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狼口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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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連續五天,她都會攀上這顆參天大樹高高的枝頭,低頭偷眼往狼洞裏瞧。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她踩點踩出了這群海狼的常規。

    兩天一間隔,頭狼會帶著狼群裏所有成年的雄狼,一起奔到海島的另一麵,下海捕獵,雌狼則會帶著幼狼到遠處連著瀑布的長河裏,學習遊獵。

    那時鋪滿幹燥枝葉的狼洞裏,將會長達一個多小時,空無一狼。

    那個時機,便是最好的偷柴火時機。

    隻是一切都準備好了,等她信心十足地下了樹,進了狼洞,捆了一堆枝葉,正要捆另一堆,去掀開一處鋪地格外蓬鬆的枝葉時,掀出了一窩四隻眼睛都沒張開的小狼崽,睡得又香又甜。

    她心道要遭,手下越發加快了動作,隨意捆了另一堆枝葉,就準備偷偷摸摸地走,揮一揮衣袖,隻帶走兩捆與他們而言救命的柴火。

    可其中一隻小狼崽,不知道是做噩夢嚇醒了,還是怎麽被驚醒了,張開一口奶牙都沒張齊的小嘴,奶聲奶氣地叫喚,連帶著其他三隻一起醒了,合奏一樣跟著嗷嗷待哺地可動聽了。

    白芷卻魂都嚇飛了,拔腿就要跑。

    可有一隻剛剛當媽媽的雌狼,一直惦念著自己剛生下來的狼崽們,就早早回來哺乳。

    洞外聽到小家夥們的嗷嗷叫,飛奔著近了洞口,正好跟要出洞的白芷撞了個滿懷。

    要是在偶像劇裏,這種橋段就是一段戀情的開始了。

    可是撞入白芷懷裏的雌性海狼,甩了甩頭,就張開一張犬齒密布的血盆大口,要衝她臉上咬來。

    白芷驚地連連後退,眼看著狼頭撲上來,下意識就抬手去擋,抬手的力道很重,雌狼便嚎叫一聲,也倒退了。

    白芷這才想起,自己手裏還提著兩捆柴火,狼頭毫無保留地撞上來,自然被撞地頭破血流。

    一見血,雌狼的豎瞳徹底化為陰鬱的赤色,襯著頸上被血染紅的白毛,越發猙獰可怖。

    直直盯著白芷,像是要找到她的破綻,然後衝上來將她徹底撕咬地粉碎。

    白芷抓緊了手裏的兩捆柴火,恨不得飆出幾句狼語,告訴它自己隻是來借一點樹枝,沒有傷害它的崽崽。

    可她不懂,於是雌狼低低地咆哮一聲,就凶猛地撲上來,利爪齊出,銳利地像是雪亮的山刺。

    白芷一邊後退,一邊繼續拿兩捆枝葉形成盾牌去擋,直到退無可退,因為身後就是那窩嗷嗷待哺的狼崽,再後退,慌亂間勢必會踩到它們。

    兩捆枝葉在雌狼洶湧的攻擊下?,碎碎散散,終於不堪重負,從她手中散落。

    白芷一個不慎,被雌狼精瘦的身軀壓倒在地,落地的瞬間,她勉強移了腳步,倒在狼崽的另一側。

    雌狼血氣騰騰的熱氣,噴湧在臉上,尖銳的犬齒離她雪白的臉,隻有一寸,是她手中遺留一根尚算粗壯的樹枝,抵在狼口,才不至於被它咬地麵目全非。

    她睜大眼,手臂上青筋凸出,抓緊樹枝抵擋,並艱難將雌狼往外推。

    雌狼嗚咽著嚎叫一聲,上下鄂猛然合並,咬合力驚人,一下將樹枝咬斷,一寸距離被縮短,它撲麵而來。

    “嗷嗚嗷嗚……”可一隻眼睛都沒張開的小狼崽,嗷嗚叫著,找不到自己的娘親,隻好順著熱源爬到了白芷的胸口,伸出軟軟的小爪子蓋在了白芷的臉上,像是覺出了柔軟,便抬起小小一顆頭顱輕輕蹭在白芷臉上。

    雌狼嗚鳴一聲,已然收勢不及,用力回攏犬齒,血盆大口眼看著就要撞上白芷臉上的狼崽。

    幼弱軟綿的狼崽,被娘親的犬齒輕輕蹭上一下,都會留下淺痕,別說是被這蓄著咬碎力道的狼口碰上了。

    肯定非死即傷。

    而說時遲那時快,是白芷棄了手中斷成兩截的樹枝,抬手擋住了雌狼的狼頭,於狼口下救下狼崽。

    纖細的手指,隻是瞬間就血肉模糊。

    雌狼愣了愣,豎瞳裏的赤色褪卻,對上了白芷擰緊眉頭忍痛,另一手卻拎著小狼崽頸後的硬毛,拎小狗一樣,拎進了它的懷裏。

    毫無血色的薄唇輕輕張開,明知聽不懂,卻還是堅持,“它餓了。”

    雌狼鬆開狼嘴,小心翼翼銜著自己的孩子,後退幾步,那種如臨大敵,蓄勢待發的氣勢褪去,像天下間所有的母親一樣,退到狼崽窩裏,將四隻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執著嗷嗷待哺的狼崽圈進了懷裏。

    而它們一感知到熟悉的氣味,就撅著小嘴,聲音漸息,在溫暖安全的懷裏尋找起奶源。

    白芷起身,手臂上縱橫的齒印,鮮血直流,駭人至極,可她渾不在意,察覺雌狼對她打消了敵意,便試探著重新拾起地上散落的柴火。

    雌狼並不管她,像是默認她的索取,以此表達誤傷她的歉意?,隻是低頭去舔舐狼崽身上蹭上的灰塵,像個平息怒火的保護神。

    白芷撿的更起勁了,但自有分寸,仍然隻撿了兩捆樹枝,便彎著腰,麵對著雌狼,向洞口退。

    臨到洞口,雌狼卻嗚咽一聲,叫住了白芷,並抬起修長的四肢,從狼窩中起身,走到了她身前,狼頭低垂碰到了她血肉模糊的手臂。

    她瞬間如臨大敵,差點以為它還要咬自己一口,以作道別。

    可它伸出溫暖的長舌,溫柔舔舐上了那片斑駁血紅的傷口,一寸寸像是帶著治愈力,舔淨了她的血流不止,舔去了她的疼痛難忍。

    繼而後退,隱進了漆黑的洞內。

    白芷感動地一塌糊塗,心說萬物皆有靈,古人誠不欺我也。

    但她自忖時間不早,狼群大部隊們該回來了,便再次朝洞內鞠了一躬,提著兩捆柴火,匆匆跑走。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背影深進雨林裏若隱若現時,狼洞後腳就從灌木叢中衝出一大批半人高的成年海狼,頸間冗長粗硬的白毛,在冷風中凜然如針。

    而其中一頭最高大凶猛,近乎一人高,渾身堆雪一樣漆白耀眼的頭狼,背上坐著一個像是身披夜色,溶於黑暗的男人,深邃如屍山血海的眼瞳直直盯著白芷的背影,直到對方徹底在他視野裏消失,他才抿緊鑽石一樣冷酷的唇,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

    洞內篝火溫暖,照亮所有人各有心思的臉,隱在火影下的側臉,鬼魅一樣陰冷。

    白芷三言兩語說了這段極凶險的經曆,隻有澤漆皺著眉,一言不發地生著悶氣。

    而梁笙晴隻顧著心疼地為她傷口上塗藥,並且不時為她吹上一吹,嘴裏嘀咕著“吹一吹?,痛痛就飛走了”的傻話。

    “烤魚好咯~”溫靖寧興奮地吆喝一聲,就要將第一隻烤好,色香味俱全的烤魚,遞給白芷。

    可坐在他身邊的白洛雅一抬手,就很自然地從他手中截過了烤魚,飛快放進嘴裏,咬上一口,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真香,真好吃,真暖和。”

    溫靖寧尷尬地衝其他人笑笑,嘴上說了一句洛雅怎麽這麽不懂事,卻縱容了她的行為,眉眼溫柔地看著白洛雅狼吞虎咽的吃相,小聲勸她慢點吃,別燙著了。

    “哼,”見此,最氣的反而是韓淺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永遠都隻顧著自己,隻想著自己,攤上你這種隊友,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而此時,冷洋已經眼疾手快地取下剩下兩隻烤好的魚,自己嘴裏咬了一條?,遞給韓淺夏一條,眼神示意著她快吃,麵上頗不好意思地衝白芷道歉,“對不起啊,雖然是靠你才吃上熱的,但實在是太餓了,反正你正上著藥,現在也騰不出手來吃。”

    白芷冷冷看他一眼,像是厭極,一個字也懶得和他多說,隻是衝澤漆挑挑眉,另一隻手從懷裏拿出幾顆樹上掏的鳥蛋,一股腦全遞給他,“這裏麵蛋白質多,營養高,都給你吃,好給你養好腿傷。”

    冷洋不自然地擰起眉,嘴裏吃著烤魚,仍忍不住抱怨“憑什麽都給他一個吃,他一個瘸子,明明什麽用都沒有。”

    韓淺夏以他馬首為瞻,自然也跟著眼紅,“對啊,那麽多顆鳥蛋,憑什麽就給他一個吃,大家是一個團隊,就應該平分才是。”

    說著,韓淺夏還不忘拉上溫靖寧,這個除白芷之外,七人中第二個最能幹的人,“溫靖寧,你說對不對?”

    溫靖寧臉色尷尬,可心裏卻忍不住高興。

    看啊,你們這群自詡為人上人的上層人士,眼高於頂,平常見到我,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可現在困在這座孤島,你們反而要求著我,巴結我,賞你們一口吃食,簡直麵目可厭,毫無尊嚴。

    而他低頭看到麵容消瘦的白洛雅,這個往日裏把他當奴才一樣使喚的千金小姐,如今倚著他,似小鳥依人,把他當成靠山一樣依賴,忍不住勾起嘴角,有些得意忘形,“淺夏說得有些道理,畢竟這座孤島就我們七人,要互相扶持才是,不能因為澤漆一個人的腿傷,就給他搞特殊……”

    “你們可能搞錯了,”白芷不輕不重地打斷他,“這是我努力得到的鳥蛋,我想給誰就給誰。想吃也行,動動你們快要腐爛,隻會坐享其成的四肢,自己去掏!”

    梁笙晴捂著嘴,笑出了聲,其他四人對上白芷不屑一顧的臉,深覺自己被當成了小醜,不覺怒了,好像白芷拚著性命為他們找來柴火的行為不值一提,但她不把自己的勞動成果平分,就完完全全是罪大惡極。

    二十多天的饑寒交迫,步履維艱,困在這座海島孤立無援,出去的機會遙遙無期,所有人都拋棄了現代社會的斯文有理,被消磨地麵目全非,隱隱顯出人性最低劣的一麵。

    不過管她屁事,她才懶得慣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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