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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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終究沒有離開穆府,因為剛到門口,就被匆匆趕來的穆老爺帶著穆白攔住了,言辭懇懇都是女兒的錯,好說歹說讓他不要走,怎麽也要等到快要科考的日子,到時穆家也好給他配上書童,備好馬車,正正經經地入京趕考。
人家話說到這份上了,再說了,怎麽都是穆家有恩他在前,他卻傷了人家小姐的心,還要中途離開,把整個穆府致於何地,又把穆老爺的麵子扔在哪裏?
所以,書生怎麽都不能走。
他隻有由穆白拉著,重新回了閣樓,而這次之後,小姐果然不再打擾他學習,知道他進京趕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找他看病的人也沒了,書院也散了,他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備考了。
而三月一轉眼就過去了,臨了科考的日子,他要提前幾天趕往京城,可好巧不巧,這天也是穆家大小姐嫁人的日子。
那個任性的小姐,一心想要向他證明除了他,要她的人多了去了,看不上他,是他瞎了眼,就不計後果地答應了穆老爺給她定親的人,還毅然決然定在書生離開那天,舉行大婚。
無法,他隻好延遲了進京的日子,怎麽也要參加完穆家大小姐的婚禮,才能走啊。
可白芷卻知道,事情遠遠不止這麽簡單,她多次想親口告訴書生,不要再等了,趕緊離開這個吃人的禾木鎮,去做你本該風光無限的狀元郎吧,可是哪怕對著書生的耳朵,喊破喉嚨,他也置若罔聞,因為一個字都聽不見。
大婚那天,整個禾木鎮的人都參加了,十裏紅妝,滿鎮喜慶,家家戶戶都為慶祝鎮中最大富商穆家掌上明珠的風光大嫁,在屋簷下掛滿了紅燈籠,洞房那天,喜桌直從長街這頭,擺到那頭。
喜酒喝到半夜,卻突然傳出新娘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謫仙一樣的穆公子。
無法,喜酒喝到一半,醉醺醺的人們,隻好提著紅燈籠去尋人。
然後在剛剛修葺完畢的那間書院找到了衣衫不整的穆公子,和喜服淩亂,酥胸半露的穆大小姐,穆凝霜。
一馬當先的新郎官瞬間就紅了眼,氣地,而穆凝霜眨眨眼睛,晶瑩剔透的淚水就跟珍珠一樣滾滾而落,悲呼一聲,“他欺負我!”
就撲進了新郎官的懷裏,斷斷續續地抽泣著,眾人也便在這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說是,她一個人在喜房裏悶地慌,而新郎官久候不歸,她實在忍不住,就偷偷跑出來透透氣。
結果就見到了在院子裏鬼鬼祟祟,滿身酒氣的穆公子,她一時不虞,就直言問他,在做什麽。
而穆公子二話不說,就拉著她的手,不顧她的掙紮,捂著她的嘴,走後門,避過穆家上下所有人的耳目,把她帶到這裏,滿口酒氣地說了幾句他後悔了,寒窗苦讀,哪有做財大氣粗的穆家上門女婿好啊,還問她你怎麽這麽美,然後就要強行對她無禮,好在他們及時趕來救她了!
最後,她淚眼朦朧地衝渾渾噩噩的書生,輕嗤一聲,“我看錯你了!”
就再次撲進新郎官的懷裏,讓他為自己討回公道。
美人投懷送抱,還梨花帶雨求他為自己討回公道,沒有哪個男人會拒絕,於是新郎官拒絕思考這其中的漏洞,讓手下人把書生綁起來,帶回穆家,明日就浸豬籠!
同行的禾木鎮鎮民,有心想要為書生說上幾句,可看他一副沉浸在酒醉裏,連為自己辯駁的意思都沒有,又見新郎官正在氣頭上,就想著明日,再重新商討。
明明是被穆白事先下了藥,灌了酒,帶到這間書院和早就等候已久,一身鳳冠霞帔的穆凝霜關在一起,那時書生尚保留一絲神智,哪怕渾身滾燙,下體叫囂著釋放,都離她遠遠地。
可穆凝霜卻動了氣,直罵他,都這樣了,還記著討厭她,便強行追著他,扒自己的喜服,也扒書生的長衫,恰時,新郎帶著鎮民趕來,就撞見了最開始的一幕。
於是,無辜的書生和特會演戲的穆凝霜就被帶回了穆府。
穆老爺當場震怒,聽信大小姐的一麵之詞,就當著所有人的麵,直罵書生是個白眼狼,然後關進了柴房。
而書生身上的藥勁還未過,至始至終,都是強撐著欲望,神誌不清地任人宰割。
三天後,他終於清醒,科考早已經開始了,而鎮上也發生了一場瘟疫,患病之人,死期一到,皆死地慘目忍睹。
更可怕的是,有人發現,最開始得瘟疫的人,都是書生救治過的人,連穆老爺子都不能幸免,好在較輕,又有苗疆出身的穆老夫人悉心照顧著,總算吊著一口氣,半死不生地活著。
“穆公子根本就不是心腸慈善、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而是個吸人精氣,帶來厄運的禍害。”
突然間,這個說法,一夜之間在整個禾木鎮盛傳,本不信的人,被多人普及著,說得有鼻子有眼,什麽最先得瘟疫的都是穆公子救治過的人,瘟疫就是他埋下來,傳染給整個鎮的人,什麽他教過的學生,原本三觀端正,最後變得明知不可以而為之,更有學生直言,他在課上說過,鼓動他們去送死的言辭,什麽嘴上一本正經,以示清高,說自己不喜歡穆家的大小姐,結果人家一結婚,眼看著上門女婿做不成,就坐不住,開始後悔了……總之,聽的多了,也就漸漸信了。
穆公子,根本不像他表現的那麽好,那麽謫仙風骨,不過是徒有其表,隻會給整個禾木鎮帶來厄運的禍害。
鎮中的人,被瘟疫折磨地生不如死,什麽都顧不上了,隻想知道怎樣才能解除穆子清帶來的厄運。
最先發現解決法子的是出身苗疆,精通蠱術的穆老夫人,她無意間想到瘟疫之源是穆子清,既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解決法子自然也要從源頭上找,於是試著取下他身上的一滴血,加入藥膳中熬,然後去救自己的丈夫。
結果,一次就成功了。
原本被瘟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穆老爺子,當晚就好了。
於是,整個禾木鎮的人都沸騰了,既然穆子清的血能治瘟疫,那趕緊把他的血放完,給他們治病啊。
穆府的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卻被榮升為穆家總管的穆白告知,整個禾木鎮得瘟疫的人太多了,就算把穆子清整個人的血放光,也救不了這麽多人。
人群一陣破風箱一樣躁動的咳嗽聲,聲聲都咳著血,然後有人啞著粗厲的嗓子問,“那穆老夫人,可有什麽解決法子啊!”
穆白讚賞地投去一眼,“自然是有的,隻是到時需要諸位共同配合了。”
那法子陰損至極,說是將穆子清帶到穆家後山的風水河前,由全鎮人共同施壓,逼他自殘,屍骨盡數散於河中,到時全鎮人喝了風水河內的水,就自然藥到病除,再把他的魂魄拘禁在穆夫人煉製而成的鎖陰陣內,不入地府,難以投胎,年年月月,日複一日,受九幽陰火灼燒,千年後,才能驅盡他給整個禾木鎮帶來的厄運之災。
人群裏躊躇著,可他們相視一眼,看清了各自淒慘至極,命不久矣的模樣,突然就下定了決心,死一個,總比死一個鎮的人好!
將實行的當晚,穆凝霜身邊的小丫鬟,於心不忍,為三日來滴水未進,粒米未食的書生送來一頓豐盛的“斷頭飯”,無論如何,當個飽死鬼,總要比餓死鬼,體麵一點。
她提著食盒,從看守大哥哪裏連蒙帶騙,要來鑰匙,就偷偷摸摸進了柴房。
出乎意料的是,她以為被這幾天的折磨,本該狼狽不堪的書生,除了衣衫破敗,形容略微憔悴之外,依舊是月白風清的模樣,眉眼如畫,溫文爾雅,隻他一人,就點亮了滿柴房的陰森髒亂,顯得滿室生輝起來。
她莫名紅了臉,“穆,穆公子,你還好嗎?”
書生回頭,衝她扯扯嘴角,“我很好,隻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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