓏的雲花被他撚成,在他掌心舞動。
“送你的學成禮物。”說著,小小白白的雲花,就飛到白芷的雲鬢間,花簪一樣戴上,更襯得她一張粉白的臉,嬌俏清豔,美不勝收。
白芷看不見自己的樣子,隻能笑著問他,“好看嗎?”
“當然,你最好看。”
兩人並肩,各自駕著一片雲,真真神仙眷侶一樣,往天的盡頭飛去,像是永遠也沒有盡頭。
與此同時,遠在人妖仙三界之間,鎮守界限,封住三界相隔之門的絕生山,山體震動,發出一聲宛如人泣的悲鳴,周邊所有的群山峻巒,跟著發出山崩地裂的嗚咽聲,川河掀起驚濤駭浪,江水倒流,水岸枯竭,猿哀鳥絕,飛禽走獸具是逃命一樣離絕生山越來越遠……
“轟隆隆”一聲巨響,屹立不倒千萬年的絕生山,頃刻間倒塌崩碎,掀起無數塵浪,綿延不絕的餘威,震得群山搖搖欲墜,最終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歸於寂寥,三界的界限也隨之碎裂。
有人間進京趕考的窮書生,背著厚重的書囊,不時停步,抬手擦擦快要滑進眼底的汗珠,等他拭去滿頭大汗,再次向前跨出一步。
就看見前方掩映在浮雲間的瓊樓玉宇,期間有白衣飄飄,仙風道骨的人,腳踏七彩雲,在樓宇之間飛來飛去……
???他抬起衣袖擦擦眼睛,以為是出現了幻覺,可有書中仙女一樣好看的女人,踏一把寒光肆意的長劍,流光一樣飛至他的頭頂上空,“你是何人,竟敢擅闖仙界!”
也有妖界剛剛結丹化形的狐狸精,化作一位妖媚至極的美人,媚眼一勾,就棄了半人高的銅鏡,衝出洞門,要去見她最愛的白狼哥哥。
可她一踏出洞門,沒走幾步,就發現自己置身於人間熙熙攘攘的鬧市街頭,街邊有無數的酒肆茶館,吆喝著賣各色胭脂的年輕貨郎,討好地走到她麵前,“美人,買塊胭脂吧?”
更有仙界,藥丹房裏,為煉丹爐看火候的小仙,一把瑤玉扇,扇地虎虎生風,突地嗓子一癢,就棄了瑤玉扇,出門去找解渴的瓊漿喝。
可他剛邁出方寸之遠,眼前景色一轉,是一群巧笑嫣然,衣衫輕薄的女子,挑著紗扇,攜一身的胭脂水粉,往他懷裏撲,“這是哪來的俊逸青年,這樣玉樹臨風,奴家一眼傾心,一分錢不收,也願陪你一晚啊!”
他愣了片刻,就被女子撲了滿懷,反應過來後,毫不猶豫就推開了女子,把女子推倒在地,本就微微搭著的紗肩,滑下肩頭,露出遍布的深紅鞭傷?,看的他莫名心疼。
………………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總之,人妖仙三界之間的界線,隨著絕生峰的倒塌,煙消雲散,無數仙妖人,一個不留神,就換了人間。
那聲驚天動地的“轟隆”聲,白芷和梔寒也聽見了,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慎重的擔憂,腳下雲花更快催行。
流夙殿不久就近在眼前,殿門前圍了密密麻麻的人,有仙有妖,各個麵色不善地盯著越來越近的梔寒,白芷二人。
白芷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梔寒卻已麵色凝重地抓緊了她的手,“一會無論發生什麽,我一讓你跑,你就要頭也不回地逃的遠遠地。”
“可是……”
沒有可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白芷看清仙妖兩界為首的人分別是一屆之長的舜陵天君和妖王梟陽。
梟陽頭戴的鬥笠七彩繽紛,奪目至極,看她的眼神有種瘋狂的欣喜,隔得那麽遠,也能穿過所有的人群,直勾勾地盯緊她。
而舜陵天君依舊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站在仙人隊伍最首,轉頭看梔寒的眼裏,有一絲隱藏極深的,陰謀得逞的奸詐。
梔寒牽緊白芷的手,緩緩下落到流夙殿前。
“你們都很閑嗎?”梔寒神色自若,完全不將在場所有人放在眼底的樣子,“商量好了一起聚在本君的流夙殿前曬太陽。”
梟陽緊緊盯著梔寒握緊白芷的手,麵上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放蕩,“閑倒是沒有流夙帝君那麽閑,拉著別人的未婚妻到處跑。”
“梟陽!”舜陵天君義正言辭地喝住了妖王要出口的題外話,轉向梔寒的神情,嚴肅至極,“流夙帝君可知,絕生山塌了,三界大亂,人妖仙混雜在一起,有嗜血的妖,已經殺了人間一個城池的人,且……”
“你怎麽不說有暴虐的上仙,揮手間,就一劍毀了妖界一整座山,剛出生的幼妖。”沒等梔寒回答,梟陽就陰陽怪氣地打斷了舜陵的話,“搞的好像受害的隻有人仙兩界的人,罪魁禍首是妖界一樣。”
“梟陽,休得無禮!”椋辰一聲低喝,像是已經忍了他許久,“要不是突然出現這場波及三界的滅頂之災,你早就為一個女人,不顧生靈塗炭地挑起戰火……”
他還要再說,堯虛卻伸出手,輕輕按了按他的手,他愣了愣,順著堯虛別有意味的眼神看去,才注意到舜陵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瞬間低下頭,意識到是自己失語了。
梟陽卻不依不饒,“本王一心隻有白芷,得知她被困在流夙帝君身邊,我就曾三番五次要你們把她交出來,是你們窩裏鬥,想要鬥垮梔寒,借此拖延,還將獒凶獸殺死,誣陷在白芷身上。”
想是氣急,他不留一絲情麵,將所有的真相都揭露出來,“扣留她不說,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她是妖界派去的叛徒,要殺了她,本王忍無可忍,才會挑起戰爭。”
“你們倒好,反而倒打一耙,自己統一三界的野心勃勃,卻賴在本王身上,真是可惡至極。”
“梟陽,你妖言惑眾,血口噴人!”眼看著身後仙人們的神色越發困惑驚異,禹輝忍不住站出來,眼神刀子一樣刺向他,“有七彩樹下的泉玉作證,獒凶獸不是白芷殺得,還能有誰!”
“沒準是你監守自盜呢!”梟陽身後,一位獨眼大漢,冷冷諷道。
梟陽卻懶得理他一個字,“今日,若不是可以見白芷一麵,本王不會與你們虛與蛇委,如今目的已到,本王才懶得陪你們演戲。”
說著,他眼巴巴地看向白芷,神色徒然從大殺四方的威風凜凜,降到小獸一樣期待,“白芷,我再也不會找人看著你,更不會困著你了,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跟我回去吧,好嗎?”
白芷卻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對他身側,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金華,露出歉意一笑,轉向此時已經麵色鐵青的舜陵,“舜陵天君,你說我是殺了獒凶獸的凶手,又說我是妖界派來的奸細,如今又值絕生山塌陷之際,攜仙妖兩界的精英,將流夙殿圍的水泄不通,可是又想說這塌陷之事,與我有關,或者說,是我幹的?”
說著,她微微挑眉,上挑的嘴角,已經不無嘲諷,“我白芷何德何能,竟有這麽大本事,說具體點,讓我自己也驚訝驚訝。”
梔寒卻在此時蹙起眉,看向仙人隊伍最末位,一件長長的黑袍裹身,麵目也隱在黑紗裏,毫不起眼,甚至分不清性別的仙人。
那人被梔寒如凝實質的冰錐眼神盯著,終於按耐不住,自重重仙人的白衣裏越眾而出,竟無一人敢攔,直到走到舜陵肩側站定,她才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眼神裏,揭開黑麵紗,“諸位,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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