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反了天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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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偏廳,就有小丫鬟端著茶碗走過來,分別給幾位主子上茶。
譚夫人笑吟吟的看著薛素,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關心,問道,“素娘剛到京城,在將軍府可還住的習慣?按說涇陽離咱們這也不遠,應該不會有水土不服的症狀。”
當初一大家子坐著馬車趕過來,攏共隻用了三日,這還是慢慢趕路耽擱了,否則要是騎馬的話,一日便足夠了。
薛素笑著點頭,“義母不必擔心,我與蓮生雖然剛到此地,但適應的還挺快。”
坐在一旁的譚元清端起茶盞,恰好擋住了唇角的諷刺,這兩人都是從山溝裏出來的,從小過慣了苦日子,京城乃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無比繁華,要是還嫌棄的話,那還真是沒天理了。
薛素並不清楚譚元清的想法,反正這位義妹是大家閨秀,看上去寡言少語性子沉靜,她向來沒有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嗜好,幹脆跟譚夫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攀談著。
蓮生接不上話,眼神四處打量著,從女人發髻上的琉璃釵看到了細如削蔥根的指尖,然後又低頭瞥了一眼自己掌心的糙繭,黯然的歎了一聲。
好歹叔叔也是輔國將軍,為什麽非要在安寧村那種偏僻的地界兒住著,兩年前就來京城不好嗎?
不,不行,那時叔叔還沒跟嬸娘成親,要是提前上京的話,嬸娘就不是將軍夫人了。
心思飛轉,蓮生麵色變了幾變。
她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足夠隱晦,不會被別人發現,實際上偏廳中上到主子下到丫鬟,都看的一清二楚,隻不過沒人開口提點罷了。
婆子們交換了眼色,暗暗想著鄉下人就是不懂規矩,來別人府上做客,竟然還用那種放肆的眼神盯著主人家看,與這種人家交好,說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有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笑出了聲,十分刺耳。
薛素臉色一沉,手裏的茶盞放在桌麵上,杏眼微眯,問,“什麽事這麽有趣,都把你給逗樂了,不如說出來,咱們一起高興高興。”
聽到這話,小丫鬟霎時間白了臉,無措的看了譚元清一眼,顫巍巍道,“奴婢知錯,還請將軍夫人勿要怪罪。”
捏著帕子按了按唇角,薛素雖然不願意讓事情輕輕揭過,但今日是她頭一回來譚府,要是跟主人家撕破臉,楚清河夾在中間,怕也為難的很。
老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戲台子已經搭好了,自然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什麽醜角都敢往台上站。
小丫鬟叫芳草,是譚家兄妹奶娘的女兒,她二人名為主仆,實際上情同姐妹感情深厚。
眼見著芳草闖禍了,譚元清笑著打圓場,“嫂嫂千萬別動怒,下人不懂事,晚些時候肯定會好好教她們規矩,絕不會再衝撞了你們。”
薛素沒吭聲,倒是蓮生巴巴開口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元清姑姑千萬別放在心上。”
聽到“元清姑姑”四個字,她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維持不住,鳳眼中露出一絲羞怒,譚元清怎麽也沒想到這鄉下丫頭竟然會管自己叫姑姑,她有這麽老嗎?
看到女人忽青忽白的臉色,蓮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眼中露出了幾分不知所措,縮了縮脖子。
輕輕拍了拍自家侄女的手,薛素不鹹不淡說了幾句,免得氣氛太過尷尬。
她現在算是看清了,譚家母女二人,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裏,要不是為了朝中形勢,怕是連麵子情都不願意維持。
譚夫人皺起眉,斥道,“芳草,你衝撞了將軍夫人,去佛堂前跪上半日。”
“這倒不必。”
薛素趕忙阻止,佛堂一般是不通煙道的,現在剛好是一年中最為酷寒的時候,地麵冷的像冰塊一般,要是這丫鬟真凍壞了身子,有個三長兩短,譚府的人還不得將這筆賬算在她頭上?
“小姑娘身體嬌弱,也沒犯什麽大錯,下回注意著些便是,無需掛懷。”
聞言,譚元清眼神一閃,心裏倒覺得這村婦挺識趣的。
等到男人們在前院中敘完舊,天邊剛剛擦黑,一家三口上了馬車,楚清河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身上散著濃鬱的酒氣。
平日裏緊繃的神經,因為酒水的後勁兒鬆懈不少,他一把摟住小媳婦的肩頭,將人往懷裏帶。
想到蓮生還在馬車上,薛素心裏覺得有些別扭,麵上也掛不住,小手推搡著楚清河結實的胸膛,見這人沒有絲毫反應,她咬牙切齒道:
“你還挺本事的,當著侄女的麵都敢如此,可是因為見到了那位譚小姐,天雷勾動地火,才拿我當了替代品,以作慰藉?”
握住在眼前晃悠的細細指尖,他敏銳的察覺到女人心情不佳,含糊不清問道,“誰惹著你了?”
薛素將手抽回來,冷冷一笑,撫平了裙裾上的褶皺,端坐在軟墊上,根本沒有搭理楚清河的意思。
見叔叔嬸嬸吵架了,蓮生不免有些心慌,偏偏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垂下腦袋,當作看不見這一幕。
馬車一路回到了將軍府,薛素都沒消氣。
楚清河絲毫沒有意識到媳婦的怒火是因他而起,踉踉蹌蹌的跟在女人身後。
本來他左腿本來受過傷,動作應該不太順暢才是,但薛素往後掃了一眼,發現那人雖然醉酒,卻步伐穩健,比起清醒時還要強上幾分,先前那副慘象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即使她隻是個婦道人家,但聯想到楚清河回涇陽的舉動,也能猜到朝中形勢不好,萬一姓楚的腿傷痊愈之事被別人發現,恐怕會鬧出亂子。
幾步走到楚清河麵前,薛素扶著他往房間走。
廊下還有幾個丫鬟,看到這一幕,一個個眼中精光閃爍,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費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才將男人扶到了床邊,伸手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還沒等她喘口氣,就看見一個叫彩珠的丫鬟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夫人,將軍喝了酒,身上肯定出了不少汗,便讓奴婢來伺候吧。”
活了兩輩子,彩珠到底抱著什麽心思,薛素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紅唇勾起一絲冷笑,她道,“不必了,你出去吧,這有我照看就行了。”
丫鬟臉上寫滿了不甘,還想說些什麽,但掃見夫人柳眉倒豎,明顯露出怒意的模樣,到了嗓子眼的話又被她咽了回去,悻悻的出了門。
屋裏隻剩下夫妻兩個,楚清河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剛好薛素心裏憋著氣,伸手掐著他的臉皮,狠狠擰著。
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男人渾身都長滿了腱子肉,好在麵上還是跟普通人一模一樣,即使被日頭曬的有些糙黑,此刻也留下了明晃晃的指痕。
心虛的將手收了回來,薛素脫衣裳時,勢必得靠近這人,他口鼻間散著濃濃酒氣噴了她一臉,嗆得她麵頰發紅,就跟著了火似的。
把巾子放在熱水中浸濕,扭得半幹才給楚清河擦身。
自打圓房之後,夫妻兩個比起早些時候親密不少,但她還是頭一回湊近了看男人身上的傷疤。
仔細數了數,楚清河上身一共有十二道疤痕,其中三道在胸口,薛素都不敢想,要是傷口的位置再偏上分毫,眼前這人能否從戰場上活著回來。
就算睡著了,堂堂輔國將軍還保有一絲警醒,不過他已經對小媳婦身上的桃香極為熟悉,知道身邊動來動去的是他的半身,自然不會做出任何不妥的舉動。
好不容易將楚清河囫圇著擦洗一遍,薛素累的滿身是汗。
說起來也奇了,自打她重生之後,身上便一直帶著股香氣,遇熱或者累及的情況下,香味好像激發了一樣,比起平時都要濃鬱幾分,明明上輩子沒有這檔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融入體內的那顆桃木珠所導致的。
兩指下意識的撚弄著左手腕上的紅痣,薛素讓春蘭送了水進來,她用花皂仔仔細細將全身洗了一遍,總算覺得清爽不少,那股甜到膩人的香氣也淡了些。
直到半夜,楚清河才醒。
鄭氏早就在爐子上煨了一鍋雞湯,一見秋菊來了,她趕忙將銀絲麵下進去,這麵條細的很,過水就熟,要是火候太大的話,還沒等吃進嘴就糊成了麵湯,那滋味可稱不上好。
男人的胃口不小,整整吃了兩碗銀絲麵,薛素也跟著吃了些,不過她為了保持身段兒,十分克製,隻吃了兩口,嚐嚐味道而已。
“說吧,在偏廳發生什麽事了?”
杏眼骨碌碌轉了轉,薛素也沒想瞞他,直接開口道:
“白天蓮生偷偷打量了譚元清一眼,譚府的丫鬟本來就瞧不上我們的出身,竟然笑出聲了,而譚夫人跟你的好義妹還護著那個叫芳草的丫鬟,看來我在她們眼裏,連個丫鬟都比不上。”
越聽楚清河神情越是冰冷,最後鷹眸中湧動著濃烈的煞氣,極為瘮人,好在薛素早就習慣了男人這副德行,倒也沒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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