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突然, 外麵傳來劈裏啪啦地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夜雨卻擋不住這一室的馨香溫暖。

    因為顏晗喜歡暖黃色的光線，所以客廳裏的吊燈都是她自己挑選的。

    但是她從沒想過, 這樣的光線會暈染出如此迷離又叫人無法掙脫的氛圍。

    裴以恒輕輕地咬住她的唇瓣, 像是戴著懲罰性質的咬了一口。

    待他微微鬆開她之後, 低聲問道：“顏顏, 你多大了？”

    顏晗沒想到他會這麽問，許久之後, 咬著唇瓣, 小聲說：“十九歲。”

    裴以恒在她的脖頸上蹭了下, 溫熱的肌膚相貼，有種暖進心窩裏的感覺。直到他貼著她的耳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息滾燙。

    顏晗身體輕顫了下。

    “你還太小了。”說完，他竟是在她耳鬢輕吻了下。

    顏晗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說，抬起頭望著他, 輕笑道：“說的好像你自己年紀很大似得。”

    “顏晗，我現在是給你找借口。”裴以恒定定地望著她。

    顏晗徹底愣住。

    她要找什麽借口？

    終於裴以恒徹底受不了他這個傻女朋友了，這次他臉頰貼著她的脖頸又蹭了下, 隻是這一次蹭的感覺跟上次完全不一樣。

    特別是最後停下的時候，顏晗感覺到他的唇，在她脖子上特別輕地嘬了下。

    顏晗太陽穴猛地突突了兩下, 這下, 她終於明白了裴以恒剛才忍忍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睛, 一副完全懵了的表情。

    倒不是她如何單純和不諳世事，而是她完全沒朝那個方向想著。

    好吧，明明她連未來的婆媳關係都已經考慮到了，她卻忘記了，談戀愛不是牽牽小手，親親嘴這樣單純的事情。

    情侶之間，會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隻是她真的沒把這件事跟裴以恒聯係起來。

    他是那種看了一眼，就覺得冷淡又驕矜的人，就是那種天生自帶禁欲氣質的人。

    啊，顏晗心底無助了嚎了一聲，終於她輕聲說：“那，那個，你還小呢。”

    ……

    空氣似乎在此刻凝滯，顏晗抬起頭望過去的時候，正好跟裴以恒的視線撞上。

    他眉梢微挑，有種嗯，你在說什麽的戲謔。

    顏晗立即又開口，可是一張嘴，磕巴了起來：“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還小，年紀小。”

    她把年紀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似乎生怕再說出什麽叫人誤會的話。

    終於裴以恒倒在旁邊的沙發上，悶聲笑了起來。

    顏晗是真的覺得特別丟人，幹脆不搭理他，誰知裴以恒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低聲說：“顏顏，咱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吧。”

    “那當然了，除非地球爆炸。”顏晗幹脆說。

    不過她想了下，又覺得自己還是立flag，幹脆說：“不是的，就算地球爆炸，我也會跟你在一起的。”

    兩人安靜地靠在沙發上，直到顏晗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今天不是中蘭杯的開幕儀式，你突然回來，沒關係嗎？”

    “沒事兒，晚上是晚宴而已。”

    顏晗說：“比賽呢？”

    “我不用參加第一輪的比賽。”裴以恒淡淡道。

    顏晗微怔。

    他輕笑了下，口吻淡然道：“我是衛冕冠軍，隻要從第二輪比賽開始參加就可以。”

    中蘭杯比賽是跨年度的比賽，第一年的三四月份，是第一輪和第二輪的比賽。而參加第一階段比賽的一共24人，其中有八人是可以輪空的，另外十六人對決，勝者進入第二輪。

    ...   而第二輪也是兩兩比賽，勝者進入八強。

    至於第二階段比賽是在十一月份開始，也就是決出四強。

    而最後的冠亞軍以及三四名的比賽，則會在次年的上半年開賽。

    所以目前他隻要準備第二輪的比賽，也就是十六進八的對戰。

    顏晗輕吐了一口氣，低聲說：“那你們的賽程還挺輕鬆，這麽久才比賽呢。”

    誰知她說完，一旁的裴以恒低聲說：“要看一下我今年的參賽日程嗎？”

    顏晗眨了眨眼睛，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問：“我能看嗎？”

    畢竟感覺這個是很機密的東西吧。

    “沒關係。”裴以恒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輕聲說：“你是女朋友。”

    顏晗笑著拿過他的手機，等看到他手機裏的日程表時，眨了下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隨後她又眨了眨眼睛。

    “這些都是你要參加的比賽嗎？”

    裴以恒點了點頭，還怕她看不懂，指了指被其他顏色標注的日期說：“這裏是去日本比賽的，這裏是去新加坡，還有韓國。”

    顏晗其實多多少少了解過職業棋手的生活。

    但是她第一次這麽直麵，作為一個選手需要麵對的生活。不僅僅是比賽場上的壓力，還有這樣繁重的賽程。

    顏晗有點兒猶豫地問：“都要參加這麽多比賽嗎？”

    “作為職業棋手，很多人都喜歡用比賽代替訓練。”

    顏晗理解地點頭，畢竟平時練習的再多，如果不能在比賽上發揮出來，也不過都是無用的。況且參加比賽，還能鍛煉選手的心理素質。

    顏晗歎了一口氣：“你們真的好辛苦。”

    畢竟作為選手，要麵對日複一日的訓練，還有連綿不絕的比賽。日積月累下來，對選手的身心考驗都是巨大的。

    此刻，顏晗突然想到：“你是十一歲定段的吧。”

    她記得裴以恒是國內最年少定段者，他的記錄至今還無人打破。

    “從你定段之後，就一直在參加比賽嗎？”顏晗問道。

    裴以恒望著她眼巴巴的模樣，一聲低笑從唇邊溢出，“剛開始沒那麽辛苦，因為棋力不足，隻能從國內比賽參加。參加聯賽的時候，我也不是主將。”

    相較於新聞上的隻言片語，那些蒼白的文字，都不如他從口中說出來，讓顏晗覺得更為震撼。

    在她的腦海中，光芒萬丈的男人，似乎漸漸縮影成曾經並不出眾的少年。

    他是天才少年，是所有人矚目的對象。可是他剛踏入棋壇的時候，身邊都是身經百戰的前輩，比起那些人，他也不得不麵對失敗。

    於是一次又一次努力，一次又一次不放棄，從國內的小比賽開始贏，直到最後，贏下世界冠軍。

    “辛苦嗎？”顏晗望著他，很認真地問。

    終於裴以恒愣了下，他眼底露出些許驚訝，大概是詫異她會這麽問。

    可是她問了，他也忍不住真的認真思考。

    或許是因為這麽久以來，從來沒人問過他，辛苦嗎？在努力成為世界冠軍的路上辛苦嗎？在朝著成為最好棋手的路上，會覺得累嗎？

    人們隻關心他又得到了第幾個冠軍，關心他離前輩們的記錄又近了一步，卻沒人理解背後的艱辛。

    裴以恒輕聲點了下頭，低聲說：“很辛苦。”

    一瞬間，顏晗眼睛特別酸澀，連帶著嗓子有點兒哽咽。

    好討厭，她明明不是那種愛哭的性格，可是聽到他說出辛苦兩個字的時候，顏晗就是該死的心疼。

    本來裴以恒這麽說，確實是存了私心，想讓她心疼自己。

    可是他沒想到顏晗的反應會這麽大，眼底霧蒙蒙，整個人都蔫...巴了。

    坐在那裏，別提多可憐巴巴。

    終於裴以恒受不了，他後悔了，他就不該招她的。

    他歎了一口氣，“顏晗。”

    顏晗抬起頭，圓潤澄亮的大眼睛，跟會說話似得，滿眼都是心疼。

    裴以恒輕聲說：“辛苦是很辛苦，可是作為職業棋手的生活，我適應的很好。而且我也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你不是說過，要選擇我喜歡的。”

    “我，很喜歡下圍棋。”

    因為喜歡，所以能忍受這日複一日的生活，並不會覺得枯燥，反而會覺得很有趣。

    棋局上的諸般變化，即便跨年了千年，都無人能真正參透。

    這不是挺有趣的。

    顏晗聽著他說這麽話，心底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她聽著吧，是真的說不出的滋味，因為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圍棋。

    她見過他坐在棋盤旁邊的模樣。

    是發著光的，耀眼又奪目，誰都無法掩蓋住他的光芒。

    顏晗伸手摟住他的腰，埋頭在他脖頸，輕聲說：“我會一直給你加油的。”

    “隻給你一個人加油。”

    *

    顏晗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整個人都還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因為她是被電話吵醒的。

    “恭喜你，顏老師，第n次喜提熱搜。”

    陳晨興奮地聲音傳來。

    顏晗磨了磨牙齒，低聲說：“你，如果不想死的話，趕緊給我掛掉電話。”

    對麵的陳晨一愣，然後啊地尖叫了一聲，說道：“對不起，我忘記了你昨晚和裴大師一起回去的。”

    結果臨掛斷之前，她用一種特別賊嘻嘻的口吻說：“替我跟你旁邊的裴大師問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顏晗低聲歎了一口氣，望著床的另外一邊，空空如也。

    大學這個染缸還真的是，想當初大一宿舍夜話的時候，陳晨還羞答答說她從來沒談過戀愛。結果現在，她依舊沒談過戀愛，但是心已經被染黃了。

    顏晗掛斷電話之後，本來是打算繼續睡覺，可是已經被吵醒，反而沒什麽睡意。

    於是她打開微博，點開熱搜搜索欄。

    果然，裴以恒和她的名字都出現了，隻是這一次，他們名字的後麵還有一個紅通通的愛心。

    熱門第一條，就是昨晚裴以恒飛吻的那個動態圖。

    本來一臉淡然冷漠的男人，突然笑了下，手掌抬起貼著唇邊，做出一個飛吻的動作。等他放下手之後，又恢複了那個冷淡的表情。

    “對，就是這個動作，我昨晚看見的時候，以為自己瞎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說真的，裴九段對誰都是一副禁欲冷漠臉，我，到現在還是不信，他會飛吻。”

    “兒子長大了，連飛吻都學會了。媽媽也要呀。”

    “心疼粉絲，前幾天還各種辟謠，結果蒸煮直接公開了。”

    “長這麽好看還是個世界冠軍，最重要他還這麽甜，媽蛋，這種男朋友，請問去哪裏領？”

    不過也有不和諧的聲音。

    “隻有我覺的裴以恒找的這個女朋友太無語了嗎？明明中蘭杯剛開賽，別的選手都在準備比賽，裴以恒居然在跟女朋友秀恩愛。”

    “看到這麽多喊甜的，我以為是我瞎呢。對啊，他不好好準備比賽幹嘛呢？”

    “說真的，我不看好裴以恒這次複出，半年沒打比賽不說，現在還鬧這麽一出。”

    自然裴以恒的粉絲絕對不能忍受這種說話，已經跟這些說酸話的人吵了起來。

    “樓上是薛斐的粉絲吧？上次你蒸煮說那種話，是還沒被罵夠哦。”

    “對呀，都是運動員少拿什麽...場外的事情，我記得薛斐跟咱們裴九段的戰績，應該是1-6吧。”

    顏晗這個倒是知道的，上次薛斐的視頻之後，她特地搜過。

    薛斐和裴以恒在正賽中遇到過七次，最終裴以恒以六勝一負的戰績，可以稱得上是薛斐的苦手。

    況且薛斐那一勝，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

    如今裴以恒對戰他，已經送給了他六連敗。

    顏晗對於網上這些是是非非，倒還算淡定。裴以恒這麽多粉絲，要是真沒一點兒討論的聲音，她倒會覺得不正常。

    等她起身走到客廳的沙發，窩在上麵還翻了好久。

    當然啦，讚同和反對的聲音是一半一半的。

    裴以恒過來的時候，湊過來看著她手機上翻動的評論，結果顏晗太過聚精會神，看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自己旁邊有人。

    她啊地一聲尖叫，看著身邊的人。

    驚魂未定之後，她猛地握住手裏的手機。

    裴以恒皺眉，低聲問：“abo是什麽？”

    剛才顏晗作死，正好刷到有人寫裴以恒和韓書白的同人，霸道禁欲攻和陽光健氣受，別說這個粉絲的文筆居然還算不錯。

    她看得聚精會神，以至於都沒察覺到裴以恒來了。

    顏晗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懂，就隨便看了兩眼。”

    “把手機給我看看。”裴以恒伸手。

    顏晗搖頭，不要呀。

    裴以恒用誘哄地聲音說：“來，我隻是看看。”

    就在顏晗想著該怎麽轉移他的注意力的時候，突然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顏晗簡直猶如得到了拯救一般，立即接通。

    誰知她不小心點到了免提。

    顏之潤的聲音立即傳了過來，他說：“顏顏，你趕緊回來吧。爺爺知道你談戀愛了，特別生氣。”

    顏晗：“……”

    顏之潤又說：“你最好把你那個小男朋友一起帶回來，我看老爺子這回真的動怒了。”

    顏晗剛想問爺爺為什麽生氣，可是顏之潤已經掛斷電話。

    隨後顏晗看向裴以恒，一臉懵逼。

    倒是裴以恒挺淡然，撥了下她的劉海，柔聲說：“去換一件衣服。”

    顏晗愣住了下，問道：“幹嘛？”

    “不是讓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裴以恒輕笑。

    顏晗點頭，“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裴以恒：“……”呃，他的女朋友好像總是不走尋常路。

    雖然嘴上說著不怕，可是顏晗心底還是挺忐忑的，畢竟她爸爸年輕時候的時候，給她太大的陰影。

    如果爺爺真的不同意她跟裴以恒在一起，她要怎麽辦？

    也像爸爸那樣，為了愛離家出走嗎？

    一路上，裴以恒就看著顏晗長籲短歎，直到下車的時候，他伸手握了下顏晗的手掌，低聲說：“別怕，有我在呢。”

    兩人進了別墅之後，剛到門口，就看見一條短腿柯基衝了出來。

    “我爺爺養的蠢狗。”顏晗低聲說。

    顏晗心底存著事情，自然沒搭理活潑的二狗子，她戰戰兢兢地領著裴以恒進去。誰知一進門，阿姨已經等在門口，瞧見他們，高興地說：“顏顏回來了。”

    阿姨望著裴以恒，那個笑得喲。

    顏晗低聲說：“阿姨，我爺爺呢。”

    她剛問完，老爺子從一樓的書房出來，他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走了過來。

    顏晗發誓，她從來隻見過老頭兒慢悠悠地踱步，從來沒見過他走這麽快。

    難道就因為她談了個戀愛，老爺子這麽迫不及待地過來打她？

    在她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時，顏老爺子走了過來，...望著裴以恒，臉上帶著一種莫名激動道：“是裴大師是吧。”

    顏晗：“……”這是什麽情況。

    裴以恒立即衝著老爺子微微鞠躬行禮。

    誰知老頭一把拉起他的手，極激動地說：“我是您的粉絲，您每場比賽，我都看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