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徑寒摸摸鼻子：“盈利豐厚？姑娘想用這鋪子做什麽買賣？”

    “自然是做小食店。因那鋪子不算大，做不了飯鋪，更當不了茶肆，做個小食店正好。”千夙一招手，把小二給招來，借了紙墨。

    聽她說欲做和吃相關的，他有些不屑。雁京的著名小食很多，再開小食店已經不稀奇，即便味道比外頭的都好，至多是能賺小錢，與盈利豐厚相去甚遠。

    “姑娘可考慮清楚了？在雁京，開小食店並不占優，畢竟競爭太大。”

    小二把紙墨遞上，千夙鋪好紙，研了會兒墨，這才拎起筆來，在紙上畫了那鋪子的格局圖，然後把她的構想都畫上去。

    “公子不妨聽聽我的計劃。之所以有信心開這小食店，是因為我做的小食與外頭的都不一樣，品類豐富，可滿足不同的客人；二則小食的成本不高，隻要保證客流，就不愁沒有生意；三是我有經營食店的經驗，這小食店隻賺不賠。”千夙點了點紙上畫的格局圖，跟文徑寒比劃起來。

    文徑寒還真是頭一回見人做生意細致成這樣的，不由想著，這姑娘說她有經營食店的經驗，看來是真的。

    隻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於是便問：“姑娘的解說我可以接受。然你說小食店穩賺不賠這點，我有些疑惑。”

    “用不著疑惑，我積累的經驗應付小食店綽綽有餘。公子開過飯鋪食肆嗎？”

    文徑寒照實說道：“並沒有。”

    千夙擱下筆，不緊不慢道：“那便是了。民以食為天，隻要有人的一天，做吃的生意便不會倒閉。不過為何有人越做越大，有人卻無以為繼？這裏頭大有學問。味道價格都沒問題後，還得看如何經營。這四季經營不同，每月經營也不同，細到每日的閑時忙時也各不一樣，就更別說因應經營數據做的調整方法了。”

    文徑寒見她侃侃而談，心想若她真的做不起來，他也是不虧的。畢竟他原花了六千兩銀子，這會兒才花了三千兩，再加上別的籌備，滿打滿算也花不了一千兩，還省下了二千兩。

    “既然姑娘如此有信心，那在下便冒險一回。”

    “我定不負公子信任。還請公子立一份憑證，如此店中所需銀子，你我各承擔一半，盈利也各人一半。”千夙將紙推到他跟前。

    文徑寒接過筆便書起來，一式兩份，兩人各在底下簽了名字，千夙簽好就將其中一份揣起了袖裏。

    “姑娘就不怕在下騙你？此文書最好還是呈予官府備案。”文徑寒提醒道。

    千夙滿不在意：“用不著，我信公子為人。再說了，我是外地人，手續辦起來諸多不便，不如將時間花在小食店的籌備上。”

    這麽爽快的姑娘！

    “對了，文公子可有屬意的店名？”千夙又問文徑寒，見他搖頭，她便繼續說：“我有個簡單又上口的，叫吉祥小食店如何？”

    文徑寒一下拍板，這名字取得好。

    於是店名便定了下來，千夙跟文徑寒說為準備食材，這段時間她會比較忙，每日大約都會這個時間段來店裏，若有事商議就在這個時間段找她。

    文徑寒一口應下，正好這幾天他也需去別的店鋪查賬，不一定有時間過來這邊。不過他有一相熟朋友，可負責店裏全部修繕，讓千夙明日過來可找他那朋友說說具體修繕事宜。

    兩人談妥了合作，倒也很是順利。

    各自分開，千夙才去菜市場遛達，不止是給王府尋更好的肉菜，同時也是為她的小食店尋供貨商。

    出去一趟，她回到王府已經累得不行。

    剛想坐一會兒，雲裳跑了過來：“主子，那，那誰回來了。”

    “誰？”

    “海，海棠。”

    海棠不是嫁給王明德去了臨城？怎麽回來了？

    千夙再問，才知道那王夫人收到太妃信件，一看女兒不是嫁予王爺，而是要嫁給丞相的兒子傅書，她便一番打聽，得知那傅書是個庶出的，而王惟馨嫁過去也是做妾，她就氣得不行，趕忙帶兒子兒媳來雁京。

    雲裳整個就是一八卦妹子，悄悄給千夙咬耳朵：“主子你是不知道，那海棠從前不是花容月貌嗎，這次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臉蠟黃蠟黃的，臉頰幾乎沒有肉了，那雙眼睛更顯得大，盯著人看時，可嚇人了。她那副身子也瘦了不少，衣裳像掛上去似的。”

    千夙聽到耳裏，不由皺起眉來。這海棠回來雁京，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想這海棠是個小心眼的，難得這趟回來，興許會找她麻煩也說不定。

    她可得打起精神來了。

    傍晚，千夙終於見到了雲裳口中變了個人似的海棠。隻見海棠穿一身淡紫衣裳，若一般女子穿這顏色，其實挺顯白的，然海棠瘦得幹幹癟癟的，兩頰也凹下去，膚色黯沉，走路時像根在移動的竹竿。

    哇，看來這王明德一直在虐待她。嫁了人的女人，過得怎麽樣，答案就在她那張臉上。

    海棠見了千夙，捏緊了袖中的拳頭。總算又回來了。然而，這一別再回來，卻像過了一輩子那樣長。在臨城的每一日，她都像走在火上，躺在油鍋裏。王明德好色又小器，將一切都怪罪在她身上，每每拿她出氣，而她的婆母王夫人，每次都冷眼旁觀，恨不得一刀將她斃命好給王明德再娶。

    王明德在短短時間內，娶了幾房妾，她在王家說是少奶奶，卻過得不如一個奴婢。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話，所有人都恨不得她去死，好讓王家少蒙點羞。

    然而，蒼天放過誰？她婆母王夫人看了太妃的信後，暴跳如雷。她才知道，王二小姐也要嫁人了，嫁給雁京有名的浪蕩子傅書。那一刻，她笑了。

    她婆母隻想著帶王明德去雁京阻止這門婚事，是她去求婆母，說興許她也能幫上一點忙，她婆母才把她給捎上。

    可她自己明白，回來雁京是為了什麽。

    傅千夙，是時候算算我們之間的恩怨了。

    海棠端著王少奶奶的架子，朝千夙直走過去：“傅氏，又見麵了。沒想到你還是婢子。”

    “是啊，沒有王少奶奶好命。”千夙這下能肯定，海棠回來就是報仇來了。他娘的，這個海棠跟小強一樣，怎麽都弄不死。好煩。

    海棠勾起一抹陰深深的笑：“是啊，我命挺好的。夫君對我不錯，若不是你，我又怎麽會成為王少奶奶。傅氏，你對我的好，我總要回報的。”

    “王少奶奶別客氣。所謂積善因，結善果。人在做什麽，天都看著呢。奴婢不過想多行善事而已。”千夙回道。

    這一句把海棠氣得夠嗆。她斷然轉過身去：“傅千夙，你不會永遠那麽好運。”

    說罷，她就走了。

    一根飄遠的竹竿，切！

    那邊海棠去了蓮晴院拜見沈碧姝。兩人一對上眼，過往的主仆情已全然消失，隻有各自肚裏的算計。

    “收到我的信了？也沒見你回一下。”沈碧姝讓海棠坐下，讓梨花泡了上好的茶來。

    沈碧姝看了看她又道：“你也算嫁得不錯了，怎麽這樣瘦？可得注意身子，早些為王公子誕下一兒半女，他絕不會虧待你。”

    海棠隻是笑，也不回話。王明德會對她好？隻怕她真的生下一兒半女，他也不會對她好。然而主仆一場，沈碧姝就是說些這樣的話來刺她的心麽？

    她早該想明白的，沈碧姝從來隻拿她當工具，又幾時拿她當人看了？想罷，她也裝作不經意說了句：“主子，你進王府也有些時日了罷？那傅氏可有給你難受？你也須加緊給王爺生個麟兒，如此傅氏就怎麽都爬不上來了。”

    沈碧姝臉上的笑定住。

    “不要提那女人。這不，已經管著王府裏的采買了，用不了多久就爬上來了。”

    海棠心底暗笑，活該你被如此對待。我因傅氏過得不好，讓你也試試這傅氏的厲害。

    沈碧姝喝了杯壓壓心中不忿，這才又接著說：“海棠，你難得回來，就不想報了傅千夙這個仇？這女人是越來越囂張了，你可得看好你家王公子，別讓那狐媚的給勾去。”

    海棠聽她說這話，有些驚奇。看來沈碧姝也是被傅氏逼得不行了，一向溫柔的她，居然也會說這麽難聽的話。不過，從前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賢惠，誰又知道呢？

    “主子，不是我不想報仇，而是，你也知道，那傅氏並不是我能對付的。王爺對她，似乎很不同。不說我，即便是王家，也不敢得罪王爺啊。”

    海棠知道沈碧姝想刺激她報複傅氏，但說到底，對付了傅氏誰得益最大，肯定是沈碧姝的，她也不會傻得跟以前一樣，被沈碧姝一刺激就去做傻事。

    沈碧姝想利用她，她又何嚐不會反過來利用沈碧姝？

    “主子，我還得去小姑那兒勸解一番。”海棠說罷就走了。

    沈碧姝眯著眸子，總覺得海棠變得她都不認識了。然而對付傅千夙這事，隻有海棠最合適。

    “梨花，你去看著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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