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喘著粗氣，冷不防背後卻傳來了幾下掌聲，石頭詫異的回頭一看，卻是孫猴子依靠在柱子上，正含笑看著自己，從他的動作來看，似乎已經來了很久，估計自己剛剛練刀的動作也被他瞧去了。

    石頭臉色有些發紅……他知道孫猴子是個用彎刀的行家，自己編排的那些招式肯定不會入他的法眼。

    果然，孫猴子一邊拍掌，一邊走過來，衝著石頭詭異的笑了笑，“怎麽樣，死的感覺如何？”

    他的話莫名其妙，石頭聽得一愣，飛快的搖搖頭，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嗬，你那幾下子固然能殺敵人，不過，自己也必定要受傷，戰場之上，多傷幾次，跟死了有什麽分別？”

    孫猴子眨眨眼，如是解釋道，石頭這才恍然大悟，他是變著法子規勸自己呢。

    頓了一下，石頭輕輕搖頭，“賺夠本就行……”

    “什麽叫夠本？自己的命怕是要值錢些吧……”

    孫猴子絲毫不肯放過他，繼續打趣，直把石頭說得變紅耳赤，這才停了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子，死了就是輸了，不管你殺了多少敵人都一樣……刀鋒雖然鋒利，但也容易折斷，你要好好想清楚。”

    石頭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心中著實感動，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不到生死關頭，我不用就是。”

    得到他這句保證，孫猴子滿意的點點頭，石頭說話向來算話，他對此很是放心，心中放下了這件事，隨即想起自己來找他的原因。

    “走，跟我去南邊看看，那裏來了不少商隊，都在尋找護衛的刀客隊伍，首領在忙，走不開，讓我去尋摸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生意，我想帶你一起去，開開眼。”

    孫猴子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不由分說的就拉著石頭往外走。

    得勝堡南邊本是一塊空地，不過，此時卻是人山人海。

    當石頭跟著孫猴子來到這裏的時候，耳朵都快被周圍吵雜的人群吵得聽不見了。

    石頭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人……他們形形色色，神態舉止動作表情無一相同，石頭粗略的掃去，竟然看花了眼。

    他們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石頭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沒弄明白，為何一夜之間，偏僻荒涼的得勝堡竟然會變得像州府一樣熱鬧。

    他跟在孫猴子的後麵，一步也不敢拉下，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慢了一步，就意味著要被甩開很遠。

    孫猴子對這種場麵似乎見怪不怪，他甚至看也沒有看周圍，直截了當的往人群的最裏麵走，他的步子很快，石頭需要加緊跟上，更沒有時間留心周圍的人群。

    約莫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孫猴子總算停住了腳步。

    石頭緊緊跟在他後麵，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迎頭撞上猴子的後背，幸虧他身手還算不錯，晃了一下，最終站穩了腳跟。

    讓人奇怪的是，外麵人群熱鬧非凡，而這裏，卻空出了老大一塊地盤，隻有七八個人，分散著或站或坐，也不交流，神色頗為冷漠。

    石頭不明就裏，孫猴子也不解釋，拉著他踱到一邊，尋摸了一處幹淨的地麵坐下，閉起眼睛打瞌睡，隻是時不時的微微睜開一條縫，瞄向那些人。

    他不說話，石頭雖然心中一大堆的問號也隻能壓著，學著孫猴子的樣子，席地而坐，眼睛卻是鼓鼓的，一點睡意也沒。

    約莫等了小半個時辰，那邊的人終於多了起來，孫猴子這才完全睜開眼，用胳膊肘碰了石頭一下，小聲問道，“你認識那個人麽？”

    他指的是剛到空地中的那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帶了兩個手下，正與別人交談著什麽。

    石頭仔細看了幾眼，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見過那個漢子，卻不認識他。

    隻是在幾天前，這個人帶著一些禮品來拜訪張力，碰巧與石頭打了個照麵而已，石頭隻知道，對方好像也是個刀客，其他的信息，就一概不知了。

    孫猴子本來也沒指望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之所以問他一下，隻是想賣個關子而已……平心而論，對石頭的教導最多的人是他和牛伯，張力因為公事的緣故，反而比較少，但是要說戲謔石頭最多的人，那非他莫屬，其他人拍馬都趕不上。

    “那個人叫牛方，綽號鐵牛，涼州人，幹的行當和咱們一樣，也是刀客，前幾天，他跑來拜訪五哥，說是要邀五哥搭夥，組成個大隊伍，接下幾隻商隊一起出玉門關……”

    孫猴子快速的對石頭解釋起來，原來，這牛方尋到張力，純粹是為了賺錢而來，他本人帶的隊伍在涼州城小有名氣，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沒有接下這次出關的任何一隻商隊，不是他看不起對方，就是對方看不起他，無奈之下，這牛方隻能退而求其次，既然涼州沒有接到活計，總不能幹等著，幹脆自己先帶著人馬往西走，一路上總有落單的商隊，他不怕找不到事做……

    他到的第一站就是得勝堡，聽說這裏有個叫張力的能人，就來拜訪一下，談談生意上的事。

    當然，張力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婉轉的謝絕了他的提議，那牛方也不著惱，本來就是純粹的碰運氣，雙方話不投機，也就沒有了下文。

    石頭靜靜的聽著，半響之後才把思路理清楚，看看那邊正說得吐沫橫飛的牛方，皺著眉頭問孫猴子，“那，他今天也是來尋生意的麽？”

    石頭並不笨，聯想到猴子今天帶自己來的目的，立刻猜到了三四分真像。

    孫猴子臉上一樂，嘴角咧了一下，拍拍石頭的肩膀，“小子反應不慢……那，那邊的七八個人來頭不簡單，我雖然也認不完全，但是其中兩個人卻是見過麵的，都是小有本錢的商賈。”

    頓了頓，他怕石頭不理解，又接著解釋道，“剛才我們在外圍遇到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些小商販，他們自己都在尋求大商賈，想要搭夥，自然也付不起給刀客的酬勞，所以我就沒有停下，就帶你來這兒……這個地頭，在得勝堡是個不成文的規矩，專門留給有實力的商賈招人的，所以人才這麽少，你想，沒有個兩把刷子，誰也不會來這裏丟人現眼……”

    石頭聽得連連點頭，他這才算是明白了牛方和孫猴子來這裏的用意……都是在尋找主顧呢。

    不同的是，孫猴子一點都不急，而那個牛方嘛，嗯，隔著這麽遠，也能感覺到他在極力的賣弄自己的本事，估計急不可耐啊……

    石頭對刀客這行當的規矩知之甚少……他一有時間就練功夫，除了與牛伯孫猴子這些相熟的人說幾句話外，對於其他的弟兄，也隻是知道名字，沒有什麽深交，所以，很多常識性的東西他都不知道。

    略微沉吟了一下，石頭好奇的問孫猴子道，“那，你怎麽不去與他們談談？”

    孫猴子頓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為什麽要去找他們談……咱們五哥的名頭，還需要去推銷麽？”

    他這麽一解釋，石頭頓時接受了這個說法……在他看來，像張力這般人物，絕對不會做牛方這種掉價的事。

    兩人正說著話呢，那邊也有了結果，那些個商販最後連連擺手，牛方再說了幾句之後，垂頭喪氣的走開了。

    孫猴子看得一樂，微微點點下巴，“哈，沒接到活，那些商賈們的眼睛蠻尖的，看出那鐵牛靠不住啊……”

    他語氣裏難免有些幸災樂禍的成分，這也好理解，同行是冤家，看別人出醜，總不是什麽壞事。

    石頭順從的點頭，他也看出來了，那些商賈們似乎自視甚高……當然，對方確實像是有些資本。至少，石頭從沒見過衣著如此考究的人。

    那些人的衣料不是蜀繡就是魯繡，款式和做工都是上等，就算石頭認不出好壞，但是，明顯能感覺到他們與眾不同，再說了，石頭也瞧見了其中一人手指上一個老大的玉扳指，這個是硬通貨，不會騙人的。

    那些人拒絕了牛方，自然更不會對縮在一邊的孫猴子和石頭感興趣，他們還是懶懶散散的等著，看還有沒有什麽人上門來。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又陸續有一些刀客隊伍們來碰碰運氣，無一例外的是，那些人似乎一隻也沒有看上眼。

    石頭一直在觀察著他們的動靜，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們到這裏來，不是為了招人麽……可是，怎麽，全部都不要？”

    石頭不相信來尋活計的刀客們都這麽不入對方法眼，起碼，他曾經聽張力說起過，這得勝堡雖小，但是，好手還是不少的。

    孫猴子也在專心的盯著那邊，聽到石頭問話，頭也不回的說道，“他們是來招人的，不過嘛，他們財大氣粗，自然不會要求得簡單……”

    頓了一下，他幹脆再多解釋了幾句，石頭這才恍然大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