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章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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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俊看到陳其賓是在淩晨兩點,弱如星兒亮的燈光下,陳其賓神情木然,對於徐俊的出現熟視無睹,他甚至還能淡然打招呼,這讓徐俊心力很不是滋味,曾經的叱吒風雲如今竟也是跌落神壇。他點上一支煙遞給陳其賓,看他猛吸了兩口之後才問,“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陳其賓頓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還有必要嗎?勝王敗寇,曆來如此,我也該解甲歸田了。”

    “你一直以為的,是榮歸故裏。”徐俊糾偏道,“可真實卻是不堪的遭通緝還被困作階下囚。”

    “結局不是當初所能料到的,如果有可能未卜先知,我想你今天的垂憐便不會出現了。”

    “你的妻兒在洛佩斯手上,所以你忌憚他們?”

    “不然呢?我傾盡一生,沒想臨了反而是因了我害了他們。他們敢趁火打劫來一折請君入甕,不正是拿住了我的軟肋嗎?”陳其賓似乎很看得開,他低垂了頭,除卻說話的檔口,就是吸煙。這兩天的憋屈可是幾十年來他未曾受過的,也唯有他心尖兒挑著的那倆人才能讓他這樣輕賤自己,任他怎樣熟讀毛選的人都一樣有一處柔軟,隻是平時的狠硬將那柔軟遮掩的掩飾,不為人所見。

    “你確定他們不會被難為?洛佩斯反複無常非一般狡詐,我想你是知道的。”

    “你過來不是單純看我的吧?何況我與你之間好像結怨甚過結緣,沒有共同話題。”

    “那是以前,我想幫你,但我要你告訴我,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樣的底細?”

    “徐凱。你怎麽不去問徐凱?他是始作俑者,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他。腳跟尚未立穩,就學人家擴張,還不說是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居然異想天開,搞出那麽多是非,江湖之大,廟堂之高,豈是他可以恣意妄為的?”陳其賓露出了情緒,徐凱這個名字,好似一把刀一樣插在他心上,讓他不得安寧,他英明一世,沒想一切會無端端毀在他手上,更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的女兒林珺,居然為了那樣一個蠢貨而出賣了他這個老爸,還聲色俱厲說是,從來沒有承過他的養育,她隻是一夜雲|雨出來的果子,是意外。她一句輕巧的意外便是對他們父女之情的了結?他承認他對她沒怎麽上心,可也不是像她說的這般決絕,她自幼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占得頭籌?她當真以為徐家老爺子待她的好是出自真意?那是承了他背後給的恩情。

    “你也知道廟堂之高?如果不是你打頭兒,沒有他的步後塵。”

    “你這是算老賬?徐俊,我跟你說,這一行當的老行尊是你們家老爺子,他才是實至名歸的鼻祖。那個年代的他,呼風喚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跺一跺腳,道上那真正是鴉雀無聲,誰敢說一個字?”

    “老爺子如今還有勢力在嗎?他不過是沒了牙的老虎,窮威風罷了。”徐俊不以為然道,邊說邊抬手往地上彈了彈煙灰,那煙灰簌簌落地,靜寂無聲,真真是灰飛煙就滅。

    “徐俊,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想打聽什麽,無非就是老爺子的底牌。”

    “說來聽聽?”徐俊順了他的話茬捋下去,未加置評,聰明人素來簡潔有力。

    “既然你有備而來,你應該清楚我想要的東西。”陳其賓終於抬起了頭,他目光精睿,逼視著徐俊。

    “放心,你我皆通透,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其賓仍是有擔憂,他默了一瞬,道,“你也說過,洛佩斯這會兒是狗急跳牆,我怕他喪心病狂會傷害他們。”

    “世間總有相克相生之物,他洛佩斯越是走投無路,越不會輕易放棄最後的機會,他不敢亂來,除非他看不到一絲希望。”

    陳其賓沒有再言語,他身陷囹圄已是不爭的事實,後事怎樣,更不能妄言。他何嚐不知,徐俊雖然不是落井下石的卑鄙,但也僅是他謀算的手段而已,算不得高尚。

    見徐俊走出來,克魯斯隨手將未掐滅的煙頭從窗子扔到了湖裏麵,回頭問道,“怎麽樣?達成了協議?”

    “這還要感謝你的從中幫忙。”徐俊不鹹不淡說道,他上前了道,“這次真的是多虧仰仗克魯斯您的周旋,不然,這件事造成的影響有多惡劣,您懂得。”

    克魯斯微怔,他儼然很意外徐俊這般的誠懇態度,在他看來,這隻是一筆互惠互利的交易,徐俊若真是在他的引渡下進行產業投資,他這點舉動根本不值一提。聽徐俊這樣一說,他們到底是誰受益更勝一籌?

    徐俊似乎有所看透他的大腦活動,他笑笑,“走吧,不然讓洛佩斯一會兒看見,怕是要大開殺戒了。”

    克魯斯剛剛給激發的一點兒英雄主義被他後頭兒緊接著這麽一擊,熱情頓時減了大半,他眼巴巴望著已走出一大截的徐俊,自言自語的咕噥,“我怕洛佩斯?我怕他就不會來了。不是猛龍不過江,好不好。”

    徐俊看著著克魯斯進了電梯間,甄東才從角落裏走出來,坐到了駕駛座。

    車子啟動離開時,在不遠處的一黑色車子緊隨其後,他們被盯上了,與他們一頭兒拴的克魯斯同樣被盯緊。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有誰知道自己正是別人容不下的眼中釘呢?

    “怎麽樣?查到了嗎?”徐俊闔目,一手按壓著額頭,一副疲憊不堪的神態。

    “洛佩斯果然去了老爺子那裏,老爺子沒有應承他。”隨後又道,“意料中的,此一時彼一時,他已經是窮途末路,老爺子不可能傻缺到扶持一攤爛泥。”

    “但是,洛佩斯手裏有王炸,陳其賓不就是例子?”徐俊眉宇間隆起,他不是不信克魯斯的能力,但就洛佩斯的窮極更要提防,窮凶到了極點是最容易瘋狂作惡的時候,就像一條瘋狗,是人都會忌憚躲避,而狹路相逢的惡人,卻是不單單一個退避就能避開的,禍端其實是經了自身而植種,隻有掐了禍頭兒,才能得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