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借花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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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裏懷有雙胎,薛素實實在在提心吊膽了數日,好在閆濯的醫術比普通大夫強上百倍,有他在旁邊看護著,應該也不會生出什麽差錯,與其整日裏胡思亂想,杞人憂天,還不如放寬心,安心將養身體。

    撫紋膏是林莞留下的秘方之一,能促進傷口愈合,也能使身上的妊娠紋逐漸變淺。炮製這種脂膏,主料是連錢草和岩高蘭兩種藥材,將新鮮的藥草洗淨,搗出汁水,與豬油、花蜜混合在一處,再加上其他的輔料,在陰涼處放滿一個月,將淡青色的膏體抹在身上,打著圈揉按,即可消去紋路。

    薛素知道她娘留下的秘方都是好東西,但腹中胎兒最是重要,用藥勢必得小心謹慎些。

    不過閆濯掌了眼後,說這些藥材對孕婦無害,她這才大著膽子,風風火火地開始炮製撫紋膏,準備用在自己身上。

    楚清河身為輔國侯,薪俸卻算不得高,好在顏如玉是京城最大的私館,每月都會有不少白花花的銀子入賬,薛素倒也不必在銀錢方麵犯愁,小手一揮,便讓侍衛從藥鋪中將需要的藥材買了回來,與秋菊鄭氏等人一同炮製。

    她剛將連錢草的汁水擠出來,便見著侍衛腳步匆匆走了過來,麵色嚴肅,拱手道:

    “夫人,門外來了許多女眷,想要來咱們府上拜訪。”

    拿起一旁的軟布,薛素仔細擦了擦手,眼神裏帶上了幾分驚訝。

    按說她到邊城的時候也不短了,真有人看在楚清河的麵上前來,闔該早就上門才是,耽擱了一個多月才登門,人數還不少,也不知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薛素倒也不怕。

    搗藥時她鼻尖沾了點晶瑩剔透的汗珠,一邊擦拭一邊吩咐:“去將人請到堂屋,千萬不能怠慢了,我換身衣裳就來。”

    等薛素走到正堂門口,還沒等邁過門檻,就聞到了女眷身上特有的脂粉香氣,其中還夾雜著溫軟柔和的聲音。

    小手放在聳起的腰腹上,薛素麵上帶笑,跟諸位女眷打了招呼,這才坐在八仙椅上。

    淩母就在她正對麵,眼底透著絲絲古怪,坐立難安,根本不敢跟她對視。原本薛素就有些懷疑,此時疑心更加重了些,不過她好歹活了兩輩子,想要遮掩自己的情緒也不算難,倒也未曾露出破綻。

    月前淩鳶就見過薛素一麵,這會兒看到女子豔麗逼人的麵龐,心頭湧起陣陣妒意,薛氏分明懷了身孕,身形也比尋常婦人豐滿些,但四肢依舊修長纖細,凸出來的隻有腹部,神態也不顯憔悴,反倒更加容光煥發。

    淩鳶先報了姓名,而後態度溫和道,“楚夫人來邊關多日,因怕驚擾了您,我們一直未曾登門拜訪,今日實在是有不情之請,便貿貿然上門了,還請夫人莫怪。”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在沒弄清淩鳶的目的之前,薛素也不會表現地太過,以免落人口舌。

    “鳶娘這麽說就見外了,在座諸位的夫君都是守住國門的功臣,個中辛苦自不必提,有話直說就是。”

    淩母嘴唇動了動,低低咳嗽兩聲。

    淩鳶像沒有聽到那般,兀自開口說,“如今天氣漸漸冷了,軍營中采買了不少棉衣,糧食卻有些不夠了,各府的夫人準備拿出些私房錢,給軍士買些糧草,聽說楚夫人在京城開了間私館,能不能拿出些銀錢,幫幫這些保家衛國的兒郎們?”

    給大軍捐財捐物,薛素自然沒有任何異議,但這話從淩鳶口中說出來,怎麽聽怎麽不對味兒。

    這銀錢是由各府的女眷拿出的體己,肯定有多有少,數目也不定,到時候銀兩歸攏到了一起,就算有了賬目,對外也不會放出去,屆時所有人都知道是淩鳶想出捐錢捐糧的主意,大頭兒卻要自己擔著,這種借花獻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手段,還真是將她貪婪的本性盡數彰顯出來!

    “我手裏頭的確有間私館,出些銀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自打知道自己懷了雙胎後,薛素左手腕上便掛了一串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佛珠,上麵寫滿了梵文,也能讓她鬱燥不安的心緒平複稍許。

    聞言,淩鳶眼底湧起絲絲喜色,隻覺得薛氏當真是個腦袋空空的草包,徒有一副美豔的皮囊,根本不頂事,也不知輔國侯那種英雄是看上她哪點了,竟將這等上不得台麵的貨色娶為正妻,簡直就是自降身份。

    饒有興致欣賞著淩鳶的神情,薛素紅唇輕啟,慢吞吞道:

    “不過采購糧草可是大事,必須列出一個章程,雖說咱們都是一條心,但各家出了多少銀錢,必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列在紙上,貼在城門口,也能讓男人們麵上有光。”

    邊說著,薛素邊將目光投注在淩鳶臉上,眼見著這年輕美婦麵頰忽紅忽白,氣息急促,心裏頭怕是已經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了。

    淩鳶深吸一口氣,強笑道,“貼在城門口就不必了吧?所謂施恩不圖報,何須留下名姓?”

    “這怎麽行?”薛素眨了眨眼,話鋒一轉,道:

    “我就是個俗人,與那等做好事不留名的忠義之士完全不同,若真不能記在紙上,這回鳶娘便莫要算上我了。”

    坐在堂屋中的女眷紛紛變了臉色,隻覺得薛氏當真小家子氣,明明已經有了那麽多的銀錢,卻不肯拿出分毫,與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有何區別?

    淩鳶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眼神也陰沉了不少。

    “楚夫人當真如此狠心?眼睜睜的看著將士們吃苦受罪?”

    白皙指尖輕輕撚弄著佛珠,顏色對比十分鮮明,薛素低低一笑,“鳶娘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隻是不願出銀子而已,怎麽就狠心了?你夫家也沒有將全部錢財都捐給城中百姓,又何必拿我做筏子?”

    夫人們沒想到薛氏竟如此牙尖嘴利,根本不給淩鳶留麵子,要是她們貿貿然張口的話,恐怕也得不著什麽好果子吃。

    年輕美婦突然站起身,眼神愈發冰冷,看也不看薛素半眼,便徑直從小院中離開了。夫人們紛紛緊隨其後,倒是淩母留在了堂屋,麵帶歉意道:

    “楚夫人,都是妾身不好,淩鳶是妾身外子的侄女,先前淩耀那混賬小子之所以會生出誤會,都是被她誤導的,若妾身能早些提點一句,也不至於鬧出現在的場麵。”

    經曆過之前的事情,淩母對這個侄女本就沒有任何好感,她唯一的兒子被人當槍使,好懸沒開罪了軍中的主帥,要是楚夫人是個心眼兒小的,睚眥必報,耀兒哪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薛素訝異地挑了挑眉,沒想到淩鳶從那麽早就盯上自己了,還真是奇怪的很。

    “嫂子不必這般介懷,耀兒還小,我也不至於跟個孩子計較,至於今日出錢買糧一事,我不答應隻是不想被淩鳶利用,但軍中遇上困境,不幫上一把,心裏委實難以安穩。”

    “楚夫人想怎麽做?”

    “買糧而已,她們能買,我也能買,隻不過沒摻和在一起罷了。”

    說實話,薛素還真不缺買糧食的銀錢,要是淩鳶不動歪心,剛才應了她也沒什麽。

    淩母笑了笑,試探著問:

    “不知您能不能捎帶上妾身,我壓箱底的嫁妝還剩下不少,放在庫房裏,除了積灰也沒有別的用處,不如幫幫家裏的男人,讓軍士們吃飽穿暖,打贏這場仗。”

    淩母語氣懇切,完全不似撒謊的模樣,薛素也能分辨好賴,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當即便微微頷首,“嫂子有這份心就是好的,不過咱們出的銀錢,我不會隱瞞,這一點必須提前說好了。”

    “隱瞞才會弄出岔子,咱們不經手賬目,也不知收攏的銀兩數目幾何,采買時又花去多少,這一樁樁一筆筆都應該記得清楚明白,否則根本沒法交代。”

    由於戰亂的緣故,邊城附近的糧價比京城高了不少,與洛陽相比,更是相差數倍,若能找到洛陽的商人,將糧食弄到手,再讓侍衛將糧草送到此處,雖耗了人力,總體算下來卻儉省了許多。

    薛素到底是商人,即便沒有列出計劃,在腦海裏算一遍,也能捋出大概。

    “若嫂子信得過我,事情交給我辦即可。”

    淩母連連點頭,她自小長在邊城,攏共隻去過京城一二回,完全不識得外地的商人,要是薛氏願意經手,當真再好不過了。

    兩人仔細商談一番,秋菊才恭恭敬敬的將淩母送到了隔壁。

    夜裏楚清河回來,薛素直接將白天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指尖戳了戳男人結實的胸膛,半眯著眼,輕輕蹭了蹭。

    “淩鳶這婦人我倒是有些印象,她丈夫趙副將在我帳下,平日裏看著不太起眼,也從不與人爭搶,現在突然當這出頭鳥,還真是出人意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清河眯了眯眼,也不知究竟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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