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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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桂枝失蹤那幾天去了哪裏,金小樓其實一直都有疑慮。

    特別是看到她回來的時候還穿了一雙新繡的布鞋。

    隻是,萬千的疑慮,都被桂枝能安然無恙的回來衝散了,結果令人欣喜,至於過程,金小樓明白,若桂枝想要告訴自己那自然會開口的。

    由此,現下桂枝輕輕出聲一問,金小樓便湊過了頭去,歪著臉,看向黃桂枝。

    黃桂枝的臉紅撲撲的,神色有些奇異。

    她的眼低低一垂,輕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我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金小樓伸出胳膊來,搭在桂枝的肩頭,手掌撐著下巴,等著黃桂枝接著往下說。

    哪知桂枝莞爾一笑,抬手點了點小樓的鼻子,打趣道:“一副好奇小貓兒的模樣,我不說了!”

    金小樓一聽這話,再看黃桂枝的表情,已全然明白了,遂做出一副擠眉弄眼的神色來:“哦,原來是個男人!”

    不過這樣一來,金小樓反而更奇怪了。

    “不過哪有你這樣的,開頭的是你,話說一半就停的也是你!”金小樓皺了皺鼻子,真像隻貓兒了。

    黃桂枝斂了斂笑意:“那日我見高琅燒得厲害,你陪著他脫不了身,做完飯後,我去溪邊洗衣服時便想著悄悄去一趟林子裏,找找那種草藥。”

    桂枝打開話頭,說了起來。

    金小樓一邊聽,一邊拿出一件自己的衣裳,替桂枝披上。

    “哪知道,平日裏聽你說起進趟林子找點東西,似乎很容易,可我一進去,便似沒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轉,直到天色漸漸黑下來,不僅沒找到草藥,連回來的路也找不到了。”

    黃桂枝接著道:“林子一黑,我便慌了,總覺得四周都有綠色的眼睛圍著我,害怕得厲害,急急的往前闖,也不知怎麽的,腳下一空,竟跌倒在了一個山崖邊上……”

    雖然黃桂枝已經好端端的坐在了金小樓麵前。

    可聽到這裏,金小樓仍舊是揪緊了心,隻因她見過了那山崖下的尖石,若是失足跌下去,後果真不敢想象。

    “我慌忙拉住了一旁的藤蔓,正掙紮著快要跌下去時,一個人救了我。”

    “當時天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臉,他把我帶到了林子深處的一個山穀之中,他們在那裏紮了營地,並且囑托我,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隻當是一場夢。”

    金小樓點點頭,是了,難怪那日,桂枝無論被金大成怎樣打也不肯開口解釋半句。

    桂枝是信守承諾的人。

    隻是,金小樓開口道:“可是……你此刻告訴了我……”

    黃桂枝點點頭:“因為我把你當做我自己,我不想瞞你任何的事。”

    前世,金小樓出生那會兒正好趕上計劃生育,金小樓是獨生子女,沒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讀大學時看到寢室裏有的室友家裏有個姐姐妹妹的,說起姐妹間的親密,金小樓是打心底裏羨慕。

    此時此刻,麵對黃桂枝,金小樓忽地生出了姐妹之間緊緊實實的親密感來。

    “隻是便連那救命恩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黃桂枝目光移向窗外,看著藍沁沁的天空中,飄來散去的雲,輕輕歎了口氣,“興許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麵了。”

    窗戶外,高琅蹲坐在茅屋後的石灶台前,有一下沒一下的往灶裏添柴禾。

    火舌舔著鍋底,水已燒得滾燙,咕嘟咕嘟冒著騰騰熱氣,直往上衝。

    “是他們嗎?”高琅扔了一塊柴進去,火光閃起來的刹那,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開口到。

    他的四周空無一人,張口閉口的間隙,聲音便融進了噗嚕嚕的開水聲裏。

    “是。”長安的嗓音沉沉響起。

    可掃眼看去,竟看不清他人在哪裏,細細尋去,才能依稀辨出他隱在樹與樹的陰影間。

    “老幾?”高琅停下了動作,眸光變得肅殺。

    “老五。”

    高琅淡淡的揚了揚唇角,像是在笑,卻並不真切:“好個老五,果真最先沉不住氣。”

    ……

    當天晚上金小樓留下黃桂枝和自己擠了一個被窩。

    第二天一早,桂枝還睡得正香,金小樓便起了床,一把將另一個被窩裏暖烘烘的高琅扯了起來,拉著睡眼惺忪的高琅,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村口走。

    “娘子,這麽早,我們這是去哪裏?”高琅打著哈欠,撓撓頭,一副沒有睡飽的模樣。

    金小樓望了眼墨黑的前路:“進縣城,今日我們去盤鋪子。”

    高琅身形高大,一路走著又正好擋在金小樓旁邊,將從左麵吹來的晨風擋得嚴嚴實實。

    也許男孩子天然的散發著溫和的熱度,金小樓感覺還未亮的秋日清晨也變得暖暖的。

    她之所以拉上高琅,正是看中了他的力氣。

    今日,除了去縣城裏盤鋪子之外,金小樓還打算買上一些今歲新出的緞子,替黃桂枝和高琅打兩身新衣穿。

    離過年也沒有幾個月了,金小樓想著,桂枝也好多年沒有穿過新衣裳了。

    回程的時候,這些新衣裳,可都需要高琅拎著。

    金小樓算是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在現代的時候,她的那些朋友們總喜歡叫上男朋友一起去逛街,有個男人跟著拎包,那真是輕鬆得多。

    既然高琅天天的在嘴上占自己便宜,管自己叫娘子,就讓他也做做相公該做的事吧!

    兩人在村口上了馬車,晃晃悠悠,一直到正午過後,才到了縣城裏。

    一下車,金小樓便往信寧縣城最熱鬧繁華的響水街上走。

    和知縣的宅子也在這條街上,大門正對市井口。

    市井口兩邊,是一溜的各色鋪子,當鋪、客棧、酒樓、麵館,綾羅綢緞鋪、胭脂水粉店。

    吆喝聲此起彼伏,行人絡繹不絕,不遠處的空地上,還有雜耍的藝人露著肚皮舞刀弄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看客,不住叫好。

    絕佳的地段,超大的客流量。

    在這樣一個地方開一個店,隻要不是經營太差,應該虧不了。

    金小樓繞了兩圈,卻沒有發現一間要出租的鋪子,唯一一個大門緊閉著的二層小樓,也是剛被人盤下來的,看模樣正在修葺。

    想來也是,這裏地段這樣好,能賺到銀錢,誰又會平白無故關了鋪子。

    金小樓正打算再去隔壁的金衣巷看看,金衣巷雖不如響水街熱鬧,卻也是不錯的,沒有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

    剛要走,忽聽得高琅肚子咕嚕一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便有一隻手,捏住了金小樓的衣角:“娘子,肚子餓了。”

    高琅便說著,眼眸跟著轉動,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秋月酒家的紅木招牌上。

    金小樓歎口氣,拉著高琅進了秋月酒家,擇了窗邊一桌坐下來,點了兩碗爆鱔麵。

    金小樓不吃鱔段,於是統統撿給了高琅。

    嗯,有相公還有這一點好,不會再浪費糧食。

    鄰桌的長安悶了一口茶,緊緊捂住胸口,連連咋舌。

    自家七爺竟然吃了別人碗裏夾過來的食物,還吃得這樣喜滋滋的……真是鐵樹開花,馬長角,天下奇觀啊!

    金小樓沒有注意到鄰桌的長安,耳朵卻被另一側閑談的兩人吸引了過去……

    “南夷那邊真打起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須,一臉震驚。

    同桌的另一個男子,看模樣似乎是衙門裏的捕快,腰上挎著刀,麵目嚴肅:“可不是嘛,你沒看近日來人大批大批的采購糧草?這糧草一囤積那便是要打仗了,聽說就在烏黎江旁邊,南夷屢次來犯,惹得老皇帝不痛快了。”

    中年男人眉一擰:“哎喲,那怎麽得了,我們離那烏黎江這麽近,隻怕要受到波及。”

    “你沒看那張老頭?”捕快歎了口氣,“就是西邊,剛盤下了那二層小樓,要開個茶館的張老三!他兒子不是個百長麽,聽說前幾日南夷來犯時,掉進了江裏,人立馬便沒了,現如今屍體也沒找到,隻怕早進了魚肚了。”

    中年男人聽得心驚。

    捕快將茶碗一端,還沒遞到嘴邊,又放了下來:“那張老頭活活給氣出了肺病,眼看著是過不去這個冬天了,那好好的鋪子也開不成,張家媳婦不還托人將那鋪子盤出去嗎,說是給老張換棺材錢。”

    “唉,隻是如今這年歲,誰能拿得出來五百兩接她家那個鋪子?”

    五百兩……

    金小樓心頭一緊,她手裏的銀子便連五百兩的十分之一也不到。

    不過,這樣一間鋪子,還是兩層樓的,租金也得五十兩一年,賣五百兩,也真的是著急用錢了。

    金小樓覺得高琅真是個福星,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來吃這碗爆鱔麵,也就聽不到那二層小樓要盤出去的信息。

    比起金衣巷裏的鋪子,金小樓自然是更鍾情響水街上的二層小樓。

    隻是,自己要去哪裏籌這麽大一筆錢……

    對於井口村裏的農人來說,終其一生,連見也見不到這麽多錢。

    金小樓抬眼,從窗戶向外望去,街上行人踵踵,一輛運糧草的馬車打巧從窗前駛過。

    金小樓眼前一亮,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她驀地站了起來,拔腿便往外走。

    “娘子,你去哪裏?”高琅急急吞下口中的麵,將碗一撂,跟了上去。

    金小樓衝他眨眨眼:“娘子要去幹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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