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貨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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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嶽平生給了徐俊具體話,道是徐凱暗裏正著手安排出貨,因而,他們的計劃確實不容耽擱已經是迫在眉睫。彼時,徐俊在病房裏陪著常玟,他端著肅謹,踱步至窗前,隻短短的嗯著,少有出言,那邊的嶽平生心知肚明的明白他是不方便,匆匆交待幾句便掛了電話。
常玟見他杵在窗前,隻是朝著窗外發呆,那一道背影在涼薄的日光裏隱隱透著悲辛。他是藏了心事,常玟若有若無的想著,心頭不禁酸楚,他永遠不可能閑下來,他自己被無時無刻的驅趕著,勇往直前、沒有退路,隻為了他永存的信念。徐俊許久才回轉過身,他麵上布滿了神思不屬,常玟知道他是染了不平事,便寬慰道,“你有事就忙去吧,我這兒也沒有你可以幫襯得上的,說不準,我小憩上一覺,剛好就能看到你了呢。”
徐俊給她掖了掖被子,故作輕鬆道,“睡吧,我去去就來。天大的事也沒有照顧你這個大功臣打緊。”
常玟剜他一眼,嗔道,“盡說瞎話,懷胎九個月裏,我天天的帶功,也沒見你顧念我過於事業。”邊說邊情不自禁地銜出甜蜜,嘴上卻是刻薄的如刁婦,“說實了,在這兒黏糊著隻為了看一眼、看一眼那倆寶貝,我隻是陪襯著的綠葉。”
“瞧瞧,吃閑醋了?一個母親吃自己孩子的醋。”徐俊不禁好笑,“古有秦檜置於莫須有之罪名,今有常玟亂栽莫須有之罪名,沒白上了學。”
兩人你來我往的插科打諢了會兒,徐俊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這幾小時的相處是久違的雋永,常玟從來沒這麽踏實過,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明明白白從徐俊回望的眼神中讀到了那一抹深入骨髓的眷戀。他是屬於她的,一直都是,隻是,她總是自卑的以醜小鴨自居,是她屏蔽的心將他拒之門外,原來,都是她的錯。
歡喜的情緒如同氣泡一般漸漸的增大,隻教常玟那顆蹦跳的心再也不能遁形,她做賊心虛的將自己埋在被子裏,偷偷的回味著徐俊那百媚生的回眸一瞥,竟是這樣呢,他壓根是心裏隻盛得下一個她。那是不是可以表示,以後她有理由對他頤指氣使的指哪打哪?所說的揚眉吐氣翻身做主人,不就是她今兒的寫照麽?
發明與發現有時候真的沒有天壤之別的差距,這兩者之間至少有一點是貫通融合的,往往都是千百次回首不見得有真知灼見,卻會是在瞬間唾手得了那原本以為遙不可及的真理,恰如隻那一瞥使得她對他們感情的全新認知與愛因斯坦發明電燈刹那間的靈感,確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處。
萬物的發展空間升華到最高境界,其實都是相融相通的。當然,這些隻不過是常玟的一絲拙見而已,她不敢與徐俊一五一十的說開,那人指不定又是怎樣的挖苦呢,他慣來不對她的新發現報以喜聞樂見的光明態度,常玟對此非常的肯定。她甚至下意識的翻出之前的認知進行對比,從前的她,慣以為這些所謂的上流人物,都是博大、高尚、寬容的代名詞,可實際生活著實狠狠的教育了她,那是完全錯誤的、虛妄的觀念,真正的情況是,越是久經沙場的大佬,越真正是熟讀毛選的狠角色,他們不可能任由他人損害他們的利益,即便是口頭上,也是要占得上風。
成功都不是偶然的,與他們不甘人下的性情有關。常玟的小心思稍微一偏,不偏不倚偏到了她自己身上,她算不算得上一個成功的女人?雖然不是居於事業之上,但就人生來說,有幾個能像她這般,憑借男人的一目垂憐,而華麗麗的轉身上位?她不禁有點兒納罕,她並不熟讀毛選啊,可偏偏命運好心好意成就了她。成功還與運氣有關,她由此由衷的得出第二條結論。
辦公室裏,徐俊毫不保留地將計劃交於甄東。甄東仍是半信半疑,他下意識的垂頭看了看腕表,“總裁不擔心我會趁機邀賞?接著毀掉您的行動?”
徐俊麵色無波道,“如果是那樣,我隻能願賭服輸。你參酌我交待給你的這個時間,離行動不及兩個時辰,你覺得我是預留了後路嗎?”他頭都沒抬,繼續道,“這件事,我其實是在道義上倒戈相向,不單單是為了打擊徐凱,也並非是與老爺子的瓜葛。要是徐凱這批貨放出去,你應該知道會有多大的後果,會累及多少家庭的幸福,那些大小買家的妻兒老小你可有動心過?這牽扯的不是錢財的事。”
甄東沒有再說話,他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隨著門合上的聲音,徐俊吊著的心總算是得了一許安慰,他沒有看錯人,甄東他不是為了錢而賣命,他做的不是一筆明買明賣的買賣,他是講道義的,道義二字確實千鈞重,不是一般人能擔得起的,甄東卻能。
甄東剛出去,徐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徐俊隻以為是常玟,他掠過屏幕一眼,見是陌生的號碼,他略有遲疑,摁了接聽鍵,“徐俊,是我強子。”沙啞的聲音裏攜足了飽經辛涼的滄桑。徐俊霍然起身,他失聲道,“強子,你這是在哪裏?”
“我困在徐凱的貨倉裏,一直得不了機會逃出去。他這裏——”強子說的很艱難,他說到這兒時,突兀的就斷了音。
徐俊不敢置信的望著手機發愣,原以為強子是身在他鄉,卻沒想到他會是在眼皮子底下,更沒想到過他居然藏匿於徐凱的活動範圍。可細想之下,蛛絲馬跡有表明他是大有可能隨了徐凱的貨船回來,隻因陳其賓和嶽添都是同舟共濟,那強子隨行潛伏其中不也是情理當中的嗎?然則,待此時事情大白之後,方有醒悟,又算得上哪門子英明?
窗外,朦朧的日頭越發單薄,索索幾股冷氣吹過,那日頭便是弱不禁風的晃著往下退去。隨著日頭的隕落,街上的光景也愈發暗淡,那本來尚有幾絲清晰的人潮漸漸的隻蘊成了一道龐大的灰影。徐俊看看腕表,七點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