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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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徐俊一行來到嶽敏家時,嶽平生正在揮筆練字,徐俊眼見那字體隨意布施、飄若浮雲、矯若驚龍,隻讚了一個好,他原本也是時有練字的,如今巧遇高人,他自然甘拜下風。

    “徐總裁見笑了,隻是天天練之,多少有幾分目隨心動而已。”嶽平生邊說邊擱了筆墨一旁,轉首望定徐俊,含蓄一笑,“我可聽聞徐總裁習得一手好字,連那些自詡為名家也不見得有您一筆一劃間勾勒出的大家風範。”

    徐俊看他口吻雖是淡然,但那目光卻有銳光隱現,絕非是一甘心平淡居於木屋之人,可聽嶽敏說來,他們居於此已有年月,這與他的思路似有違背。徐俊正思索時,卻聽嶽平生與他說,“徐總裁有沒有興趣去山上走走,前幾日我這痼疾犯了,沒能出門,心裏早已堵的慌張。”

    徐俊瞧他一眼,看他目光深深,情知他是故意避人耳目,便欣然應往。

    兩人一路寒暄著步上幽靜的蜿蜒山徑,嶽平生臉色漸漸趨涼,他直言不諱道,“其實以你的精睿,應該猜度的到,我約你出來的目的。”

    “如果沒有猜錯,今天我登門拜訪,您也是早有預料。”徐俊見他直爽,自己固然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他坦言道,“嶽敏那日故意透露您的名諱,正是為了今日的相聚。”

    嶽平生朗聲大笑,那笑聲透出會心、理解的寬容大度,倏然間驚起林子裏停歇的鳥雀,嘩啦啦的齊齊飛了走,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禁令徐俊啞然失笑,這些可愛的小精靈,隻一點兒聲響便是山崩海裂一般惶惶,“嶽敏凡事知進知退,是個懂事的孩子。”

    “有時候難免任性,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跑到令弟那兒去尋了工作。這丫頭,習慣了不聲不響自己拿主意,我也是拿她沒辦法。”

    “博文是個好老板,嶽敏在那裏不會有委屈,或者,您還會另有收獲呢。”徐俊有心試探道。

    嶽平生不以為意的歎道,“敏敏自幼有主見,她不會受委屈的,這一點,我可以十分肯定,總之,她的事有她自行做主,我這個老爸隻是作壁上觀吧,年輕人有他們年輕人的天地。”

    “隻有胸有成竹,才能這樣泰然處之,嶽敏的達觀這是承了嶽先生您的素養啊。”

    嶽平生一笑之後將話頭轉入正題,“徐總裁不用過多擔憂,天倫的事與敏敏無關,與令弟也無關。我們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不會把事情攪和一起論的。”

    “嶽先生明事理,是他們的幸事,博文重情重義,他不會辜負您的成全的。”

    “辜負與否都是後事,重要的是他們能相扶相攜就好,陪伴他們終身的,並非你我。”嶽平生轉首看著徐俊,頗有深意道,“聽說令弟之前那樁案子一直懸而未決,而令弟能從這一劫難中幸免,可見是得了佛祖保佑。”

    這麽明顯的話意,徐俊豈能聽不出所以然,嶽平生話題如此尖銳,且是單刀直入,不加掩飾,可見他確實不是麵上的平易近人,骨子裏實是亢心憍氣的。他人前引而不發,大約隻是時機的蟄伏而已,徐俊略加沉吟,“嶽先生莫非是潛心修佛?其實得以幸免於難,一來是得益於佛祖的庇佑,另者還是有賴於人的自身。”

    “徐總裁這是避重就輕了?關於令弟的案件,坊間屢有傳聞,各種版本皆有之。最動人心弦的莫過於家族爭鬥,有人說是此事與二公子徐凱有關。不知道徐總裁今兒聽我多嘴,會不會加以責怪?”

    “嶽先生能開誠布公,我有何理由加以譴責?眾口悠悠,總不能一一去堵了。至於其中緣由,說句嶽先生或者不相信的話,我是真不敢予以猜度。畢竟,我本身就處於當中,隨便評斷,隻是摻和了主觀意願。”

    嶽平生輕輕一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徐總裁不管是怎樣的態度,我願意相信。”說著時候,他彎腰拾起兩粒茶盞大小的石塊,擱在手心轉動著玩,“這石塊是這幾天剛鋪墊上的,嶄新的連劈斬的碴子都清晰可見,角角兒邊邊兒都是刀刃一般的鋒利,像不像剛步入道上的年輕一族?自以為是血氣方剛、無所不能,可等瑣碎而又尖銳的人事樁樁件件置於跟前時,不消幾年光景,便是蓬頭垢麵的狼狽,再或者,頭破血流,直至將自己逼上另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雖然有違初衷,但那樣的選擇似乎連他自己都不能看清。”

    “徐凱在天倫的事,我雖然不能當耳邊風一般的過去,但也沒有幹涉的權利。他所作所為,說句中肯的,還是需要嶽先生您的一旁監管。”

    “徐總裁的心情很沉重,於我而言,如何不是?嶽添至今生死未卜,天倫淪陷他手,是街邊小童他也說得出所以然。”嶽平生臉色沉鬱,“現在我背負的很重,好像托著殼的蝸牛,公司裏的股東甚或底下的員工,他們對我的指責漸漸從暗裏流浮於表麵,這些雖然不是我樂意承受的,但就已經造就的事實,即使是我不承認,也是無益。”

    “以前與嶽總時有往來,卻沒見得您出麵過,想來您是不喜浮華,安於平穩,甘心隱居幕後。”

    嶽平生爽朗大笑,轉而又是落寞歎道,“沒有那樣高大上,即使我不多言,你也多少知道一些。嶽添他素來桀驁不馴,難容得與他有相駁意見,創業始初他還有商量餘地,待這些年的開枝散葉,嶽添越發頤指氣使,我算是避害蟄伏也好,韜光養晦也罷,總不能實實與他對幹。”

    “即便沒有徐凱,嶽添的結局也是咎由自取。”徐俊說,“我明白嶽先生的苦衷,您一邊掛心天倫的運作,一邊擔心徐凱趟嶽添的老路,繼續洗黑錢。”

    “這正是我要說的,我先以為徐總裁不知其詳,便是半隱半藏沒敢說實了。”嶽平生駐步指了指路旁的石凳,坐了下,麵色凝重,“徐凱此前回來,帶回一批貨,我懷疑是——”他終是沒能將掖在舌膛裏的話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