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風無形雨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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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橫行一手抱著其父親的首級,一手牽著馬韁,憑借著兩條腿使勁磕打馬腹兩側催馬,一路嘴裏不停“駕駕”著來到了齊家陵園附近通往麟遊和岐山的十字路口。

    忽然,一陣極強有力的冷風來襲,帶著刺耳驚魂的哨音,沙塵飛揚,遮天蔽日,卷入齊橫行和馬之後瞬間形成了旋風。

    那旋風隨即變作一個吞噬掉整個十字路口的、十餘丈高的大錐形柱子,泥土沙石夾雜著樹幹草木等等沿著柱子快速旋轉。

    齊橫行和馬被圈在柱子中央,根本看不到外邊。

    柱子猶如崖壁,堅實得無法突破。

    時有旋轉的石子互相碰撞後改變了軌跡擊在齊橫行和駿馬身上,甚是疼痛。

    馬被旋得“昂昂”長嘶,飄忽起來一般,四蹄不能自控。

    齊橫行更為狼狽,抱緊首級,趴在馬背上,臉貼著鬃毛眯著眼睛不敢抬頭。

    這是來自西北方向、集聚了千山萬壑之強大氣流的罕見旋風。

    旋風裏帶著水氣、濃濃的草木花雜氣和泥土氣味,猛烈而又潮濕。

    駿馬馱著齊橫行在旋風窩裏快速旋轉著已經叫不出聲了,任憑百般掙紮,卻神留鬼挽一般怎麽也無法衝出旋渦。

    旋風在呼呼作響震耳欲聾。

    旋風在高速旋轉,巨大陀螺一般。

    旋風在快速攫取周圍一切,強大本身體積。

    馬已經頂不住了,欲奮起前蹄賭命躍將出去。

    就在駿馬長嘶著奮起前蹄之瞬間,齊橫行身體向後滑去······

    大驚!

    失措!

    本能地雙手同時去抓鬃毛之時,包裹掉了,人落馬下。

    衣裳被旋風卷起擰成了繩子,繩子又被擰斷,高檔緞子的碎片,於風中旋轉飛舞。

    首級早已不見了蹤影。

    駿馬被卷起,隨著旋風轉了幾圈被遠遠拋出,倒了下去·····

    齊橫行被旋將起來,隨著旋風旋轉了無數個圈方才徐徐落下,連運幾口氣運上了磐石魔功,四肢展開,身體呈“大”字形貼地趴著,不敢妄動。

    隻覺得腹下之沙土,仿佛一粒粒長著翅膀一般,嗖嗖嗖往外飛。

    ······

    隨後緊跟的鳥人他們不敢前進,勒馬停足,於安全處遠遠觀看著。

    ······

    風本無形。

    是雲朵、沙塵、樹枝、草桔被卷將起來,顯示出了風的速度、方向和形狀。

    風,是送雨的天使,也是帶走雨的主宰。

    那一個冷颼颼灰蒙蒙的旋風渦流開始移動,就在剛離開十字路口之時連根卷起了一棵大鬆樹,不一會便形成了一個很明顯上大下小、猶如倒放著的喇叭形狀。

    灰蒙蒙的喇叭形中,那顆大鬆樹旋轉著時上時下。

    上去時,樹枝被收縮,宛如一根尖頭的柱子。

    下來時,枝條又被放開,抖動著,恢複原形。

    旋風呼嘯著,快速向東南方向移去。

    旋風離開的十字路口,凹下去了一個大坑。

    旋風經過之處,留下了一個渠道。

    此刻,齊橫行身體基本已被沙塵埋沒,隻穿著一條內褲,趴在坑之中央,已經不省人事了。

    旋風走了,強冷風依然未停。

    天上,烏黑凝重的石頭雲浪濤一般翻滾著,搖搖欲墜。

    光線異常黑暗。

    仿佛這世界將要被這黑暗吞噬一般。

    烏黑凝重的石頭雲翻卷著、下壓著······

    “轟隆!”

    驚心動魄、炸裂腦頂的一聲巨響,不待回過神來,霎時,帶著塵埃的傾盆大雨猶如山洪爆發一瀉而下。

    莊嚴肅穆的齊家陵園,在雨聲中哆嗦著、飽受著無情摧殘。

    浪濤一般的層流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可怕的湍流,湧向老寨主的墳墓。

    ——未及發現回填、盜墓留下來的洞穴,變成了泄洪的地域。

    墓穴很快就被灌滿了。

    渾稠的泥漿,吐著泡泡翻湧上來。

    於雨水衝擊和湍流浸泡之下,墓堆塌陷。

    鳥人他們來了,一個個狼狽不堪的落湯雞,見齊橫行泡在了坑中的雨水裏,全部下來救助。

    雨點大而密集,砸在身上揪心疼痛,需要不停地甩腦或者用手捋掉額頭的雨簾方可睜開眼睛。

    ······

    雨本無聲。

    是落在地上、物上的撞擊聲。

    聲音之質,取決於所落之物,而不是雨本身。

    ······

    “父親!父親!”鳥人坐於水中,抱著齊橫行,撕心裂肺的呼喚著。

    溪流一般的雨水,由鳥人下巴、鼻尖,流在了齊橫行臉上。

    被旋風無情蹂躪了的齊橫行,此刻已經體力透支疲憊不堪了。

    吃力的睜開眼睛,嘴唇蠕動了一下,昏厥過去了。

    暴風雨不失其性,來得及時,去得速快。

    ——一切恢複了平靜。

    猶如魔幻一般的天空,蔚藍深邃,白雲如棉,紅日高懸。

    有人連續打噴嚏,想必是風寒著涼了。

    齊橫行的坐騎,僵死在不遠處,身上多處的毛鬃被旋風扒去,露出了白淨的皮革。

    齊橫咳嗽著行蘇醒過來。

    “快,快找你爺爺首級,去墳上看看。”

    鳥人對強將們下令,“快去找首級!”

    強將們離去,於泥濘之中,尋找起來。

    能找到嗎?既是找到,可能也被沙塵洗成白骨了。

    “父親,您不要緊吧?”

    又是一陣咳嗽之後,一股黑血,自齊橫行口裏流了出來。

    鳥人替父親擦拭流血之時,已經大哭起來了。

    “父親,我們這就回去看郎中,您可要挺住啊!”

    齊橫行臉色蒼白,目光倦怠,呼吸艱難。

    “不,不要動我,否則,就沒命了。”

    鳥人不敢妄動,隻好和父親一起,浸泡在水中,靜等著體能恢複。

    北方的暴雨,人們稱之為“霈雨”,曆來都是界限分明的,素有“牆內豔陽牆外雨”之說。

    周夢淵和喬山老怪一直坐在瓊洞之外的一個製高點遠遠觀看著。那旋風,那雲,那雨都令他們非常愜意,一切也都在他們的推理之中。

    “師爺,我挖掘的洞子他們一定沒來得及回填。”

    “哈哈!齊老頭一定被灌黃鼠了。這回啊,非氣得那個惡魔吐血不可!”

    周夢淵此次所為,讓老怪甚是上心。

    但是,為什麽師爺一直謀劃有朝一日滅掉齊家,其原因令周夢淵百思不得其解。

    這僅僅是行俠仗義的為民除害嗎?

    是單純的為了替竇芽兒報仇嗎?

    還是······

    師爺不說,周夢淵怎敢問津。

    “夢淵,以後還有什麽打算?”

    喬山老怪進一步看中了周夢淵,斷定他是猛獸轉世,大帝所賜,欲想更深了解一下。

    起初和周夢淵接觸時,老怪隻是看中了他的滿腔仇恨和誓死複仇的銳利目光。

    現在看來,周夢淵不僅僅報仇誌堅,而且有計謀,懂人情,俠義肝膽。

    對自己的能力心知肚明,周夢淵不敢奢望短時間內能將齊家怎麽樣,但是,深仇大恨是刻骨銘心的,隻要有機會,隻要自己可以做到的,便決不放棄。

    “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周夢淵無可奈何道,“先想辦法弄錢,報答恩情,安慰那些為我家而死去的無辜冤魂。隻要有報仇機會,或者是讓齊家不舒服的毫發小事,也絕不放棄。”

    “不愧是大戶人家少爺。”老怪捋著胡須連連點頭道,“誌之所向,心之相隨,行為其發,堅持不懈,必有建樹,長此以往,上蒼開恩。”

    老怪這幾句話,周夢淵倒是聽懂了,接道,“永不言棄,蓄勢待發,時機到來,必勝無疑。”

    “你可敢對天發誓?不滅齊家,絕不成婚?”

    喬山老怪極為苛刻的要求,使周夢淵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抉擇才對。

    成婚,好像和報仇幹係不大。

    但是,老怪能首先提及此事,說明他有自己的獨到想法。

    可是,要周夢淵一下子無條件做出如此殘忍之決定,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假如京考不落榜,假如家裏不遭滅門洗劫,周夢淵一定是位風流才子,花花公子。

    他護愛著沁兒,喜歡著竇芽兒,同情、享用著靈芝。

    這三個人,在他心中,都是很有分量的。假如,無論其中哪一位,哭著鬧著死去活來發誓嫁給他,他一定會不假思索接受的。

    在愛情方麵,周夢淵是極其幼稚的,從未縱深憧憬過,此生一定要和什麽樣的人成家。他將男女之愛,看做是同情、施舍、關心和奉獻,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愛,是心的共鳴,是自私情感的專一。他的愛很被動,選擇上更傾向於愛他之人。

    靈芝就是一個例子。

    她對他好,主要原因是周夢淵在名副其實少爺其間,經常以物質施舍照顧和同情她。落難後,依然惦記其疾苦,感動了靈芝。

    作為一個窮苦人家的媳婦,靈芝不但懂得感恩,又生性好強,可惜跟了個木腦子男人,限製了她對浪漫愛情的追求,壓抑了她心中所有的奢望。

    周夢淵的出現,從很多方麵彌補了木木無法給予的欠缺,使得靈芝偷偷地喜歡上了他。

    靈芝明白,一位富家少爺是不會輕易看上一位有夫之婦的,隻能將那份源自於感恩的愛深藏於心中,繼續她枯燥無味的家庭生活。

    世道變化。

    周夢淵雙重落魄。

    於極度空虛和需要用發泄找回自信之時,靈芝沒有放棄機會。

    雖說躍出了道德紅線,卻一箭雙雕,還願了周夢淵的恩情,滿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

    周夢淵和靈芝共同明白,他們不可能結為夫妻,隻能保持以互求滿足的姘頭關係。

    喬山老怪奇怪的要求,使周夢淵於三個女人中間,首先想到的是靈芝。

    她已經沒有了丈夫,不再嫁人也在情理之中,隻要是自己善待與她,她也不會存有二心的。

    人,有血有肉,會喜會愁,乃宇宙之主宰,卻往往不能自我抑製。

    情,雖然無形,卻似風如雨,無形卻有形,無聲卻有聲。有卻似無,無卻不滅。

    情之消弱,說明心之遠離;情之升華,證明心已相印。

    周夢淵思忖了片刻,噗通跪倒在地上,舉起緊握的右拳道:“師爺,周夢淵向您發誓,不滅了齊家,絕不成婚!此生如此,來生亦不變!”

    “好!有誌氣!嗬嗬。不讓你成家,不過是老怪已經看穿了你是個情種,想用它來檢測一下你報仇的決心。但是,不管怎麽樣,莫要讓兒女私情羈絆了你報仇的腳步,動搖了你的決心。”喬山老怪頓時興奮起來,“發誓之詞,隻做借鑒,全部收回去吧。從現在開始,你,真正成為老怪的徒弟了。”

    周夢淵一聽,高興得連忙磕頭拜謝。

    “起來吧。”喬山老怪捋著胡須道,“從今往後,你的報仇法名就叫做‘複仇鎮魔’。”

    一言剛出,忽有一股靈罡之氣自瓊洞飄然而出,漫過了周夢淵全身。

    靈罡之氣漫過周夢淵時,喬山老怪法眼看得清楚,那迷霧罡氣之中,赫然站著一位高大魁梧的洪魔,奇形怪狀,相貌人獸皆非,卻又似獸似人。手持一把長劍,腰間,別著一把腰刀,肩上,搭著一口灰色褡褳,精氣神飽滿,威風凜凜。

    那靈罡之氣,彌漫過周夢淵之時,化作一股黑氣,快速飄進了瓊洞。

    此乃罡氣洗禮了周夢淵凡俗之身,黑氣,便是洗下來的凡俗雜陳。

    與高人接觸,靠的是悟性。無需多言,一切皆於不知不覺中變化。

    道曰:道,可道。非常道。

    周夢淵不知道師爺是用了什麽法力,欲將他如何。

    不過,這一奇怪現象,還是讓周夢淵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追求法力的欲望。

    “複仇鎮魔?好晦澀的名字。”周夢淵道,“師爺,鎮魔一不曾入道,二未入武門,雖不才詮釋法名,但僅憑一個‘魔’字,便可以悟到此名之厲害,隻是擔心,夢淵無能,難以相配。”

    喬山老怪捋著花白的胡須微笑著道:“此名非老怪憑空假想,乃昨夜夢中先人所授。老怪收你為徒,說明了你已經入道;老怪送你鐵鍬,說明你已經有了法力。此鐵鍬不同尋常,乃師爺帶往武當山在諸大神大仙的幫助下,用時三載練就的神器,它富有靈性,非常時刻,它會左右你行為的。

    “切莫將它放置於髒邋汙垢之中,以免傷虧了法力;再者,如果你精誠所至,可能會有更為厲害的神器取而代之,到那時候,複仇鎮魔必將所向披靡!外來之功,已經有了,更高更深的,就全靠你自己去用心覺悟和修得了。”

    周夢淵再次磕頭謝恩,“感謝師爺教誨!複仇鎮魔永遠牢記初心,斷頭流血,不辱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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