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夏家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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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生心裏也不由就是一動,這樣大的一個疑點,自己當初如何就沒有看出來呢?

    這柔姨娘一直以來破綻百出,若是單純是為了爭寵也就罷了,若是果真別有用心,究竟是在圖謀什麽?

    自己不能繼續姑息縱容,袖手旁觀了。必須找父親好生談談。

    “我父親呢?可在府上?”

    端午搖頭:“後來,老爺也沒顧得上說什麽,說是戶部裏正值守,耽擱不得,就著急忙慌地走了,說此事回來再說,定然分出個黑白。”

    “這幾日父親的確是比較忙——今日又應該他值守麽?”

    端午點點頭:“是的。”

    安生突然一陣心驚肉跳,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值守?壞了!”

    端午詫異地問:“怎麽了?”

    安生二話不說,搬過椅子,踩著就攀上了一旁的院牆,向著東方眺望。

    “小姐,你小心點!”

    端午不明所以,在下麵叮囑道。

    安生順著院牆“吱溜”就滑了下來:“那起火的位置不正是倉廩嗎?”

    端午也猛然醒悟過來:“就是,東城郊也沒有什麽民房,如何能起這樣大的火勢?瞬間燎原。”

    安生頓時就覺得心焦如焚,一溜煙地就跑了出去。

    剛出後宅的門,就差點與別人撞了一個滿懷。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夏員外跟前的長隨永喜。他滿臉煙熏火燎之後的漆黑,身上一片黑一片濕,分外狼藉。

    安生見到他這個模樣,頓時就慌了:“永喜,是不是父親出了什麽事情?”

    永喜點頭,張張嘴,卻隻發出“啊”的一聲。

    明顯是被熏壞了嗓子。

    “別著急,慢慢說。“

    永喜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嘶啞著嗓子道:“倉廩著火,正是老爺負責值守,所以,他被拿進大理寺問罪了。”

    “什麽?”

    薛氏應當也是聽聞走水,有些不放心,出來打聽情況,聽到永喜這樣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怎麽就這樣倒黴啊!”

    “父親他沒事吧?”安生當先關切地問。

    永喜搖搖頭:“火勢雖急,但是老爺無礙。”

    “那倉廩裏損失可大?”

    永喜點頭:“火勢幾乎是瞬間蔓延,立即熊熊燃燒起來,令人措手不及。雖然及時敲響了警鍾,也立即采取了救火措施,但是無奈風大,杯水車薪。等到喻世子帶著官兵們趕過來,好不容易撲滅,將近二十厫的糧米被焚毀殆盡。”

    “啊?”安生心裏頓時也是叫苦不迭,二十厫?這可不是小數目,怕是相當於京倉存糧的四分之一還要多些,若是主要責任在於父親防範不當,那麽,肯定在劫難逃!

    “那倉廩裏究竟什麽原因起火,可調查明白?”薛氏也清楚其中利弊,迫不及待地追問。

    永喜搖搖頭:“原因尙不明確,還在調查。不過,不過......”

    “不過什麽?”薛氏追問。

    “不過失火的時候,老爺並不在值守室,剛從府上返回,還沒有趕到,所以,這玩忽職守的罪名是鐵板釘釘的了。”

    “什麽?”安生的心頓時就是一沉,這絕對就是罪加一等!

    “這可如何是好?”薛氏懊悔不迭,破口大罵:“都是那個掃把星,若不是她,老爺怎麽可能招惹這種穢氣官司?”

    安生此時哪裏還有心情追究是誰的責任,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營救自己的父親?

    “母親,如今大難臨頭,我們哪裏還有時間去計較這些,還是趕緊想想怎麽辦好?”她不耐煩地道。

    薛氏已經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用得著你教訓我麽?我還能不心疼你父親嗎?可是我們全都是婦道人家,我們能怎麽辦?沒有了老爺,就剩下我們這些孤兒寡母的可如何是好?”

    安生輕歎一口氣:“我先去大伯那裏問一下究竟是什麽情況?母親你快些收拾兩件父親換洗的衣服,然後在衣服角裏麵偷偷縫幾張銀票,交給父親在牢中上下打點使用,也免得遭到不明不白的苦楚。”

    薛氏一迭聲地應著,隻覺得腿腳發軟,渾身都沒有一點氣力,又慌亂得六神無主,也沒有個主意,吩咐身後婆子:“快,快些將我攙扶起來。”

    婆子將她費力地從地上攙扶起來,薛氏緊走兩步,又扭頭吩咐永喜:“你快些去將舅爺請過來,告訴他,府裏出了大事了。”

    不多一會兒,薛氏命人將一應東西包成一個包袱,交給安生,安生不敢耽擱,立即出府,坐上王伯馬車,去了大房府上。

    大房裏知道二房一定會來人打聽消息,但是沒有想到,來的會是安生。

    夏家大爺剛從大理寺回來,他做主隱瞞了老夫人,不敢將消息告訴她,免得她再擔驚受怕,趕緊命人將安生帶到前廳。

    安生一進門便給夏家大爺跪下了。

    沈氏慌忙上前將安生攙扶起來:“丫頭,快點起來。”

    安生執意先給夏家大爺磕了一個頭:“安生先替母親和府上姐妹們感謝大伯援手。”

    夏家大爺唉聲歎氣道:“你父親那是我親生兄弟,我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管不成?打斷骨頭連著筋,咱是一家人,就不要說那些見外的話了。”

    安生從地上起身,焦灼地問道:“大伯,我父親他如今怎樣了?”

    夏家大爺勸慰道:“你先不用著急,你父親如今被關押在大理寺大牢裏,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

    “那好生生的,倉廩裏如何會著火呢?有沒有查明原因,父親的幹係大不大?能不能保住性命?”

    夏家大爺默然半晌,最終歎了一口氣:“生姐啊,你們母女幾人可要做好心裏準備。”

    安生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夏家大爺一說,仍舊是忍不住“噔噔”後退數步,猶如晴天霹靂。

    她顫抖著身子,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顫著聲音問:“如此一說,形勢對我父親很不好?”

    夏家大爺點點頭:“我也就不隱瞞你了,這次失火,損失嚴重,造成將近二十個倉厫的公糧被焚毀殆盡,還造成許多士兵燒傷。若非是喻世子正在東城巡邏,調度及時,怕是後果更不堪設想。可想而知,造成了多大的民怨。

    如今,皇上龍顏大怒,下旨徹查相關官員責任,你父親作為當日當值官員,又是擅離職守,首當其衝,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我們兩個人的特殊關係,我也已經被暫時停職一段時間,作為回避,不得插手其中的所有事情,否則也有同黨嫌疑。

    我也著急,一直在暗中尋同僚故友幫忙,打聽裏麵的消息。但是皇上唯恐這次火災造成民怨沸騰,再被有心人利用,鬧出恐慌,所以,全部封鎖了消息,就連當日參與救火的人,現在還仍舊駐紮在東倉附近,以保護現場為名,不得擅離。

    所以,這次起火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其中又有什麽隱情,全都一無所知。可想而知,安生,你父親這一次,莫說大伯,就算是大羅神仙,怕是也救不了了。”

    夏家大爺一席話,無異於就像是一盆冷水,從安生頭頂直直地潑下來,將她澆了一個透心涼。來的路上尚存的一絲希望,如今全部化為泡沫,“啪”地炸開了,炸得她的心尖都是疼的。

    “難道,就沒有一點的生機了嗎?大伯,你幫著想想辦法,但凡有一點點的希望,隻要能保住父親的性命,安生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安生頓時淚流滿麵,哀聲央求。

    夏家大爺緩緩搖頭:“即便是走水案有什麽轉機,有人縱火也好,天火也罷,你父親玩忽職守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毫無希望!”

    安生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以前,並不覺得父親有多麽重要。

    今天,即將失去,她才發現,父親就是整個夏家的天,若是父親沒了,夏家也就塌了。

    尤其是,這些日子,父親終於對自己好了一點,她也開始重新嚐到了失而複得的父愛的滋味,上天竟然就這樣殘酷,要收回去。

    沈氏拍拍安生的手:“你父親沒白疼你,看得出來,你才是有情有義的。可惜,人強不過天,天意如此,安生,聽伯母的話,回去好生為自己打算吧。否則,就憑薛氏的為人,還不知道,你要落得怎樣的命運。”

    安生紛亂地搖頭,淚落如雨:“不,大伯母,就算是沒有希望,安生也要努力,那樣才能對得起父親,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夏家大爺深歎一口氣:“沒用的,我在朝堂之上這麽多年,風風雨雨經過多少,辦過多少這種案子?上麵總是要給皇上一個交代,最後肯定要有不少官員被查辦丟了腦袋。你父親,這次是逃不掉了,伯父也幫不了你。”

    安生輕輕地吸吸鼻子,低垂下頭:“無論如何,還請伯父幫忙周全,即便父親不能脫罪,安生也希望他能少受一點苦楚。”

    夏家大爺衝著她揮揮手:“回去吧,你一個姑娘家能做什麽?”

    安生將手裏的包袱遞給夏家大爺:“這裏麵是給父親準備的幾件換洗衣物,裏麵夾帶了幾張銀票,作為父親在獄中打點所用,免得他多受罪。”

    然後,她從自己懷裏摸出幾張銀票:“這是安生所有積蓄,隻是杯水車薪,給伯父上下打點花費。”

    沈氏接過安生手裏的包袱,推回安生的手:“這銀票你自己留著花費,你父親的事情,你大伯自然心裏有數。”

    安生略一思忖,一時英雄氣短,將銀票收了回來,複又跪下給夏家大爺磕了一個頭,方才在大爺的唉聲歎氣中,失魂落魄地出了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