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沁園春與滿江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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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六出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顛狂,素麟猖獗,掣斷珍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

    誰念萬裏關山,征夫僵立,縞帶沾旗腳。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貔虎豪雄,偏裨英勇,共與談兵略。須拚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鄙人生長於北國,其壯美的河山,瑰麗的風光,時常激勵與我,今晚便以此首《念奴驕詠雪》向各位討教。”  完顏希尹一首吟完,傲慢的掃視了全場,十分自得。

    在場諸人原本以為女真人來自深山老林,那懂的什麽詩詞,一個個都在等著看他笑話。可是當這個完顏希尹一首念完之時,全場頓時寂靜無聲,能到京城行首這兒捧場的,大多數胸中是有幾兩墨水的,他們即便不會填詞,但也分的出好壞。

    女真人這首詞雖是寫雪,卻以戰場作喻,輕柔飄逸的雪花在其筆下頓然化為刀光劍影,呈現出掀海填壑的氣勢與萬裏關山的意境,充滿著豪情與殺氣,竟然是一首實實在在的好詞。

    “聽說周朝京城都是文人才子,在坐的必定學識不凡,俺女真人‘不自量力’‘班門弄斧’填了一詞,各位倒也填一首瞧瞧。”

    那個二王子完顏宗望看見完顏希尹一詞念完之後,居然滿場無聲,便知這些人被難住了,不由大喜過望,隨即把剛剛收到的嘲笑還給了在場之人,胸中卻是長出了一口惡氣。

    而在座眾人都覺得顏麵全失,若說與女真蠻人比武失利還有講辭,若是鬥詞失利,那整個周朝文人的臉麵都被丟盡了,在場這些人日後在文人圈裏恐怕也抬不起頭來。可是女真人這首詞確實利害,許多人絞盡腦汁,卻想不出更出色的作品來。

    二樓的雅間裏,假扮成小子的玉容和玉音也著急的不行。

    “姐姐,那個古大才子,咋的也啞了,他不是才華橫溢嗎?”

    “瞬息之間,就要作出上好的詞來,那有這般容易,況且那女真人這首詞的確不錯,要想勝過卻是萬難。”

    “難不成就讓這般他們羞辱不成!”

    便在那兩姐妹著急之時,古浩天突想到後世太祖一首詠雪的詞,心裏頓時亮堂起來,他仔細推敲一下,把這個時代沒有出現的兩個朝代替換一下,便胸有成竹。

    “這位小郎,方才倒也見識了你不俗的身手,卻不知對在下這首陋詞可有指教。”

    這時完顏希尹得意非凡,他有意為其二王子找回顏麵,便特地對古浩天問道。

    “哈!哈!哈!這場子裏才子學士沒一個寫的出來,這小子毛也沒長齊,那懂的啥詩詞。”

    這個完顏宗望如今有了驕傲的資本,便對著古浩天肆無忌憚的嘲弄起來。

    “漢家文明傳承千年久盛不衰,那是你老林裏剛剛開化的蠻人能懂的,一首詞作而已,卻如此自大,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古浩天斜視他一眼,不再理他,隨後優雅的轉身對李師師行禮說道

    “姐姐,請借筆墨一用。”

    且說李師師本也是一個才女,剛才聽了那首《詠雪》之時,也深感其氣勢不凡,自己心裏思想幾度,竟沒有比肩之句。但看著淡然而立的古浩天,突然覺得自己這般好笑,有這個天才的弟弟在,有甚麽詩詞能難得倒他,這時她對其不覺得已經有了盲目的自信。正在自嘲之時,突聽的古浩天叫她,便猛然醒來。

    “兄弟有何吩咐?”

    “且借筆墨一用。”

    “好!”

    李師師很自然的應了一聲,好似早就知道他必有佳作一般,便急喊侍者筆墨侍候。隻頃刻舞台當中便擺好桌子,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隻見舞台之上,李師師鋪紙磨墨,興奮的霞生滿麵,古浩天提筆凝思,靜默的如淵似嶽。這男才女貌的一對,頓成一道絕美的風景。在坐有善丹青者,後來據此作了一副畫,叫做帝妃作詞圖,盛傳一時。

    略作思慮之後,古浩天便開始落筆。柴文博立於台上,本也忐忑不安,如今見古浩天出手,自然萬分期待,急著移步到其身後觀望。

    且說全場觀眾並不知曉古浩天的詩詞水平,即便有些人聽過其一些詩詞,卻也想不到就是台上之人。見到他提筆應戰,個個引頸而望,恨不得跑到台上來。

    隻一會大家便聽的淮南郡王抑揚頓挫的念出了一句“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眾人便覺得一股雄渾的氣勢赴麵而來,麵前好似鋪開了一個冰雪連天的銀色世界,立時對這少年心生無限期待。

    隨著古浩天筆端的延伸,柴文博越讀越興奮,完顏希尹卻是越聽越驚心,而台下聽眾無不驚歎讚頌。待讀到“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時,台下觀眾已經是每句必讚了。

    數息之後,一副詞作已然完成。在現場眾人急切的招喚聲中,李師師與倩兒把墨跡未幹的作品展示在大家的麵前。

    正是一首改良版的《沁園春?雪》。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拓拔翼圭,隻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兩首詞都是詠雪,完顏希尹的詞雖然豪情,但與毛太祖區區百餘字,卻翻過千年曆史、盡現偉大抱負的意境相比,又明顯的遜色了幾分。

    “這小子甚麽人,咋恁地利害?”

    高衙內橫行京城多年,卻不曾聽過這樣一個人物,心裏奇怪便問陸謙。

    “這個小的也不曾……”

    陸謙也覺得麵生,正想回話,突見得淮南郡王與他這般親熱,心裏一激靈,連想起那日李邦彥說的話來,心想,莫非是那個小子,難道他沒有參加科舉。他眉頭一皺便心生一計,於是對身邊的另一個女真人耳語兩句,那女真人便到台上對完顏希尹悄聲說了什麽。

    且說完顏希尹見自己苦心雕琢數月的一首得意之作,瞬間便被眼前的少年蓋過,心中的苦悶正無處可說,突聽得同夥的傳言,頓時眼中閃過一縷犀利的寒芒。便見他走到古浩天跟前,拱手行禮,說道

    “古郎君大名,果不虛傳。”

    “凡夫俗子,那有什麽大名……”

    古浩天順口便回了話,隨即看到完顏希尹狡黠的神色,驀地想到中其圈套了。但反過一想也就釋然,身份信息總歸包不住的,早一時遲一時被對方知道又有何妨,於是索性大方的問道

    “完顏大使身負國事,竟也關心一個鄉野之人的大名,在下倒也好奇的緊。”

    “偶然聞之而已,據傳古郎君對我女真國甚有敵意,卻不知為何?”

    完顏希尹坐實了對方的身份

    ,但見其確實年輕,卻對金國那來有怎麽深的了解,心裏實在好奇,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漢家江山傳承千餘年,立國無數,但與北方部族這間可有和平相處過的時候,從匈奴始,那一個夷族不對中原之地垂涎三尺,把漢人性命視如草芥。足下莫非以為,女真人能避免嗎?”

    古浩天見話已挑明,便再不回避,直截了當的指了出來。

    “在下記得你們漢人有一古訓,天下江山有德者居之,如此說來,中原之地也並非一族一氏之地啊!”

    “爾女真莫非敢稱有德之人?足下須記,漢家江山延續數千年,英雄豪傑燦若繁星,又豈是梟小之輩可以窺視的。”古浩天霸氣的回應道。                “嘿!嘿!”

    完顏希尹冷笑兩聲,並不接話,但心中對古浩天的殺意更濃了。

    “希尹與那廝說甚,半日不休。”

    二王子眼看填詞又輸一場,正煩著呢,卻見完顏希尹與那小子在嘀咕個不停,心裏納悶。

    “王子可知,這小子便是那個傳揚聯遼抗金之人。”

    “啥!”

    完顏宗望一聽,立時兩眼圓睜,直瞪著古浩天,似要把他吃了一般。

    卞祥一直關注著女真人的動靜,這時見情形又有不對,便快步衝到台上,護在古浩天的身前。輕蔑的說道:

    “咋的!輸不起啊!隻管劃下道來,老爺我正手癢呢。”

    完顏宗望身為王子,也為一族勇士,傲氣異常,今晚先為一小子打臉,現又被一俗漢淩辱,如何咽的下這口氣。頓時暴怒,揮著拳頭又要上來,卻被完顏希尹好歹勸住。

    而台下眾人正沉澱於《沁園春?雪》的美妙的意境中,突聽得台上又起衝突,一時都聚焦過來,正看到那女真王子揮拳又要打人。便以為女真人填詞輸了惱羞成怒又要動手,頓時滿場起哄。

    完顏宗望氣的渾身發抖,完顏希尹雖然表麵冷靜,卻也氣血翻湧,他盯著古浩天陰惻惻的講道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豈是一無知小子可以妄言,數年之後,本人必定再臨此樓,希望到時能有幸與你再論詩詞。”

    “適才聽足下詠雪,深為北國風光而神往,爾等南來不易,不若由在下擇日前往會寧府走一遭,領略一下女真國都的景致。”

    “好!好——好!在下且等候那日的到來,隻是這礬樓別讓我等捷足先登才好。”

    完顏希尹見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打起金國都城的主意,怒極反笑,然後用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好似要把每一個恥笑他的人,都印在心裏一般,隨後拉起完顏宗望就往台下走去。

    “完顏副使既是喜好漢家詩詞,在下也不便吝嗇,隻是數年太久,今日便再作一詞相送。”

    古浩天見反正已經撕破臉皮了,幹脆再來一個狠的,便當著眾人的麵,朗聲喊道。

    隨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筆走龍蛇、一揮而就。正是那首《滿江紅?寫懷》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五胡恥,猶未雪。漢家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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