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雨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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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林深處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參天大樹上,結了森森野果,有人黑衣黑褲,頂著漫天風雨,瘦地驚人,也靈活地驚人,正在上下攀爬,采摘野果。

    “白芷!”

    聽到高喊,樹上的人答應一聲,開始緩緩攀著枝椏,往樹下下。

    叫她的是一身白衣的纖弱女人,打著透明雨傘,穿著高幫雨鞋,盈盈站在樹影下,朦朧地像是一朵山野丁香花。

    “山洞前的小溪裏不知道從哪遊來幾條活魚,男人們都跑出去打獵去了,我們三個女人,一條魚都捉不住,隻能用樹枝擋著,等你去捉呢。”

    “你看你們多笨,送上門的河魚都捉不住。”這樣說著,白芷卻老實站在女人向她傾斜的傘下,任她抬頭為她拭去發間掉落的枝葉。

    “你看你的汗哦。”女人嗔怪道,卻拿出洗地發白的手帕,為她擦幹快要掉進眼底的汗珠,還細心將她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

    露出一張嬌美豔麗,宛如精雕細琢的臉,櫻色的薄唇輕輕張開,“晴姐,你真婆媽,我要是個男人,一定不敢娶你回家。”

    “我在海島外好歹坐擁幾千萬的影迷,還不一定稀罕嫁給你呢。”梁笙晴這樣說著,卻羞紅了臉,“好了,快點跟我回去捉魚吧。”

    白芷從她手裏奪過傘,傘麵傾斜,將她整個人罩地嚴嚴實實,風雨難擾,還把一堆色澤鮮豔的野果塞了她滿懷,口無遮攔地開起玩笑,“小娘子,小爺給你打傘,這滿懷的野果就做娶你的聘禮可好?”

    “白芷,你又拿我開玩笑!”梁笙晴好不容易抱穩滿懷的野果,一個都沒舍得掉下,卻仍堅持騰出手去擰白芷的耳朵,“是不是欺負年過三十的晴姐向澤漆告白失敗,想笑話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不不不,”白芷慌忙擺手,卻怕梁笙晴在雨林泥濘地麵上深一腳淺一腳,摔倒了,所以已經主動把耳朵塞進了她的手心,任她擰,“這麽漂亮的晴姐,怎麽可能會嫁不出去,是澤漆那個傻小子沒眼光。”

    梁笙晴愣了愣,手隻在白芷的耳尖撓了撓,就搭在了她瘦削的肩上,“你看你,好不容易瘦了,漂亮了,卻沒有半點女兒樣,整天黑衣黑褲,像個假小子,隻知道滿雨林,風雨無阻去找一個生死未卜的人,小心也步上晴姐三十了還告白被拒的後路。”

    “怎麽會?”白芷避而不談重點,故意撿梁笙晴的自怨自艾打趣,“就算真一輩子嫁不出去,當個老女人,咱倆也可以做個伴,互相依靠著壽終正寢啊。”

    “就知道胡說,”梁笙晴眼眸裏的光亮一閃,嘴上卻道,“別在磨蹭了,趕緊和我回去捉魚吧,否則他們該急了。”

    白芷答應一聲,就哥倆好似地摟住梁笙晴的肩,當先往山洞趕去。

    而梁笙晴卻在她目不斜視看向前方時,偷偷從懷裏的野果裏,挑出一個最大最鮮豔的,藏進了袖子裏。

    等到她們回到了山洞,隻見洞前的小溪裏被樹枝隔出一個空間,裏麵滿是活蹦亂跳,卻遊不出去的河魚。

    可是盡著看守職責的韓淺夏和白洛雅,卻一人坐在小溪的一邊,仇視地互瞪著。

    隻有澤漆頂著一頭褪色成純黑的碎發,瘸著一條腿,站在溪邊饒有興趣地瞧著活魚掙紮,思索著如何憑一隻好腿,捉到魚。

    而幾乎是她們前腳回來,溫靖寧和冷洋就兩手空空,垂頭喪氣地後腳到了。

    雖然精神狀態,衣著各不相同,但他們七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骨瘦如柴,一副久不見光,營養不良的樣子。

    而這已經是他們離開別墅,居住在山洞的第二十天了。

    肉食罐頭早已經吃完,僅靠著身手矯健的溫靖寧和會爬樹的白芷,獵回來的小動物和找回來的野果充饑。

    而冷洋是個解剖很好的外科大夫,除了白芷被樹枝劃傷,溫靖寧被野物咬傷能稍微派得上用場,順便清理一下獵回來的野物之外,隻會挖空心思想當七人的領導者。

    澤漆一隻左腿行動不便,需要靜養,隻能待在山洞裏養傷。

    韓淺夏和白洛雅一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狀態,整天除了想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對方,就隻會張著嘴,等著吃喝。

    而最困擾他們的問題,還是火源。

    雨林長雨不歇,沒有幹燥的樹枝樹葉供以薪火,從別墅帶來能燒的東西都盡量燒了,可是他們仍然有十天沒嚐到溫熱的食物了。

    七人的身體機能全部下降,澤漆原本一個月就能好的傷勢,拖到現在,卻還隻能勉強站立。

    而天氣越來越寒,臨近冬日,如果找不到維生的火源,等待他們的不是凍死,就是吃冷物害死。

    可七人依舊各自為政,隻有梁笙晴像個老母親一樣,不僅要照顧養傷的澤漆,還要關心像個陀螺一樣不是忙著找顧餘念,就是忙著找食物的白芷,並且洗一堆大家換洗的衣服。

    此時,看著溪水裏的幾尾活魚,幾人都有些高興,可想到沒有火源來燒熟它們,心底又涼了半截。

    最後,還是看不過去的白芷,卷起褲腳,跳起冰冷的溪水中,眼疾手快地捉起活魚,幾乎是一手一個準,就見她雙手鉗子一樣,一條一條地往岸上扔。

    全部捉完,也隻用了不到十分鍾。

    從溪水中出來,白芷不禁打了個寒戰,卻混不在意地甩甩白生生的小腳丫,抬頭示意冷洋把這些魚收拾幹淨了。

    穿上明顯大好幾碼,但勝在結實的軍靴,鞋帶綁地緊緊地,她抬腳就要往雨林深處衝。

    “你又幹嘛去?”是梁笙晴叫住了她。

    白芷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去找些幹燥樹枝生火,總不能吃手撕生魚吧。”

    而話剛落音,她已經徹底融進了雨林深處,看不清了。

    梁笙晴歎了口氣,一回頭就看到勤坐著等吃等喝的韓淺夏和白洛雅,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們依舊專心於內鬥,無心於衣食住行。

    忍了一個多月,終究忍不住了,“你看看你們都像什麽樣子,六張嘴,都等著白芷一人去找食物,她從別墅出來時,一百多斤,現在一米七的個子,隻有九十斤,隻剩一把骨頭,還要攀高樹,下冷溪,風雨無阻地去找食物,來張羅我們一天的果腹,究竟憑什麽啊?”

    “她才二十一,是我們當中最小的一個啊。”說到最後,她已哽咽。

    澤漆沉默著,看著自己那隻不爭氣的左腿,輕輕歎了口氣,突然抬手重重砸了下去,發出清晰的骨節碰撞聲。

    “你這是在幹嘛啊!”梁笙晴滿臉的淚都來不及擦,就驚叫一聲撲到澤漆腳邊,“要是被你砸骨裂了,怎麽辦啊!這裏可沒有任何醫療設施,能治得好你啊。”

    “關鍵時刻用不上,廢了也罷。”澤漆冷著一雙黯然的桃花眼,麵無表情地回答。

    “你……”梁笙晴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手指著澤漆,卻說不出話來,最終還是任勞任怨地檢查起澤漆衝動留下的後果。

    好在腿骨總算比指骨結實,澤漆那一拳很用力,卻沒砸在關節處,影響不大。

    “是我的錯,”她一邊為他正好骨,一邊認命地自我埋怨,“是我嘴碎話多,是我不對,我再也不多言了。”

    至始至終,冷洋,韓淺夏,白洛雅都冷眼相待,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隻有溫靖寧,一米八幾的大個子,低著頭,拽著自己的衣角,羞愧極了。

    六個人餓著肚子,坐在山洞等啊等,夜色蒼茫裏,終於等到頭頂電池蓄的探照燈,提著兩捆塑料袋包地嚴嚴實實的樹枝,步履蹣跚往這裏回的白芷。

    冷洋和溫靖寧飛快起身,拉開小木門,衝向她,滿臉欣喜地接過兩捆微帶潮濕,卻勉強可以燃起的樹枝,高興地像個考試得了滿分的小學生,匆匆往山洞進。

    韓淺夏難得主動將早已調好味的料酒往醃製已久的魚上灑,白洛雅也不甘示弱地點起了火柴,隻有澤漆滿心滿眼隻有白芷。

    看她落在最後,慢慢往山洞裏進的姿態,不僅皺起眉,恨不得自己起身去迎接,查看她怎麽這樣憔悴。

    而梁笙晴按住他的肩,示意他老實點,別添亂,就飛快迎上白芷,問她怎麽了。

    白芷搖搖頭,嘴上說著什麽事都沒,被梁笙晴挽著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往回抽了抽。

    梁笙晴瞬間覺察出她的不對勁,沒等她反應,就接著她頭頂微弱的探照燈光,掀起她的衣袖瞧。

    那是獸齒劃過的斑駁傷口,雖然不深,皮膚表層被劃破,經衣料摩擦卻驚人地疼,可至始至終,白芷隻是蒼白著一張小臉,一聲不吭,像極了當初的澤漆。

    而此時,在冷洋四人的努力下,樹枝已經被點燃,他們並不在意付出者的艱辛,隻要能飽腹,那還管得了那麽多。

    可山洞被柴火點燃,瞬間大亮,白芷按下探照燈的開關,取下頭頂,沒有刺眼光芒的反射,澤漆和梁笙晴都注意到她那張好不容易完美起來的小臉,滿是斑駁的抓痕,血跡點點,像是出自同一隻獸類的傑作。

    “小芷,”心疼地找來藥膏為她一寸寸抹上的梁笙晴,已經徹底肅容,“你跟晴姐說清楚,那麽難找的幹燥樹枝,你究竟是從哪找來的?”

    而山洞裏已經飄起烤魚的香氣,暖暖的火光照亮了其他三人漠不關心的臉,又冷又涼,冰凍了付出者的一腔熱血。

    “我找到一處一人高的狼洞,趁狼群出去狩獵時,偷偷跑進去找的幹樹枝。隻是出來時,耽擱了一會,遇到一隻回來哺乳的母狼,被它撓了幾下。”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天知道過程有多凶險,她又為這次偷柴火計劃踩點了多久。

    自從周圍能吃的果樹,都被她摘地差不多了,她就不得不開始往雨林深處進,一次偶然攀在枝頭上摘野果,從指縫裏露出一顆,她低頭想去撈,就看到灌木樹影掩映間,一座一人高的狼洞。

    洞口趴著幾隻慵懶卻比動物園裏的狼大上幾倍的海狼,毛色冷灰,隻在脖頸處圈了一層雪白冗長的毛,像是圍了一條純白圍巾。

    而靠著這層“圍巾”,它們這群陸地上的哺乳動物,才得以在深海裏捕獵鮮美的海洋生物。

    這種稀罕動物沒有激起白芷多大的興趣,真真讓她眼不錯地瞧著的是,一隻未斷奶的幼狼,嘴裏叼著一隻幹燥的樹枝,自己一個也玩地不亦樂乎。

    她拽著樹枝,伸著腦袋,往洞深處瞧,果然窺到狼窩裏鋪著一層幹燥的樹枝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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