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剩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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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珺麵對史密斯的逼鷲目光,隻有退縮。史密斯卻是看的分明,她眼裏非但沒有悔恨,就是內疚也無見有絲毫的流露,漾著的隻是那一許私自的小聰明。因為私自,罔顧他人性命,這便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她的宿命可是上天的安排?
“林珺,你不覺得你的所作所為會遭到報應嗎?”史密斯的聲線低,說話時總是給人煦暖的感覺,即便是現在他極度的憤怒,也是如此。可恰恰就是這不合時宜的溫和,更令人心驚肉跳,林珺即使麵上是麻木不仁,心中已然是亂如麻。許久,林珺才擠出一抹稍縱即逝的冷笑,她冷若冰霜道,“如果有報應,我想我也是在替天行道,不然,為何會相隔十年再狹路相逢?這是冤家路窄。既然遇上,那回顧往日的情分也是情理之中的。”
史密斯儼然已經徹底失望,他目光積聚了怒火,“林珺,今天天晴不代表明天不會下雨,這一次我救你是留了你能改過的念想,但是如果你繼續為所欲為,老天也不能饒你。”
“我從來沒有指望過你出手相救,這一次是意外,或者幹脆一點承認是得益於琳達的存在。”林珺轉首看著史密斯,那美眸光芒四射,顯然是對史密斯的鄙夷不屑,“有沒有報應我不知道,我能做的隻是聽天由命。而這一點,還是從洛佩斯那兒得來的悟道。”
史密斯聞聽林珺有意無意提及洛佩斯,不由得煩心,隻道是這個女人已經歹毒到無可救藥,便也不予周旋,“無論是哪一個,他的本性總是遠遠在你之上。”說完,拿了檔案欲轉身離開。
“你就不想知道琳達是怎樣一回事嗎?她可是你坦誠相待的親妹子。”林珺對著史密斯的背影,笑的輕佻,尤其是最後一句,她一字一頓說出來,那其中的意味猶然山高水長,耐人尋味。
史密斯豈能揣摩不透她這一語中隱藏的陰險心腸,在那一瞬間,他隻覺得周身氣血蜂擁至頭腦,整個思維轟然炸開了一般,哪裏還有思想的空間。他杵在那兒如木樁般空洞虛無,半晌,他才轉身緩緩道,“但凡你有一點人味兒,也不至於作出那種禽獸不如的蠢事,早晚會報應到頭上的,”
林珺微微一怔,她似乎意外史密斯的態度,她以為史密斯會如同激怒的獅子,會失去理智,但史密斯始終如山一樣巍峨杵在那兒,堂堂正正的不容對視,即便她隱晦的拿那一件使他們蒙羞的事來相逼,居然也是無濟於事。林珺呼吸微窒,她不能自信的望著同樣虎視眈眈的史密斯,兩人的對峙如箭待發,卻更像是彼此心力的暗暗較量。
這時,徐凱和林如玉進來,徐凱敏感的嗅出空氣裏遊蕩的暴躁因子,他迅速瞥過這各懷心思的兩位,不動聲色道,“林珺,這次你能避禍就福,幸虧有史密斯的幫忙,你可是要多多感恩人家。”
史密斯不待林珺開口,便淡然道,“隻是本職工作而已,何況上次承蒙林珺送贈之情還沒報,今次雖然不能悉數相抵,但終歸是能讓我心安一些。”說著便深看了徐凱一眼,擦肩而過。
史密斯此話是擇清的意思,徐凱目光有狠厲掠過,從此是路人而已,裝的哪門子清高呢?這時候,林如玉向前一步,將粥盒放在桌上,滿麵的憂慮,“瞧瞧,出去一趟,成了這副樣子,你媽咪知道了豈不又添心事。”
“林姨,不用告訴她了,已經無礙,給她知道也是囉嗦一頓。”
兩個女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徐凱坐在那兒悶悶的也插不上話,正巧劉贇打電話過來,他趁機走了出去。林珺看著林如玉拿勺子舀著粥倒騰,她隨口問道,“林姨是在路上遇見徐凱的?”又似掩飾一般道,“聽說他最近忙的脫不開身。”
林如玉哪裏知道他們之間的隱秘,連著博文出事之後,精神總是萎靡,早已不是之前那個盛氣淩人的三夫人。卻見她衣著家常,麵色素淨,眼角細紋清晰可見,林珺偷偷打量了番,終是心有惻隱,“老爺子最近可好?”
林如玉手上一頓,神色微變,“還不是老樣子。”說完便再無話,她或許是看透了,或許是已死心,她那神色清淡如水,不起一絲漣漪,不見從前的一毫驕橫。
混沌那麽些年,怎麽都是要有清醒的一天。
林珺試圖著安撫,“等過些日子,我去看看他。”
“沒有用的。”林如玉歎口氣,抬起手來喂林珺粥喝,她漠然道,“這樣也沒有不妥,無話可說,卻也是能保住麵上的相安無事,於我,於博文,都是樂事。老爺子的執念並非誰能輕易令他改觀的。”
“林姨甘心接受這樣的結果?”林珺匪夷所思的望著林如玉,在這張水平河靜的臉上,她看不出有惺惺作戲的假象,可是,林如玉曾經是多麽的爭強好勝,即使是老爺子,在她固執守見的時候,也是退讓七分的。
林如玉撇出苦笑,“隻是身不由己,沒有甘不甘心,在這個家庭裏,沒有其樂融融,有的隻是相互猜忌。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渴望過上抱樸含真的生活,哪怕是一隅村屋加房前屋後自給自足的菜園,也是甘之如飴,好過待在他身邊的死氣沉沉。”
林珺看的明白她是真心所言,她神色間滿溢的向往根本不加掩飾,她已然卸去了奪目的光華,有意無意的返璞歸真,隻是她並不曾覺察她自己的變化。林珺將她手裏的碗端下,擱在桌上,執住她涼津津的手說,“林姨平常總教我達觀,老爺子沒說話,你沒有放棄的理由。”
林如玉似乎意不在此,她笑了笑隻是無語,順手端過林珺吃剩的碗,麻利的將那剩粥倒進了一邊的垃圾桶。她嘴上不多語,心裏卻是洞若觀火,事情到這種地步,無論怎樣的言語,都不能撫平過去的那些創傷,而林珺,她怎能真正懂得其裏的哀傷,終究隻是事外人,她看到的隻不過是皮毛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