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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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趙嬤嬤在一旁看著,即使蓮生氣的麵頰扭曲渾身發抖,依舊沒將明漣院的奴才給攔下來。
兩名小廝左右開立,拉著黃鸝的胳膊,好像拖拽死豬一樣,毫不留情的將人帶到了洗衣房。
從小姐的貼身丫鬟變成低賤的粗使丫頭,其中跨度之大,如同從天上掉到了泥坑,黃鸝本來還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現在看著周圍放著七八個碩大的木盆,裏麵堆著滿滿當當的衣裳,她心頭湧起陣陣絕望,趴在地上好半晌都沒爬起來。
洗衣房做活的粗使丫頭並不少,看到黃鸝一副如喪考批的德行,不由啐了一聲:“還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你挑唆小姐跟夫人離了心,沒被灌啞藥趕出去,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快點幹活,咱們府裏不養閑人。”
說話的女子將棒槌扔到她麵前,發出哐當一聲響。
黃鸝駭了一跳,她眼珠子裏爬滿血絲,想到自己最近做下的事情全都被夫人發現了,骨縫裏不由滲出一絲寒意,再也不敢得瑟,坐在小杌子上,老老實實漿洗衣裳。
黃鸝被從明漣院調走後,趙嬤嬤又選了個叫芍藥的,貼身伺候蓮生。
芍藥長相普通,笨嘴拙舌,實在不是什麽聰明人,看到這樣的丫鬟,蓮生心裏頭就堵得慌,偏偏她惹怒了薛素,即便再是不快,也不敢去正院中找人,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主院中。
薛素跟劉怡卿麵對麵坐著,幽幽歎息,“你說之前在涇陽還好好的,怎麽一到了京城,她就成了這副模樣?”
說實話,蓮生性情乍變,劉怡卿根本不覺得奇怪,唯一的叔叔從瞎眼瘸腿的獵戶成了戰功赫赫的輔國將軍,小姑娘才十三,心性不比成人,驟然從村姑變為大家小姐,境遇差了十萬八千裏,暗自欣喜的同時,肯定認為誰都比不上她,這不就出了亂子。
“你也別太過憂心,她還有兩年才出嫁,趁這段時間好好教一教,也能將性子扳過來。”劉怡卿安撫道。
薛素卻不覺得事情有這麽簡單,她搖了搖頭,眼瞼低垂,遮住有些黯然的眸光。
相處了這麽長時日的親人與自己離了心,就連喝進嘴裏的蜜茶都有些發苦,好在她活了兩輩子,經曆過一回生死,早就清楚自己親緣薄,現在看開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手裏不斷轉動著佛珠,薛素掃見好友嬌美的臉龐,忍不住問,“雖然徐嶽成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改嫁一事?若是沒個男人當頂梁柱,你以後該如何是好?”
劉家在涇陽也算是大戶,劉父劉母隻有劉怡卿一個女兒,要是沒女婿的話,財帛動人心,打米鋪主意的人恐怕不在少數,怡卿隻是弱質女流,心地柔軟,不會使那些陰狠手段,薛素自然放心不下。
“和離過的女子哪能嫁什麽好人?要是再碰上徐嶽成那種狼心狗肺的,我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兩說。”
聞言,薛素不由歎氣。
那句話怎麽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子一旦出嫁就成了夫家的人,要是婆家品行不差還好說,但人心難測,一旦遇上惡人,想要擺脫都不容易。
拉著細細腕子,薛素手上的力氣不小,直接將劉怡卿帶進懷裏,學著紈絝子弟的模樣,捏著她的下顎調笑道,“美人兒,不如你從了大爺,以後吃香的喝辣的,肯定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說著,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眼淚從水眸中沁出來,那副花枝亂顫的模樣比開的正豔的玫瑰還誘人,烏發朱唇,就跟山裏吸食男人精氣的妖精沒什麽差別。
順勢倚在薛素懷中,劉怡卿輕輕在她胸口蹭了蹭,即使她成過親,知曉男女之事,但此刻感受到一片溫軟的觸感,還是不由麵紅耳赤。
趕忙坐直了身子,她瞪了好友一眼,沒好氣道,“前幾日我爹送信過來,說程家搬到了京城,程三娘怕是鼓著勁兒想和你打擂台呢,之前雪膚露的那檔事,她恐怕還是沒長教訓。”
佳人坊的雪膚露裏麵摻了鉛粉,導致知縣千金韋玉瑩毀容,隻要一想到麵頰潰爛的猙獰模樣,劉怡卿渾身發毛,忍不住咕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怕是鑽進了錢眼兒裏,什麽手段都能使出來,你可要小心些。”
這一點不用別人提醒,薛素心裏就有數。
程三娘是王佑卿的親表姐,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種人家風不正,能養出什麽好貨?
一水兒的醃臢東西。
掐著好友的臉蛋,薛素道,“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民不與官鬥,好歹楚清河還是輔國將軍,程三娘是個聰明人,現在肯定不敢得罪我。”
不過等王佑卿中了狀元,再跟錦月公主勾搭上後,那女人抱上了粗大腿,以她的心性,能做出什麽事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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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河去了邊關足足半年,隔一個月便會差人送信回來,信上通常隻會寫兩個字——平安。
饒是如此,每回接到信時,看著那潦草的字跡,薛素眼眶不由發熱,她將薄薄紙頁按在胸口上,隔上好一會,才將信放在紅木匣子裏,仔細收好。
與匈奴征戰,簡直危險至極,甭看女人平日裏滿臉帶笑,胸腔裏的那顆心卻一直懸著呢,她生怕楚清河有個三長兩短,這世上待她好的人本就不多,要是那人沒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春蘭手裏拿著牛角梳,輕輕將緞子似的黑發梳順,又抹上桃花製成的頭油。
不過半年多的功夫,顏如玉這間私館在京城中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甚至不少達官顯貴的夫人都會過來,就是希望自己眼角能少幾條紋路,變成身段兒纖細,皮膚細膩的美人。
盛名之下無虛士,店裏的脂膏湯劑品質極佳,賣的香料也一點不差,不過春蘭私底下覺得,夫人身上帶著淺淡的體香,那股味兒分外甜蜜,又不會讓人覺得膩歪,比起人為調配而成的香料不知高明了多少,再配上那張嬌豔美麗的臉,哪有人會不動心?
透過銅鏡看著丫鬟直愣愣的眼神,薛素抿嘴一笑,“你這丫頭在想什麽呢?怎麽看我還看的呆了?”
伺候主子的時間長了,春蘭活潑的性子也顯出幾分,眨眨眼道,“夫人生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奴婢即使日日看著,還是看不夠,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是個人都愛聽好話,女人紅潤潤的嘴裏輕哼著小曲兒,細膩指腹蘸了些胭脂掃在眼尾,眼角泛紅的模樣分外嫵媚,她又在眉心點了顆紅痣,對鏡打量著妝容,甭提有多滿意了。
本來打算去顏如玉,哪想到剛走出主院的門,就看見蓮生慘白著臉,站在大太陽底下,細瘦伶仃渾身發抖,十分可憐。
“嬸嬸。”
薛素眉頭一皺,到底有些心軟,“有什麽事情進來再說。”
前後腳回到主臥,蓮生立在堂下,袖籠裏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究竟塞了何物,她伸手進去掏了掏,將幾張紙放在小桌上,薛素拿起來一看,不由挑眉,沒料到她竟會抄錄金剛經。
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蓮生哭道,“之前是侄女不好,鬼迷了心竅,竟然聽信了黃鸝的話,誤會了您的好意,這幾日我心裏難受的很,想要見見您,偏又不敢過來,索性先求得佛祖原諒,抄錄經文,嬸嬸您別動怒,日後肯定不會如此……”
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薛素也知道這是她親手抄錄的。
杏眼眯了眯,想起趙嬤嬤傳過來的信兒,明明昨天這個時候,蓮生還委屈的直掉淚,在房裏小聲咒罵她,怎麽今日就想通了?
暗自嗤了一聲,到底也是小輩,薛素不想讓她沒臉,敷衍道:
“一家人哪有什麽隔夜仇?先前你被黃鸝糊弄了,並不是大事,無需放在心上,吃一塹長一智即可,再過幾月等將軍回來,讓他親自給你挑選夫君,絕對不會出錯。”
“謝嬸嬸。”聽到這話,蓮生懸在心口的大石總算放了下去。
眼前的女人是將軍夫人,皮相又生的這麽美,叔叔一開始還認定她水性楊花心機深沉,現在卻被迷得神魂顛倒,要是她搬弄是非,自己哪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想明白了這一點,即便蓮生再是不忿,也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這才草草的抄了佛經,做做樣子罷了。
等人走後,薛素捏起一顆糖漬過的酸梅子,放入口中,濃濃的酸味讓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人也精神了不少。
“你說小姐是真想明白了嗎?”
春蘭露出一絲猶豫,在她看來,小姐根本不是個懂事的人,剛才跟夫人說話時,眼神不斷閃爍,懺悔的模樣明顯不是發自真心,這樣悔過又有什麽用?不過是麵子功夫而已。
即便這麽想,春蘭也不好直接開口,吭哧了好半天,臉都憋紅了,還是沒說出什麽有用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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