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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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佩斯已經一連兩日沒有見到琳達,他抬眼透過狹小的窗子看著又是傍晚的暈暗天色,目光裏的焦灼越發濃重。輪船風馳電摯在遼闊的海麵上,一路奔波,這行程約摸著離徐凱的目的地隻有半日工夫即可到達。洛佩斯既喜且憂,喜的是事情結束,他們便可以返歸,憂的還是掛於心間的琳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一路走到頭,隻怕是凶多吉少。或許是多慮了吧,人在怊怊惕惕的時候難免會消極,特別是當下的心有千千結。
洛佩斯心緒紛亂,他一雙深沉的眸子隻盯住那遙不可及的天際,崢嶸目光似有容納,似是空茫,裏麵的憂鬱卻是清晰可見。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是徐凱。他終於肯露麵了,洛佩斯眸子裏掠過一絲鄙夷,都說不擇手段非君子,可這君子之名固然倜儻風|流有十分,卻又哪裏抵得上實質利益三分薄?
徐凱目睃過洛佩斯一眼,他杵在門口,沉默的吸了一瞬煙,順手將煙灰抖了抖,神態自若的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洛佩斯怎能不明白這其裏的貓膩,徐凱如今是以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著他,而徐凱,此時此刻如何不是有資格的?勝王敗寇,曆來如此。洛佩斯隻有俯低了的份兒,他目光炯炯的望住徐凱,“琳達呢?你們不把琳達送到我身邊,你別想指望我給你做什麽。”
徐凱不置可否的唇角一翹,他手指中拈著的半支煙簌簌落了地,他順腳在上麵碾了碾,待抬起腳時,那煙已是開膛破肚,金黃色的煙絲哀傷的敗了一地。徐凱垂目低低地笑,抬頭的瞬間卻是笑意盡無,“還由得你嗎?說句不中聽的,這會子我要是有心將琳達據為己有,你也是沒輒。”
洛佩斯知道他的厚顏無恥,更明白他的處境確是實實在在的沒有左顧右盼的權益,但就大局而論,徐凱千真萬確確定他已萬無一失?洛佩斯笑了笑,“那林珺呢?你如何交代得過去?她可是為你願付托生死。”
“女人,隻是人生的錦上添花。在功未成名未就之時,我從來隻當是奢侈或是跳板。”
“我相信你這是難有的真言,而且,林珺也有理由相信,女人的直覺素來騙不過她自己。”洛佩斯頷首溫和道,在徐凱尚未有反應時,他敏銳的話頭徒轉,“林珺和琳達好些了嗎?”
徐凱目中閃過一絲猶豫,他脫口道,“上船時,千算萬算忘記了帶上醫生,林珺——”說及林珺時,徐凱忽有所悟,他警惕的抬頭,目露凶險,沉聲不悅道,“你為何這麽問?”
“你不是已經說出來了嗎?”洛佩斯邊敷衍著他,那眸子裏卻是不由聚集了憂慮,他周身緊繃如石,琳達果真是出了事,隻怪——洛佩斯越想越焦心,他不待徐凱再開口,便是直截了當道,“你帶我過去,我從前學過醫。”
徐凱尚有疑心,洛佩斯心係琳達,哪容得他囉嗦,這檔口已是一個箭步奔到了徐凱跟前,這雜物間本來就小,洛佩斯又是心急如焚的勁頭兒,奔過去的同時把徐凱狠狠撞了個趔趄。
二人位置顛了個個兒,洛佩斯起了主導行在前,徐凱在後覺出不對勁,這才大跨步步到了洛佩斯前首。洛佩斯在客房裏看到了不省人事的琳達和林珺,他打開隨身攜帶的行李箱,徐凱看的清楚,裏麵多半是藥及女人的衣物,他在那一刻恍若有些明白了洛佩斯傾注在琳達身上的愛有多深,即便是身陷囹圄、不知歸處時,他依舊不改護她周全的初衷。當徐凱回神之際,他才發現洛佩斯已經給琳達紮上了針,而這會子正在給林珺施針。徐凱忽有心動,他步前阻攔道,“你,你不會——”
洛佩斯回頭望定扯在他手臂的徐凱,眸子裏的諷刺盡顯,他平靜道,“你不是不在意她的生死嗎?”
徐凱麵對他意味深長的目光,那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他終是不能否認他內心的向往的,即便他再而三的給自己找由頭。他的臉在發燒,燒的他糊塗,不知所以的呐呐道,“她有了我的骨肉,我是要負責的。”
“原來你都知道?遺憾的是林珺還蒙在鼓裏,隻以為自己是小病小災的呢。”洛佩斯饒有興趣的再一次回頭望著徐凱,“你應該感謝我,那些日子我給林珺吃的都是維他命,若是我存了一點兒心思,她隻怕是悔恨終身。”
“你有那麽好心?”徐凱似乎尋依托般,扶著藤椅慢慢坐了下去,麵色漸漸恢複了常態,他麵上重現了固有的老練,“如果真是那樣,便不會出現後來的場麵了,那洛佩斯先生也理所當然的安樂在家,不至於遭這趟罪。”
洛佩斯豈能領略不到徐凱話裏的戲謔反諷,他毫不加理會,隻淡然道,“醫者父母心,我隻是遵守職業操守。關於其他,則是另一回事。”
“是嗎?職業操守?洛佩斯先生與史密斯先生這話倒是如出一轍,也難怪你們能做了親戚。”徐凱有意順著話頭往下捋,他順其自然的扯上了史密斯,在這關頭倒是不算唐突,他隻等著洛佩斯是怎樣的接話,洛佩斯說,“史密斯是終身醫者,而我隻不過是擔當了琳達的醫護,完全不是一條綱線。”他頓了一頓,若有所思的續道,“要是史密斯做,會盡善盡美的無可挑剔。”
“洛佩斯先生言外之意是他們兩個需要史密斯的親臨,才能確保無憂?”他警覺卻是隱約有擔憂,畢竟林珺已是時醒時睡昏沉二日,他不敢大意。這二日的相守不離,他的心始終都是緊縮著的,那份憂心忡忡是他前所未有過的感受,他從來不知道他今生今世居然還會為一個無相關的旁人心係狂瀾。
“其實你比我明白得多,隻是自欺欺人罷了,林珺的情況應該不是物理性的傷害,若不及時施手,她或者會睡到終老。”
“是你危言聳聽吧?到了陸上,怎的就不能醫治?莫非這世上除卻史密斯,就沒人稱職了不成?”徐凱莫名的大發光火,他徒的起身,近乎咆哮般的吼道,洛佩斯比他清楚,他這是不能麵對現實的殘酷,而軟弱的尋找一發|泄口。看著徐凱一張抽搐的麵容,洛佩斯不失禮節的勸導,“你隻是不能承受剛得到一知己愛人,卻是又要承當生離死別的痛苦。”繼而又負責任的說,“史密斯是最有權威的腦科專家,沒有人比他更有說服力,你們家的三公子如果不是賴於他的傾力相助,難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