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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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薛父離開素心堂,煦容眼底的笑意越發濃鬱,她之所以來到京城,就是為了拿到那顆夢寐以求的桃木珠,本以為得用熬鷹的法子慢慢折磨薛素,將那個女人徹底踩進塵埃,永世不得翻身,她才能得償所願,沒想到老天爺也站在她這邊,還真是應了那句天時地利人和的話。
年紀最小的學徒端了清蛇毒的藥湯過來,單手掰開薛程青紫的下顎,將微燙的藥湯灌進去。學徒今年不過十三,心機城府根本比不上煦容,也不明白師傅為何要那麽說。
“師傅,秋天的時候您不是還治好了個被竹葉青咬傷的病患嗎?那時也沒用上所謂的桃木珠,隻喝了湯藥配合針灸便已大好,難道這少年的傷勢更嚴重些?”
對待自己的徒弟,煦容的耐性還算充足,輕笑著解釋,“你可知師傅為何要研製脂膏湯劑?那些奇技淫巧不過是討好婦人的玩意,根本上不得台麵,遠遠比不上行醫有用。”
小徒弟滿臉不解,他伸手撓了撓頭,思來想去都沒得到答案。
灌進薛程肚子裏的清毒湯,是專門為解蛇毒配製的,藥效極佳,此刻少年麵上的黑氣已經消褪不少,隻是沒有經過針灸,無法將剩餘的毒素盡數排盡而已。
“薛母乃是個卑鄙無恥的小偷,將我先祖傳下來的桃木珠給偷走了,此物雖沒有大用,但骨血至親留下的遺物,也是我唯一的念想。從老家千裏迢迢奔赴京城,就是為了將珠子取回來,哪想到薛氏已經成了堂堂的輔國侯夫人,身份貴不可言。眼下楚清河在前線打仗,若我借用錦月公主的勢力,逼著她將桃木珠交出來,反倒不妥,還不如救她弟弟一命,也算是兩清了。”
煦容生了一副清秀嬌美的樣貌,並不像薛素那般豔麗,看著十分柔和,沒有半點殺傷力,正因如此,她很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
小徒弟忿忿不平,捏緊了拳頭衝著昏迷不醒的薛程比了比,咬牙道,“師傅,您就是太善良了,那桃木珠本就是你的傳家寶,討回來合情合理!就算楚清河救邊城百姓於水火之中,到底也不是薛氏立下此等功績,您何必一再忍讓?”
低低歎氣一聲,煦容將銀針仔細收好,緩緩開口,“話不能這麽說,就算薛氏無恥,我也不能像她一樣卑鄙,行醫者應以良善為本心,以救死扶傷為己任,更何況,那是薛母犯下的罪孽,若是一味的怪罪薛氏,未免有些不合情。此刻隻希望她明白事理,為了親生弟弟,將桃木珠交出來。”
這會兒共有七八個學徒呆在堂中,都是煦容來到京城後才收下的,他們不是流於市井的乞兒,就是遊手好閑的混子,如今來到了素心堂,不止能養活自己,還能學到醫術,將來若能跟達官顯貴接觸,肯定能過上人人豔羨的好日子。因此他們對煦容的態度無比恭敬,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為過。
話說薛父從醫館裏出來後,便匆忙上了車,馬不停蹄往輔國侯府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他整顆心都被高高提起,生怕唯一的兒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讓老薛家絕了後。好不容易到了地,他瞧見主臥的燈還亮著,一腳將房門踹開,急聲道,“素娘,程哥兒讓竹葉青咬了,你快救救他!”
嬌豔麵龐上盡是疑惑,薛素有些不解的問,“爹,女兒又不是大夫,哪裏能救得了程哥兒?你不是將他送到素心堂了,難道煦容醫女無法診治?”
說到“素心堂”三個字時,女人的眼神無比冷漠,仿佛冬日裏無法融化的堅冰,不帶一絲柔意。
“你有所不知,那竹葉青毒性極為猛烈,必須要你娘留下的那顆桃木珠才能解毒,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快些將桃木珠交出來,以免耽擱了程哥兒的病情。”
薛素都快被氣笑了,她說煦容為何三番四次與她作對,原來是盯上了那顆桃木珠,隻可惜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桃木珠早已不存於世。
“不是女兒不給,那顆桃木珠是母親的遺物,憑什麽要交給外人?”即使早就對薛父失望了,但此刻看到男人猙獰的神情時,她心底依舊不好受。
薛父本以為自己一提,素娘便會二話不說的將桃木珠交出來,畢竟程哥兒也是她親生弟弟,哪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為了外物不顧血親,當真自私自利,無比惡毒!
狠狠拍了下桌子,薛父恨聲道,“我不管是不是遺物,你弟弟難道還沒有一顆破珠子重要嗎?你這般不孝,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修剪得宜的秀眉緊緊擰起,薛素對這種胡攪蠻纏的人萬分厭惡,她聲音冰冷,“桃木珠早就沒了,父親入京這麽長時日,可曾在我身上見過此物?與其與我爭執,不如去請別的大夫給程哥兒診治,我就不信京城所有的醫者都要用桃木珠解毒!”
聽到這話,薛父不由怔愣了下,過了片刻也回過味兒來了,煦容的醫術的確高超,但城中又不止她一名大夫,換成別人也不是不行。
見他麵色和緩幾分,薛素趁熱打鐵,直接將許呈叫了進來,吩咐道,“你帶著幾名侍衛將李大夫請進府,再把程哥兒接回來,老人家行醫多年,經驗無比豐富,豈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比得上的?”
說話時,她兩指輕輕摩挲著左腕上的紅痣,唇角微微上揚,就算煦容使出再多計謀又有何用?打從她重生那日起,桃木珠就融入她的骨血之中,這輩子也別想取出來。
許呈抱拳應聲,轉身離開了正院。
素心堂。
煦容左等右等,薛父一直沒有回來,她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心裏焦躁不已,忍不住推開窗扇,朝著門口張望。
夜裏城中有宵禁,掌燈的人家都少,視線內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小學徒怕煦容受了涼,趕忙將一件大氅遞到近前,輕聲問,“師傅,方才那少年喝了清毒湯,體內餘毒已經消除大半,咱們還給不給他施針啊!”
“先不急著施針,等薛父過來再說。”
隻要一想到自己能成為名滿天下的神醫,煦容的心緒不由激蕩起來,即使屋外寒風刺骨,還夾雜著點點飄雪,但她依舊不畏嚴寒,內裏火熱極了。
小學徒從未見過師傅這般情緒外露的模樣,也猜到那枚桃木珠對她來說有多重要,頓時點了點頭,不再理會麵皮青紫的薛程。
又等了足足一刻鍾功夫,一陣馬蹄聲想起,煦容眼底精光閃爍,呼吸急促了不少,她直勾勾盯著門口,卻沒想到等來的不是薛父,而是一群高大健壯的侍衛。
她緊緊皺眉,眼底盡是提防,質問道,“你們是誰?”
“煦容醫女,我們是輔國侯府的侍衛,奉夫人之命將少爺接回去。”許呈拱了拱手。
說話時,有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兒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幾步衝到床榻前,捏著薛程的手腕,把了把脈道,“傷口處理的很是及時,無甚大礙。”
聞得此言,侍衛從懷裏摸出銀錠子,直接放在桌上,二話不說就要帶著人離開。
“站住!”煦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貓,扯著嗓子叫喊著,秀麗的五官狠狠扭曲,那副模樣委實瘮人的緊。
眼下素心堂除了學徒以外,還有錦月公主留下的侍衛,聽到醫女的叫喊聲,這些人紛紛從廂房中跑出來,衝上前想要將許呈等人拿下。
“你們敢對輔國侯府的人出手?刀劍無眼,若是損了性命的話,休要怪我無情!”許呈眯了眯眼,握在手中的刀刃反射著銀亮的光芒,無端有些瘮人。
煦容冷笑道,“輔國侯府又如何?這些侍衛還都是公主手下的人,若是傷著了他們,看你如何跟薛氏交代!”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煦容也不願繼續裝模作樣。桃木珠本就是她應得的,母親臨死之前,告誡她一定要將此物拿回來,隻要拿到了珠子,她才能將醫術徹底的融會貫通,薛氏不過是個粗鄙不堪的村婦,桃木珠留在她手上也沒有任何用處,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自己?
輔國侯府的侍衛們早些年上戰場上拚殺,一個個手頭上都沾滿了鮮血,無比悍勇,身手極佳,比在京城裏養尊處優的酒囊飯袋強得多,眨眼工夫便將人打倒在地。
眼睜睜的看著侍衛們不住打滾,嘴裏發出痛苦的哀嚎聲,煦容氣的眼前發黑,暗罵他們不中用。還沒等她想出辦法,許呈早已帶著人離開,車輪軋在滿地積雪上,留下兩道明顯的車轍。
心頭湧起了無盡的怒火,女人踉蹌了一下,兩手死死摳著牆壁,層層泥灰脫落,她直直往後栽倒,昏了過去。
堂中的學徒霎時間亂成一片,還是年紀最小的那人反應快些,趕忙將煦容從地上扶起來,送到軟榻上,而後又給她把脈,確定隻是怒極攻心,並無其他的症狀,這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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