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小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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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上輩子有過生產的經驗,但當那股鋪天蓋地的絞痛來臨時,薛素疼的眼前一黑,好懸沒昏厥過去。
春蘭急的滿腦門兒都是汗,忍不住勸道,“主子,您快上床歇歇,多留點力氣……”
此刻羊水沒破,宮口也尚未打開,薛素心知這樣不行,衝著她吩咐一聲,“扶我在院裏走上一圈,再讓小廚房端碗雞絲粥過來,墊墊肚子。”
春蘭秋菊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對生孩子的事情不太了解,見主子伸手扶著後腰,滿臉痛苦的在院子裏走,她倆人心疼的不行,剛想開口勸說,就被穩婆給攔住了。
“小姑娘快跟著夫人,千萬別讓她摔了,女人生孩子必須得走動走動,這樣胎位才正,也容易生……”
說話的穩婆今年都五十好幾了,活了大半輩子,接生過的孩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經驗自是無比豐富。早在上個月,李管家便派人四處尋訪,花了不少銀兩,將她接到了府裏,就是以備不時之需,免得夫人提前生產,他們沒做好準備,使得情形無比凶險。
薛素此刻疼的頭昏腦脹,站在麵前的眾人仿佛小小的螞蟻,說的話她一個字都聽不清。略有些尖銳的指甲死死摳進肉裏,女人緊咬牙關,強忍著不叫出聲來。
還沒等春蘭將雞絲粥端來,楚清河快步衝到女人麵前,看到那張慘白汗濕的小臉兒,男人隻覺得心口湧起一陣鈍痛,好似被人戳穿了個窟窿,甭提有多難受了。
“素素……”啞聲喚著她的名字,他想將小妻子抱進懷裏,好生撫慰,哪想到卻被人一把推開。
薛素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的,渾身濕潮,說不出的狼狽。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停下腳步,等到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羊水破了!羊水破了!”穩婆臉上帶著濃濃喜色,高亢的叫了一聲。
薛素沒有力氣答話,正好春蘭將粥水端了回來,她也顧不得燙,飛快地吞咽著,吃完半碗,就被穩婆扶著上了床,楚清河本想跟上來,產房的雕花木門卻緊緊闔上,不留一絲縫隙。
“侯爺,女人生產,本身晦氣就極重,您又是經常上戰場的,可不能進去,否則不吉利。”守在院子裏的小廝腆著臉說著,卻沒有注意到男人越發陰沉的神情。
“什麽晦氣不晦氣?全都是胡謅罷了!”一把推開瘦猴兒般的小廝,楚清河大掌搭在門板上,剛推開門,還沒等走進去,就聽到小妻子尖銳的叫聲,“姓楚的,你今個兒要敢進來,咱倆就別過了,快出去!”
聽到這話,楚清河額角迸起青筋,卻又不敢繼續往前走。
薛素喊完了一句,再也無暇顧及別的,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了命的想要將孩子生出來。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覺得渾身一痛,耳邊傳來穩婆欣喜的聲音,“生了生了!”
扯了扯嘴角,兩行清淚順著麵頰滑落,上輩子她沒有護住自己的孩子,如今重活一世,她就算拚了性命,也要讓兒子一世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楚清河在主臥門口站了整整兩個時辰,在聽到嬰兒響亮的嚎哭聲時,他先是怔愣了一瞬,隨即不顧滿屋的血氣,快步衝入房中。
看著小妻子躺在床上,臉上沾著血汙,雙目緊閉,他心頭一滯,隻覺得周遭的空氣都稀薄許多,讓他喘不上氣來。
大掌死死按著床柱,他咬牙問,“夫人怎麽了?為何還不醒過來?”
“侯爺莫要心急,夫人剛剛生產,實在是太過疲累,眼下隻是昏睡過去,不礙事的。”饒是穩婆見多識廣,在看到輔國侯這副猙獰的模樣,不由發慌,強忍懼意答道。
薛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她甫一睜開眼,就看見滿臉胡茬兒的男人坐在床沿,鷹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麵上滿是心疼之色。
“孩子呢?抱來我看看。”女人的聲音帶著沙啞與疲憊,楚清河略點了點頭,彎腰在白生生的額角落下一吻,輕聲開口,“兒子就在偏屋,奶娘帶下去喂了,我讓丫鬟把他抱過來。”
拉著粗糲好似砂紙一般的大掌,薛素試探著道,“你說孩子叫寧安怎麽樣?一輩子平平安安,無憂無難。”
楚清河家中長輩早已過世,他孤家寡人一個,對取名並無太大的執念,既然小妻子有了想法,他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春蘭聽到裏屋說話的動靜,也知道主子醒了,她快步走到偏屋,衝著奶娘李氏道,“李嫂子,勞煩將小少爺抱到主臥,夫人想瞧一眼。”
李氏本是京城人士,今年二十出頭,麵龐生的十分秀氣,聽說也是個秀才娘子,隻可惜丈夫中了秀才之後,就一直落榜,成日裏隻知讀書,耗費了無數銀子,卻不知貼補家裏。如此一來,李氏隻能將孩子交給親娘帶,她則來到侯府中當差,每月領五兩銀,時不時還能得到主子的打賞,手頭倒是比先前寬裕許多,照顧小少爺也是盡心盡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跟在春蘭身後,李氏低著頭走到主臥中,侯爺就坐在床沿邊上,衝著夫人噓寒問暖,眼神中帶著明顯的關切之色,倒是與普通的男子全然不同。
薛素下腹處湧起陣陣脹痛,不過在看到小寧安的臉時,她忍不住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兒劈裏啪啦往下掉。重活一世,虧得上天保佑,她的孩子竟然也能活過來,不必再葬身於車輪下,受盡痛苦而亡。
指腹輕輕刮過粉頰,楚清河忍不住道,“怎麽哭了?我聽人說月子裏不能掉淚,否則會傷了眼,對身體不好。”
“看到小寧安,我心裏高興。”抿了抿唇,薛素長舒一口氣,前世淒慘的下場猶如最瘮人的夢魘,從重生那一日開始,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她,眼下見到兒子平安出世,堵在胸臆處的那股鬱氣竟然消散了不少。
抬手抹了抹淚,她將小寧安抱在懷裏,忍不住笑道,“孩子跟我生的像,可半點沒隨了侯爺。”
楚清河渾不在意,他眼裏隻有薛素一個人,孩子隻不過是附帶的而已,隻要能跟小妻子永遠在一起,即便沒有子嗣,不能傳宗接代也無妨。
“像你也好,模樣生的俊,以後不愁討媳婦。”
薛素噗嗤笑出聲來,她低頭親了親小寧安的臉蛋,小孩咿咿呀呀晃著胳膊,麵頰紅通通的,眉毛隻有零星一兩根,就跟小猴兒似的,不知道長大之後究竟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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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河身為輔國侯,即便出身不高,但因為手中握有兵權,又立下赫赫戰功的緣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侯府,薛素剛產下兒子,沒過一日,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狀元府。
程三娘放在手中的茶盞,清秀的麵龐扭曲的厲害,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薛氏那個賤人還真是好命,嫁給了輔國侯不說,竟然還能一舉得男,老天爺還真是瞎了眼!”
麵容俊美的男人坐在八仙椅上,聽到她刻薄的言辭,不由皺了皺眉,“表姐慎言,當初本來就是你搶了薛氏的秘方,眼下人家不與你計較,已經算是心胸寬廣了,為何還要口出惡言?”
程三娘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王佑卿竟會替薛氏說話,她氣的柳眉倒豎,死死瞪著麵前的男人,忽的想起了什麽,陰陽怪氣道,“佑卿,你莫不是看上薛氏了吧?就算先前在安寧村,你們兩個有過一段,現下她嫁給了楚清河,身份貴重,還育有一子,這輩子都不會跟你再有任何瓜葛,惦記著又有什麽用?”
心思被程三娘直截了當的戳破,王佑卿也不惱,他低垂眼簾,道,“別人家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倒是那位錦月公主,她當真對我有意?”
程三娘點頭。
她夢境中的場景十分清晰,說是纖毫畢現也不為過,隻可惜王佑卿娶了平妻,就算程三娘再膽大包天,也不敢讓堂堂公主做妾。
不過事情總有轉圜的辦法,公主不能為妾,韋玉瑩跟薛月卻可以,她們一個是小小縣令的女兒,另外那個隻是普通的村姑,娘家根本立不起來,這樣的妻子對於王佑卿而言,無法提供一絲一毫的臂助,但若是成了駙馬的話,一切就全都不同了。
“佑卿,我是你親姐姐,怎會在這種大事上扯謊?錦月公主性子單純,你飽讀詩書,又生的極為俊美,隻要與那位金枝玉葉偶遇幾次,想必就能稱心如意了。”說話時,女人一雙狐狸眼中滿是算計,神情中帶著刻薄與瘋狂,仿佛被逼急了一般。
畢竟給老太監當對食,雖然能過上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日子,但對於程三娘而言,無異於最大的折磨,她心裏憋著一股邪火兒,卻無從發泄,天長日久之下,她對薛素的恨意越發濃鬱,將其視為罪魁禍首,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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