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渭川論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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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內太平公主動作頻繁,另一邊李隆基也已到達渭川數日,除了巡查外他還與自己的兄弟及駐防將軍多次會麵,商討大事。
武落蘅倒是清閑,沒有宮中的規矩約束,帶著嗣一時而玩樂時而修整,見渭川景色宜人便命人在觀景台安放案台,對著山水作畫。她並不擅長,不過姚玉卻很是精通,在一旁指點,盡心盡力。
這一日武落蘅正在潑墨中,花眠走上前回話道:“娘娘,姚尚書求見。”
武落蘅將筆遞給姚玉說道:“這河水走勢我總是畫不好,不如你幫我吧。”
姚玉點點頭站在案前認真執筆,武落蘅則坐在席上等姚尚書前來。
“臣姚崇參見武貴嬪,問娘娘安。”姚崇行禮後,按武落蘅的指示站在下手邊回話。
武落蘅望著滾滾河水奇怪的說:“昨日才知姚尚書也隨駕前來渭川,可我有一事不知,堤壩建造都是工部的事情,為什麽刑部尚書會跟來呢?”
“回娘娘的話,實則因為上月門下省禦史參揍河道中飽私囊,苦役百姓,臣才隨駕前來處理此事。”姚崇倒不隱瞞,所說之事武落蘅也有所耳聞,好像此事還和李隆基二哥有關,甚是棘手。
武落蘅有意避開此事,但又好奇這個姚崇如何處理便故意說道:“今日請姚大人來其實是有一件事要請教。”
“娘娘請說,老臣必定知無不言。”
“我有一個丫鬟她曾救我一命,我待她也親如姐妹,可是前不久她卻偷盜我宮中用品,為掩人耳目還將同屋居住之人一並殺死,現已查明真相,我該如何是好?”武落蘅說的若無其事,姚崇則心知肚明,這是她在試探自己。
他畢恭畢敬的說:“若是我定會公事公辦,而後請娘娘將身邊親熟之人全部遣送另擇賢明。”
“難道不應該看在救過我一命的功勞上,放過她嗎?”武落蘅詫異的追問道。
姚崇則義正言辭的說:“娘娘心善會有此想法,但殊不知這些人就是壓準娘娘有次想法才會心生貪念,若罔縱則會後患無窮。”
武落蘅又問道:“可是為何要遣散其他人呢?”
姚崇回答道:“聽娘娘此言便知道,娘娘選人的方法是唯親而用,可是各司其職應該按能力而定,不是親疏遠近,既然知道之前選人是錯怎能繼續一錯再錯。”
武落蘅雖然知道這不過是試探,可不免對姚崇心生厭惡,他說的頭頭是道,可怎麽聽都是不近人情,而且過於偏激,正在她猶豫之際,李隆基恰好前來。
“呦,姚尚書怎會在此?”李隆基笑著走來,一幹人等皆下跪迎駕。
武落蘅被他扶起,平淡的說:“我聽說姚尚書也隨駕其中,想著讓他們父女一見聊表慰藉。”
李隆基在宮中都不會多管香水榭的事情,出了宮更是任由武落蘅自行處理,他走到案前笑著說:“朕看你這幾日精進不少,這水浪畫的越發傳神了。”
武落蘅撅著嘴,不高興的說:“那陛下可是誇錯人了,這水浪是姚昭儀畫的。”
李隆基尷尬的笑了笑說:“這山峰畫的也著實不錯呀。”
“對了,朕剛才從大帳中過來,聽到嗣一的哭聲,是不是午睡醒了找娘親呢?”李隆基這麽說就是有意讓武落蘅她們離開,對方自然是識趣,便起身告退,隻留姚崇站在原地。
李隆基依舊不動聲色的問:“姚卿覺得這幅畫如何?”
姚崇走上前,仔細觀瞧,他早就打聽過李隆基對武貴嬪是寵愛有加,便奉承道:“聽聞娘娘這幾日才剛剛接觸山水畫,今日一見竟不敢相信這是初學之人的手筆,很是讚歎。”
李隆基點點頭,也很是欣賞的說:“她與朕年少相識,在王府中陪伴多年對朕的心思了解頗深,可她從不以此要挾,未有逾越之舉。”
姚崇附和道:“娘娘知書達理,明白何所為何所不為,但朝堂之上卻盡是些大不為者,實在讓人痛心疾首。”
李隆基走到觀景台邊緣,望著青山綠水無奈的說道:“朕本不想毀了多年情誼奈何她卻不顧情誼,竟然私自煉製兵器,朕一忍再忍換來的卻是毫無休止的貪婪。”
姚崇拱手諫言:“陛下,恕臣直言,自則天皇後起,朝廷多用外戚擔任重責,荒廢擇才製度,用人唯親,雖鮮有改革但每次都是換湯不換藥,走了武氏來了韋氏,若想根治朝廷陋習必要從用人開始,擇賢擇能者用之。”
這番話說到了李隆基心裏,他也正有此意,隻是怕自己說出被世人認為是忘恩負義,六親不認之徒,在史官的筆下成為大唐的罪人,“姚卿,朕整頓朝風勢在必行,你可願與我一同麵對。”
姚崇跪拜在地,豪氣萬丈的說:“臣願身先士卒,為陛下馬首是瞻。”
君臣二人在渭川河畔推心置腹,姚崇向李隆基提出十事要說,建議按年度判定各職位人員政績,除夕封賞,過夜清零。更強調職權執行,監督,檢察分人而責避免監守自盜的情況出現。
直到亥時李隆基才回到大帳,武落蘅早已哄睡嗣一,此刻正皺著眉頭拿著史記翻瞧,李隆基坐到她旁邊問道:“你一向不愛看這些枯燥的史書,今日怎麽看起來了?”
武落蘅生氣的將書扔在一邊,抱怨道:“這寫的什麽呀,我是三句話都看不下去,陛下一坐怎麽就能看完好幾本?”
李隆基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得意的說:“朕三歲熟讀四書五經,七歲已經能出口成章,自然對這幾本史記不在話下。”
“是是是,陛下了不起,隻怪我年幼失學想著現在用功跟上陛下的步伐,奈何我肉眼凡胎如何能跟真龍天子相比較,隻求日後陛下對我有話直說,不要用這上麵的典故才好。”武落蘅這一串回答說的李隆基有些茫然,細想下來應該是前幾日他因營私舞弊一事雷霆大怒,對她有所牽連,才招來這些話。
李隆基假裝惱火的將她壓在身下,嚴肅的說:“你是在抱怨朕。”
武落蘅根本不會害怕冷靜的說:“我是想多了解夫君的想法,況且也隻有我在你身邊才能暢所欲言吧。”
李隆基追問道:“朕現在最頭疼的便是外戚幹政,人人都懂回避,你不怕忌諱?”
武落蘅偷笑著,輕聲問道:“陛下應該最清楚,我是宮中唯一沒有外戚的人。”
說來也對,李隆基的表情慢慢變得和緩,他忍不住親吻下去,正如武落蘅所說,隻有在她這裏才能肆無忌憚。
二人溫柔後,躺在床上談心,武落蘅直截了當的問:“陛下覺得姚尚書是否可用?”
李隆基閉著眼睛一邊玩弄她的青絲一邊說道:“朕有意推他上宰相之位,協助朕清理朝政。”
麵對李隆基的回答武落蘅到不意外,隻是不解的問:“姚尚書似乎有些激進,也無妨嗎?”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人,朝局現如一團亂麻,唯有這把快刀才能幫朕披荊斬棘。”李隆基累了一整日,現下慢慢的睡了過去,武落蘅翻了個身,想到:難道這就是史書中所說的審時度勢?
三日後李隆基收到何子曦的飛鴿傳書,太平公主已經有所動作,計劃在他回朝的第二日便發動政變,帶領左羽林軍及府兵弑君奪權。
李隆基早有預料便急招渭王,趙王兩位兄長共同回都鏟除叛軍,更有前營將士先行抵達洛陽周邊,埋伏於太平公主屯兵之處等候時機。李隆基帶領小隊人馬從東南西三個方向靠近洛陽,而武落蘅則帶領大隊人馬,假裝從渭川回都,一路讓太平公主的探子以為李隆基毫無察覺,已經沉浸在溫柔鄉中。
大隊人馬距離洛陽還有一日路程,當夜李隆基便帶領親兵絞殺叛亂,太平公主得知後倉皇出逃,還未到城門就被李隆基的人馬圍住,無奈之下隻好向城中佛寺逃去,待李隆基到時她已經剃發跪在佛前似有懺悔之意。
“姑母。”李隆基將染了鮮血的利劍交給隨從,讓他們在門外等候,獨自一人進入大殿。
太平公主淚眼惺忪跪在他的麵前,懇求道:“三郎,我是被他們脅迫的,我從小看你長大,與你最是親昵,你應該知道我是如何對你。”
李隆基麵無表情的說道:“姑母,今日我再稱您一次姑母便是因為往日情分,我大唐已是風雨搖曳中艱難前行,從今往後再經不起內耗,還望姑母原諒。”
太平公主害怕的向後閃躲,嘴裏不住的發誓道:“我願削發為尼,從此暮鼓晨鍾,青燈相伴,一心為大唐祈福,為陛下祈福。”
李隆基俯下身子,冷冷的說道:“可是你還有兒子,還有紅塵中諸多俗事,恐要玷汙了這片清淨之地,不如早升極樂,也叫我安心。”
說完李隆基從懷中掏出匕首扔在她的腳邊,轉身離開,吩咐殿外將士以公主禮儀為她下葬。
自此李隆基正式拉開逐功臣,清外戚的序幕,也正是開始創造屬於他的開元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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