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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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素派人往京城送了信兒,打聽到了洛陽的米商,讓李管家仔細掌掌眼,確定不會出什麽岔子後,才跟那商人合作,先定下二十車的糧食,由侯府的侍衛押運,送往西北。

    一路上倒也遇上過山賊盜匪之類的人,但這些匪徒大多都是遭到戰亂的百姓,也沒什麽本事,完全比不過常年在軍營中打熬筋骨的侍衛,很快敗下陣來。

    糧草尚未送到軍營,城中便起了一陣風言風語。

    有人說輔國侯夫人心腸冷硬,明明家財萬貫,衣食住行比宮裏的娘娘都不差,卻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根本不願意為將士籌措銀錢,如此心胸狹窄,哪裏配得上驍勇善戰的侯爺?

    最開始,說閑話的人並不算多,畢竟薛素產下了小寧安,肚子裏還懷著一胎,一旦出了什麽差錯,這不是給侯爺添堵嗎?

    百姓們將輔國侯侍衛救星,對薛素的容忍也多了不少。

    但隨著淩鳶等人放出消息,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便有人刻意拿兩女做比較。同樣是武官的妻子,一個善解人意、心地善良;另一個卻耽於享受、冷血無情。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城中百姓越發不忿,好像滾油潑灑在烈火中那般,將洶湧的怒意給點燃了。

    由於小院兒門口有侍衛守著,就算普通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強闖進去,畢竟刀劍無眼,若身體被刀槍劍戟戳出個窟窿來,運道好的能保住性命,受些皮肉苦;要是換成運氣差的,怕是會一命嗚呼。

    趙府。

    淩鳶坐在正堂,秀美麵龐上帶著淡淡笑意,看起來十分溫和無害。

    趙磊雖隻是副將,官職遠比不得身為主帥的輔國侯,但在邊城中,淩鳶比薛氏的名聲卻強出百倍,兩人一個是天上雲,一個是地下泥,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鳶娘,多虧了你想出捐糧的主意,這才讓我家男人鬆了口氣,否則要是餓著肚子跟關外的匈奴對上,這一仗肯定艱難的很。”模樣清秀的婦人讚不絕口。

    “可不是嗎?咱們鳶娘自幼長在邊城,對將士們遭受的苦楚感同身受,哪會吝惜那些身外之物?但楚夫人卻完全不同,仗著有侯爺寵愛,竟絲毫不顧別人死活,她也不好生想想,若沒了那些守城的兵丁,她怎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聽到這樣的話,淩鳶心裏頭雖然舒坦,但表麵上卻不能顯露分毫。

    她微微疊眉,勸道,“每個人性情不同,咱們主動拿出體己,是咱們的事,既然楚夫人不願,也不好勉強了她,隻是各家各戶無人經商,攏共也才湊了兩千兩紋銀,最多隻能買七八車糧食,恐怕還是不夠。”

    說著,女人低低歎息,眉眼處透著濃重的憂色。

    周圍的女眷紛紛開口勸說,正在此時,有個小丫鬟快步衝到堂屋,臉上透著古怪之色,吭哧了好半天才道:

    “主子,有人往軍營裏送了二十車的糧食。”

    “是誰送的?好大的手筆!”清秀婦人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竟有這等財大氣粗的商戶主動相幫,還真是闊氣。

    淩鳶拿著繡帕,這會兒手上添了些力氣,將柔軟布料揉的皺巴巴,心裏升起不詳的預感。

    小丫鬟在趙府伺候的時間不短了,對夫人的性子也有幾分了解,不免有些發慌,囁嚅道:

    “聽說是輔國侯夫人與淩夫人一同買下的。”

    自打上回去了楚家後,淩母便徹底與淩鳶撕破臉了,明明是親戚,卻鬧的不可開交,全都是因為薛氏那個女人。

    淩鳶原本就對薛素生不起半分好感,此時厭惡更加濃鬱了,眼底透著絲絲恨意,她語氣略急促的問:

    “楚夫人先前拒絕了我們,為何又會將糧草送到軍營?”

    小丫鬟連連搖頭,“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隻聽老爺身邊的侍衛說了一嘴。”

    知道從奴才嘴裏問不出什麽,淩鳶深吸一口氣,收斂了麵上的神情,這才擺了擺手將人揮退。

    堂中女眷麵色漲得通紅,委實是稱不上好,尤其是那模樣清秀的婦人,方才她對薛氏多加貶低,簡直將人說的一錢不值,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活像被人狠狠扇了耳光,羞慚欲死,以手捂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諸位姐姐,既然楚夫人已經買了糧食,咱們也不能落後太多,我這就去找人……”

    說著,淩鳶急忙站起身,兩條腿卻有些發軟,險些沒摔在地上。

    她腦袋昏沉地將客人送出府,而後又去尋了城中商戶,買下了不少糧食。

    但可惜的是,薛素與淩母出的銀錢委實不少,足足湊夠了一萬兩,再加上這些糧食是從洛陽買回來的,價格更低廉,這二十車糧食不過是總量的三分之一,還有兩批得過段時日才能送到。

    等淩鳶將糧食買齊,累得滿頭大汗走到軍營前,便看到不少軍漢打著赤膊,兩三人聚在一起,推著板車將鼓鼓漲漲的麻布袋子送了進去,一個兩個皆洋溢著笑容,顯然高興極了。

    淩鳶走到圍欄前,衝著身著甲胄的軍士拱了拱手,麵帶笑容道:

    “我們這幫婦人雖上不得戰場,卻也湊了些銀子,買了五車糧食,勞煩送到營裏。”

    男人是個直腸子,這會兒不由嘀咕道,“都是女眷,為何非要分兩批?”

    淩鳶笑容微僵,不知該如何解釋,隻能默不作聲站在原地,看著軍漢將糧草推走。

    “趙夫人,你們可有名冊在手?”軍士甕聲甕氣地問。

    淩鳶有些不解:“名冊?什麽名冊?”

    伸手指著貼在牆上的告示,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薛素與淩母的名字,下方還記上了她們捐錢的數目,以及采購糧食的花銷,人力物力的耗費等等。

    “我們當初隻想著幫幫將士們,倒也不如楚夫人思量地那般詳細,這會兒列不出具體的條目,要不就算了吧。”

    開口時,女人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武將的薪俸本就沒有多少,即便拿出體己的女眷足有十多人,也不過湊了三千兩,淩鳶自己還昧下了一千兩,若真將條目做出來,這些事情哪還能兜得住?

    軍士板起臉,拒絕道:

    “這怎麽行?捐錢捐糧的人於國有功,也幫了我們大忙,如此大恩必須牢牢記在心中,要是不弄清楚的話,與忘恩負義之徒有何區別?還請趙夫人快些將賬目拿出來,也好讓軍士們看明白。”

    淩鳶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她愣愣點頭,轉過身,腳步虛浮地往回走,想到昧下的一千兩紋銀,她腦袋裏猶如針刺,說不出的難受。

    那些銀兩大半都給了趙磊,男人不是個儉省的,大手大腳,錢財如同流水一般往外湧,也不知究竟花了多少。

    等天光漸暗,身為副將的趙磊回了府後,淩鳶急忙拽住丈夫的胳膊,將門板關的嚴嚴實實,道:

    “快把銀錢拿出來,軍中非要捐糧的賬目,要是不把虧空補上,咱們哪還有顏麵可言?”

    看到女人扭曲的麵容,趙磊心裏湧起一股怒意,猛地把手抽出來,將人推得踉蹌了下,罵罵咧咧:“蠢婦!就算做賬又如何?隻要將糧價寫得高些,稍微改改,肯定不會被人發現。”

    甭看趙磊在營中不起眼,但本性卻十分貪婪,讓他將送到嘴邊的肥肉吐出來,那還不如殺了他。

    淩鳶搖了搖頭,因為心緒起伏過大,她雙眼通紅,哽咽著說:

    “不能這樣,你快將剩下銀子交給我,否則破綻太大了些,賬目哪能填平?”

    趙磊被磨嘰地心煩意亂,大掌探入懷中,摸出銀票扔在地上,淩鳶也顧不得屈辱,趕忙彎腰去撿,待她數過之後,臉色無比難看,質問道:“隻剩了三百兩銀子,短短幾日,你竟花去了幾百兩?”

    婦人的聲音又尖又細,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老貓一般,趙磊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性,不由罵道:

    “你管我作甚?不是你先動的歪心思嗎?想要借著捐糧的契機,博得名聲與錢財,事情敗露了才怪在我身上,還真是厚顏無恥!”

    夫妻兩個相互推諉,爭吵了整整一夜。

    淩鳶肚子裏憋著氣,第二天隨便找了個由頭,狠狠責打了伺候在趙磊身邊的丫鬟,眼見著那幾張漂亮的小臉通紅腫脹,還有一道道血痕,她才覺得舒坦了。

    此事薛素自是不知情的。

    她早就將糧草的事情安排好了,又把撫紋膏炮製妥當,淡青色的脂膏甫一抹在皮膚上,便帶來淡淡的溫熱感,透著絲絲藥香,雖苦,味道卻十分好聞。

    她身上的妊娠紋比起最開始,又多了幾條,有的長在下腹,有的長在臀腿間,色澤漲紫,凹凸不平,委實瘮人的很。

    好在塗了撫紋膏沒幾日,那些猙獰可怖的紋路倒是變淺了些許,小手覆上去摸了摸,也能察覺它平複了不少,身上的肌膚越發柔軟細膩,讓薛素不由鬆了口氣,將撫紋膏視為寶貝,每夜洗過澡後,都得用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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