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科學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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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顧成終於以一種沉凝的目光望向女孩,在此之前他都將對方當做無聊時打發時間的玩具,而玩具的宿命就是在被主人玩膩後丟掉。女孩以為她洞悉了他的一切其實沒有,最深刻的殺機至始至終都保留在顧成的眼瞳深處。

    女孩曾在他尚未降臨時就試圖接近他,在此之後她一直與自己保持距離,直到現在又主動見麵,莫非是因為她預見了什麽?

    情報永遠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武器,之前顧成掌握的僅僅是過去的情報,便能夠成為大國們對等的對手,更何況來自未來的信息。

    這種先知般的預見性令顧成感受到了威脅,而對他構成威脅的,隻能死去。

    讓顧成猶豫的是屍體的處理問題,今時不同往日,失去了各方麵的渠道和手段,也失去了往日那般強大的血統能力,一旦殺了人被當地執法機構逮到,除了一死之外,可能性更大的是被送去相關研究機構成為活體樣本。

    “子書蓉。子書繼承自我的曾祖母子書楨,她曾得到過家主的權柄,但事實上楨當時的地位比家主還要崇高,所有女孩都會繼承她的姓氏,不過親族們通常用父姓來稱呼我,所以有時候我也叫亓官蓉。都是很奇怪的姓氏,對吧……”子書蓉的回答聽起來更像是在轉移話題。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顧成說。

    “啊?那是什麽。”

    “你的身份,比如撒旦的親戚之類的,否則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魔鬼什麽都沒告訴我,而你甚至能提前知道我某天將會來到這裏,在此之前,這具身體隻是個……不知道什麽東西。”

    “呃……如果我回答:‘這些都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我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切都隻是為了讓出場方式更神秘一點’,你會信嗎……”

    “既然你這麽說,我自然選擇不信了。”

    “好吧。”子書蓉糾結了一會,最後終於下定決心,繼而換上無比認真的語氣:

    “Universal Bridge,通往一切的橋梁,包括空間和疑問的答案,這是我的天命。請務必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發誓。”

    “當然,若泄露天打雷劈。”顧成還能說什麽呢。

    對於一個壞蛋而言這種誓言根本毛毛雨了,根本不用擔心什麽。如果真有天罰,他這一生違背過的誓言之多,絕對能夠為全球各地提供充足的能量來源,用之不竭。

    唯一讓他感到懷疑的是對方似乎天真過了頭,假如這份天真不曾作偽,那她在人間一定也是個涉世未深的丫頭,隻有小孩子才會將信任這種珍貴的東西隨處亂丟,到哪天終於丟到了壞人身上……也就該長大了。

    “【作為從人間派遣到地獄的使者,魔鬼賦予了他們超凡的能力,並以此作為一切的開端,關於這種能力,我們將其稱為天命。】”

    “這是我從父親留下的筆記本裏找到的一段話。”子書蓉說。

    “你父親?他也和這件事有關?”

    “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的。上世紀九十年代,我父親曾供職於芝加哥大學,擔任物理係副教授,但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原因驅使下,他開始轉攻宗教學。那段時間我位於美國的家中丟滿了被撕碎的紙片,紙片上手寫著看不懂涵義的希臘字母。大約在2000年6月份,似乎是發現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他開始自暴自棄,久未打理的毛發長而雜亂,眼白完全被血絲充斥,像個野人。”子書蓉此時反而顯得格外的平靜,“直到有一天,他消失了。”

    “消失,是字麵意思的消失?”

    “對,當時是清晨六點五十分,我做好了早餐,敲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我繞到與臥室的落地窗垂直的會客廳,臥室的窗戶沒有拉上簾布,所以裏麵的景象一覽無餘:床上的被褥還保持著有人睡過的痕跡,但房間內空無一人。房間門是被反鎖的,這從根本上排除了我父親外出的可能,而且安裝在附近的監控均未拍攝到他離開的身影,值崗的保安也都說沒有看到有人從門口經過。”

    “有沒有可能從窗戶跳下?”

    “這是絕無可能的,我們家的落地窗隻能開啟一扇大約二十厘米寬、四十厘米高的小門,即使我父親在那段時間消瘦了很多,也絕對無法從窗戶裏通過。”

    “後來家族裏派人來調查此事,起初他們不信,但監控錄像擺在那兒,沒有任何死角,唯一的解釋是我父親變成了鳥從天上飛過,但這個解釋顯然無法讓人信服。”

    “這的確讓人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所以最後不了了之了?”

    “也隻能這樣了呀,即使調查組再逗留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但就在他們徹底撤離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子書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我父親失蹤後的第三周,亓官暘,我的族父,同時也是亓官家的家主,就是這樣一個無論是地位還是居所都和我十分遙遠的人,在那天傍晚突然造訪。”

    “他和你說了什麽?”

    “一些事情,有關於家族的過往,還有子書楨……這些不能說,我發過誓要保密的。但可以告訴你的是,亓官暘在離開前,最後說了一句話。”子書蓉的聲音有些顫抖。

    ……

    天色早已暗了,隻剩下灰色的圓月和周圍一群難以分辨的星星,偶爾傳進來幾聲嘶啞的鴉啼。

    “這個世界是一場遊戲,”亓官暘沒有看著她,隻定定地凝望窗外,“神的遊戲。”

    “神?”子書蓉忽然想到父親房間裏的那堆有關宗教猜想的手稿,但是世界上又怎麽會真的存在著神呢,那畢竟隻是困境裏的人們為了填補精神上的空缺而臆想出的東西而已。

    “是啊,地獄裏的神。”亓官暘似感慨似歎息,他站起來,在子書蓉的肩頭輕輕拍了拍,“有些事你該知道,但現在還不到時候……你以後終將會明白的。”

    “暘公……”看亓官暘起身似乎要走,子書蓉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慌張,她咬了咬下唇,扭捏著,最終還是搶在亓官暘離開前問出口:“我爸他……”

    “世上的神都在地獄裏,那如果一個人要想成神……”

    亓官暘的後半句話被關門的聲響掩去了。

    又該怎麽辦呢……想著想著子書蓉突然打了個寒顫,這個問題的答案令人不由恐懼,現在正值盛夏,但冰冷依舊控製不住地徹入骨髓。

    想成神……怎麽樣才能成神……她抱著肩膀緩緩蹲下。

    ……隻有去地獄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