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精於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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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朝中曆選,姚崇是異常忙碌,不過他的收獲也是頗豐,不止將自己門生順利送入六部,甚至還在中書省放入了自己的朋黨,一時間朝野上下竟爭相與他交好。

    武友慈這次也算是抱上了大腿,從那荒寂之地調入中書省,舉家遷入東都洛陽,還不等收拾妥當便親自來到姚崇府上拜謝,這一來自然是珍奇異品數不勝數,姚崇也很是滿意。

    “武大人快請上座。”姚崇居中擺手請武友慈坐下,又命人送上新茶,二人相談甚歡,此時管家急匆匆的走上堂來,俯在姚崇耳邊細細說著什麽。

    “哦,請他進來吧。”姚崇眼睛一轉,低沉道。

    隻見管家出去後便有一男子走了進來,身材魁梧,肌膚黝黑,一看便知是久經沙場之人,他拱了拱手隻盯著姚崇,一言不發。

    武友慈是有眼力見的人,對方不說話定是覺得有自己這個外人在不方便,所以他連忙起身笑說到:“大人,下官先行告退了。”

    姚崇擺了擺手說:“武大人,無妨,既然都是自己人有什麽忌諱。高猛,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下站之人原本是驍勇大將軍韋幻倫的先鋒官,因一直不服韋幻倫不得重用,韋家倒台後以為憑著自己的本是可以有所作為,沒想到年終定級的時候兵部以學識薄弱為由竟然駁了他的升級折子。

    “姚相,皇甫青岩一群人太自大了,老子上戰場殺敵用的是力量,說什麽學識薄弱,難道要老子用書本上陣殺敵嗎?”

    這個高猛一身武藝不假,不過也是個大字不識的白丁,為人粗魯,行事莽撞,做個先鋒官倒是沒什麽問題但要領一隊士兵,管理軍隊自然是不行,姚崇心裏明白,奈何對方也算自己的小叔子,不幫一把又會被埋怨。

    “高猛,你這衝動的性格也要改改,我已經聽說了,你攔了兵部文書的轎子把人家打了一頓,然後躲回了軍營,你知不知道毆打朝廷命官是要受鞭刑。”姚崇嗬斥著,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

    高猛還不以為然的說:“那個死書生根本無力還擊,還沒看見我的模樣已經暈了過去……”

    姚崇拍案而起,怒目指向高猛不斷咒罵道:“你還敢說,你以為自己還挺牛是不是,他沒看見你?別人也沒看見?大街上!眾目睽睽!你還告訴我他沒看見你!”

    高猛這才發現自己貌似是被認出來了,不過他依舊不在乎的說:“認出來怎麽了,他們也不敢怎樣。”

    “愚蠢,要不是我曾任職刑部,那裏麵都是我的老部下,你早就被抓去問罪了。”姚崇此話不假,要不是幾日前他暗中吩咐刑部,這件事恐怕已鬧到貞觀殿了。

    高猛見姚崇火氣不小,也不敢繼續吱聲,二人沉默了一會,姚崇才歎氣道:“你這段時間現在我府上住下,等事情過去再回營裏吧。”

    高猛耷拉著腦袋灰頭土臉的離開了,姚崇抱歉的看向武友慈,無奈的說:“讓武大人見笑了。”

    武友慈連忙陪笑道:“哪裏的話,姚相是為社稷嘔心瀝血,選拔人才,而有些人則隻看重自己的利益,下官初來上任,也是不斷碰壁,好在有姚相提攜。”

    高猛這一出其實是姚崇有意讓武友慈看,武友慈被調入中書省敕令閣,專門就是監管六部,姚崇從刑部出來自然不必擔心,滅蝗的時候與戶部,工部也有些交情,借機拉攏了不少官員,唯獨兵部由皇甫青岩把持著,自己掌控不到。

    “武兄此言深得我心,我這幾年兢兢業業不過是為了社稷,為了百姓,從不敢妄自稱大,可是偏有一些人暗中詆毀,讓我有苦難言。”姚崇悲從心中來,不免悠然落淚,武友慈看到安慰著,“大人不必與那些宵小之徒計較,從今往後我等皆以大人為尊,馬首是瞻。”

    姚崇點點頭,深沉的說道:“兵部尚書皇甫青岩不過是仗著自己妹妹得陛下喜愛,便自以為是,利用年終定級培植自己的勢力,結黨營私,隻因我的身份不便多言,看來還要請武大人上任後,好好的查一查。”

    武友慈一個勁的點頭稱是,兩人又相談片刻,他才緩緩出來,管家引路的時候,他旁敲側擊的打聽到高猛與姚崇的關係,心裏才恍然大悟,難怪兵部要如此打擊他了。

    另一邊,皇甫青岩也因為文書被打一事正在府中火冒三丈,身邊人也眾說紛紜,有的說直接告訴陛下,有的說先把高猛抓起來。

    “就沒有一個能說點有用的嗎?”皇甫青岩眼見麵前一群人隻會出餿主意不免更加惱火,瞥見一位年輕人端坐在席,溫潤如玉,不緊不慢的品味清茶,心中一驚,走到他身邊說道,“這位先生有些麵生,不曾請教。”

    原來這些人都是皇甫青岩的門人,平日裏出謀劃策,有的也在兵部謀個一官半職,此刻被問之人,是幾日前經別人介紹入府,所以眾人還不太熟悉。

    隻見這人不急不緩的抬起頭,麵色和煦的回答道:“小生範秦苑,這不過是鄉野間的教書先生,前幾日才到府叨擾。”

    皇甫青岩見他談吐自若,心想若不是腹中有內容恐不會如此,他向來禮賢下士,便請教道:“不知先生對我等商議之事有何見解,不妨說出來大家學習一下。”

    範秦苑的確是個教書先生,不過教書的地點卻是文華書院,這裏被稱為天下學識的聖殿,而他自己更是不一般,九歲通文,十歲寫書,被人們譽為通今博古小神童,頂著光環來到東都洛陽,誰知這裏竟是草包飯桶。

    他冷笑著,又輕啜一口清茶,嘖嘖說道:“茶都涼了,難怪眾位腦子會混亂不堪,說出這些胡言亂語。”

    其他人聽了心中自是不滿,立刻有人反駁道:“你到說說看,我們怎麽是胡言亂語了。”

    範秦苑站起來,整理著袖口緩步走到一人麵前,嘲笑的說:“剛才仁兄說什麽?直接派人去把高猛抓回來?派誰?怎麽抓?抓人乃是刑部職責,其他人越俎代庖那叫動用私刑,到時候被人家反咬一口如何解釋?”

    見對方默而不答,轉頭回避,範秦苑走向另一個人,用同樣語氣說道:“這位仁兄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嗎?還是有意要把皇甫大人拉下馬?直接告到陛下麵前?你有證據嗎,就像告禦狀,陛下日理萬機怎會有時間為了個文書屈尊降貴插手此事,到時候龍顏大怒遭殃的可不止文書。”

    對方也是情急之下才說出來的對策,沒有深思熟慮當然會有所不妥,可是被他胡亂扣上不懷好意的帽子,自然要立刻反駁,“當時在鬧市,很多人都看到高猛的樣子,隻要詢問便能確定,怎能說沒有證據,人證比比皆是。”

    “那好呀,我們就糾集市井小民,舉辦個皇宮一日遊,看看他們能不能走進玄武門。”範秦苑實在不明白,這些人怎麽智商這麽低,自己也懶得再費口舌,索性揮袖坐下。

    “你……什麽態度。”大家議論紛紛,皇甫青岩似乎看到了救星,立刻阻止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吧,你們都先回去,此事不會輕易了結,等我想想辦法。”

    大家雖有不服,也隻能暫且如此,待眾人離開後,皇甫青岩坐到範秦苑旁邊,疑惑的問:“範兄有何高見?為何遲遲不肯離去?”

    範秦苑笑著說:“皇甫大人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怎麽要在下離開嗎?”說完他佯裝要走,皇甫青岩連忙攔住道:“範兄所言甚是,此事還請範兄指點。”

    範秦苑得意的說:“指教不敢當,隻是大人怎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硬要把自己推向火坑呢?”

    皇甫青岩拱手說道:“願聞其詳。”

    “高猛當街打人,而且對方還是兵部文書,四品官員,為何刑部毫無動作?難道是文書自己按下不提嗎?自然不是,那刑部不顧主訴意願遲遲不將人犯捉拿到案,為何?一定是有人暗中授意。”

    皇甫青岩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那是自然,刑部之前歸誰管轄,此人又與高猛何種關係,我是清楚,可是就此罷手我怎對得起下屬。”

    範秦苑在來到東都之初曾經滿懷誌向,因為聽說當今聖上求賢若渴,當朝宰相姚崇也是禮賢下士,便去投靠,誰知勢利眼的下人見他一介布衣,無官無財,根本不讓他進去,而後又看到各路官員為討好姚崇爭相送禮,根本就是結黨營私,自己不願為伍才改投皇甫青岩門下,可惜他並不知道,皇甫青岩並不像表麵這樣。

    “要我說,此事先忍下來,日後從長計議,現在朝廷上下有不少他的黨羽,我們要想對付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範秦苑隻是單純的認為姚崇為一己私利蒙騙聖上,有負聖恩有負社稷。

    可皇甫青岩卻另有他想,姚崇因為滅蝗之功深受隆恩,各部也逐漸被他掌控,自己因為妹妹的關係才勉強支稱到現在,若不反擊恐日後福禍難料,更何況自己還有更大的目標。

    “範兄果然是中正不阿之人,實在是棟梁之才,明日我便擬折,為範兄推薦進入清風書院。”聽皇甫青岩如此說,範秦苑自然是高興,因為清風書院可是皇室書院,裏麵藏書眾多不說,平日還有機會陪伴聖駕,與朝中學識淵博之人切磋。

    送走範秦苑後,皇甫青岩連忙修書擬折,除了推薦他入書院的折子,還有一封是要送進宮中,因為他已經想到一條妙計,可以幫他獲得心中所想。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