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林朝月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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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世代行醫,在金陵城無比風光,普通的百姓根本不敢開罪這家人,畢竟人活在世,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平平安安、無病無災?若是將醫者得罪了,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因著這個緣故,煦容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委屈,更甭提遭受痛楚了,這會兒手筋被挑斷,她哀哀痛叫幾聲,喝了丫鬟端過來的安神湯,這才疊眉倒在床榻上歇息。

    看著女人蒼白的麵色,以及沾著淚珠的粉頰,薛程無比心疼,希望能讓煦容好過一些。他記得醫女曾經說過,那枚桃木珠是難得的好東西,能夠治病救人,若是拿到了此物,會不會讓她展顏一笑?

    想到此,薛程心如貓抓,再也按捺不住,徑直往輔國侯府的方向跑。

    先前楚清河那廝下過命令,不允許別人再將他放入侯府,但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薛程偷偷摸摸走到巷尾,吭哧吭哧地爬到樹上,順著樹枝躍到圍牆,見四下無人,這才忍痛跳了下去。這棵老榆樹就在後院附近,認清自己的位置後,他硬著頭皮往主臥的方向跑。

    桃木珠如此珍貴,肯定放在臥房之中,絕不會有錯。

    此刻薛素靠在偏屋的炕上,手拿毛筆算盤,核對賬目。前幾日烏述同上門提親,蓮生也願意嫁給他,三月初三是個好日子,正好辦樁喜事,也能熱鬧一番。

    楚清河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寬厚大掌捏著邊城送來的迷信,也不知信件上究竟寫了何種內容,竟讓這人麵色鐵青,眼珠子逐漸染上了猩紅的顏色,周身氣勢越發懾人。

    她抬了抬眼,看到這副異狀,將想開口發問,門外便傳來許呈的聲音,“侯爺、夫人,薛程少爺正在院外。”

    “薛程?”女人麵上滿是詫異,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人會出現在侯府,她皺了皺眉,冷淡開口,“將人帶上來吧。”

    侯府的侍衛大多都是城北大營的軍士,對楚清河無比忠心,將他的話奉為金科玉律。因侯爺不待見薛程,他們也不待見此人,用粗如拇指的麻繩將少年牢牢綁住,就算是力大無窮的壯漢也無法掙脫,更別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了。

    薛程被押著進了偏屋,看到坐在炕沿上、眼底盡是笑意的女人,他麵頰漲紅如血,隻覺得萬分羞慚,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一般。

    楚清河一見著這小子,心裏萬分不耐,沒好氣道,“先前不是說過了嗎?讓你離侯府遠點,是不是不動真格的你就記不住?”

    男人本就生的無比高大,再加上習武多年的緣故,一身筋肉極為堅實,單手揪著少年的襟口,如同拎雞崽兒似的將人提了起來,後者嚇得麵色發白,連連驚叫,冷汗如珠滾滾而落,那副模樣委實不堪。

    “你快放開我!快放開!”薛程扯著嗓子大喊大叫,聲音十分刺耳。

    楚清河眼底劃過一絲厭惡,突然鬆手,薛程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不住哀叫著。

    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薛素輕聲問,“你回來作甚?”

    薛程眼神閃爍,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是想要趁人不備,摸到主臥中去偷桃木珠的,此事委實不算光彩,若是讓旁人知曉,他的名聲哪還能保得住?

    “沒什麽,我想回來看看爹。”

    薛素還真不信少年有這般純孝的心性,畢竟薛父也算不上什麽好東西,先是辜負了她娘,而後又眼睜睜地看著趙湘蘭去到京郊,這麽長時間連封信都不願送過去,如此冷漠,那算得上什麽好父親?

    上梁不正下梁歪,薛程能學好也就怪了。

    “日後你再想見父親,便讓侍衛通報一聲,莫要如此鬼祟,否則刀劍無眼,一旦傷著了你那身細皮嫩肉,受苦遭罪也怨不了旁人。”薛素不鹹不淡的威脅。

    暗暗將這對冷血無情的夫妻罵了個狗血噴頭,薛程心裏甭提有多堵得慌了,偏偏想不出該如何反駁,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楚清河擺了擺手,衝著許呈吩咐道,“將人帶出府。”

    侍衛拱手應聲,將滿眼不甘的少年拖拽出去,態度萬分冷漠。

    等人走後,薛素將毛筆放在木架上,忍不住嗤笑一聲,“程哥兒明顯就在撒謊,他之所以回來,肯定是為了我的桃木珠,隻可惜那物早就不存於世,就算煦容再惦記,也沒有分毫用處。”

    楚清河並未開口,他快步走到門前,與府中暗衛交談幾句,這才走到小妻子身畔,道,“煦容的手筋被賊人挑斷了。”

    聽到這話,巴掌大的小臉兒上不免流露出幾分訝異,不過想想鎮南王癱瘓在床的軀體,以及憤恨不甘的神情,薛素也就想明白了。這位王爺是因為煦容施針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想要報複也在情理之中。

    “受了這樣的傷,就算林家人精通醫術,想必也沒有辦法讓煦容痊愈。”

    楚清河拉著素娘的手,順勢坐在床榻邊上,板著臉開口,“真正心懷仁善的醫者,為病人診治時肯定會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就算出了差錯,也不會用下毒這種方法掩蓋,那位醫女險些害了鎮南王的性命,卻無半分愧意,甚至坦蕩蕩的收下了王府的賞賜,如此涼薄的心性,當真比關外那群茹毛飲血的匈奴也差不了多少了。”

    若隻有一個煦容,薛素也不必太過擔心,偏偏那女子身後站著整個林家,林父、林母、以及林朝月,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要是不讓他們付出代價的話,母親在天之靈怎能瞑目?

    *

    轉眼又過了大半個月,這天一行車隊進了京城,奴仆丫鬟都操著南方口音,身上透著一股淡淡藥香,周圍的百姓見了,不免有些好奇,以為這些人全都是大夫,有的小娃娃甚至還探頭探腦,想要去掀開車簾,瞧個究竟。

    馬車吱嘎吱嘎往城裏走,一個模樣清秀的丫鬟四下掃了一眼,衝著閉目養神的中年婦人道,“夫人,小姐在京城中開了一家名為素心堂的醫館,如今也積攢了不小的名氣,當真是個本事的。”

    中年婦人五官與煦容彷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因為保養得宜的緣故,她半點也不顯老,瞧著就跟二十八九的美婦那般。

    手裏撚弄著一串佛珠,林朝月緩緩搖頭,語氣中透著幾分不滿,“煦容還是不夠好,否則怎會給我送信?她不成為名滿天下的醫者,就不配冠林姓,說出去也給林家丟人。”

    瞥見夫人麵上的寒意,丫鬟隻覺得渾身發冷,呐呐閉上口,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在馬車很快就到了素心堂門口,他們甫一下車,就有學徒迎了上來,態度無比恭敬。

    瞥見門可羅雀的堂屋,林朝月微微疊眉,眼底露出詫異之色,“為何醫館中並無病患?”

    大徒弟知道眼前這婦人的身份,根本不敢怠慢,恭聲答道,“林夫人有所不知,先前醫女被歹人所傷,手筋俱斷,近段時日正在養傷,根本無法給別人看診,而醫館中聘來的幾名老大夫,也是捧高踩低的混賬東西,見勢不妙,很快便從咱們這離開了……”

    大徒弟每說一個字,林朝月的麵色就陰沉一分。

    入京之前,她還以為這素心堂經營的不錯,哪想到此地隻是表麵繁華,實際上卻無以為繼。不止如此,煦容還傷了手,日後該如何行醫問藥?

    腳步匆匆地上了樓,大徒弟將房門推開,林朝月一眼便看到倒在榻上的女子,明明隻有十五六的年紀,但一張臉卻無比消瘦、無比蠟黃,渾身的精氣仿佛都被抽幹了一般。

    看到母親,煦容雙目酸澀,怔怔的落下淚來,哀聲道,“娘,您可得幫幫女兒,女兒一心行醫,治病救人,哪曾想竟會被歹人所害,如今傷口雖然好了,手筋卻無法愈合,這可如何是好?”

    林朝月緊緊皺眉,快步走到床榻前頭,仔細查驗煦容的手腕,發現細白的肌膚上留下兩道蜈蚣似的疤痕,看著萬分猙獰。

    “傷口恢複的不錯,用靈玉膏敷上,筋骨也能慢慢長好。”

    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林朝月性格雖然嚴苛好強,卻也不忍心將煦容往死路上逼。醫者雖得施針,但診脈配藥卻更為重要,即使雙手不如往日靈活,隻要繼續研究醫理,終有一日能光耀門楣。

    擺了擺手,房中的奴仆學徒全都退了下去,林朝月坐在榻上,問,“煦容,你可知究竟是何人下此狠手?”

    “女兒自入京以來,言行舉止都萬分注意,不敢有絲毫紕漏,就怕開罪了京中的貴人,但為了一物,不得不跟輔國侯夫人對上,先前較量過數次,落了薛氏的顏麵,說不準那黑衣人就是她派來的,以此種陰損手段來報複女兒。”

    腦海中浮現出薛素的模樣,煦容死死咬牙,一顆心仿佛落入膿水之中,又脹又痛,被腐蝕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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