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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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裴寶兒得知齊珩九成九是個重生貨、他的“倒帶重來”也連累著自己在現代死了一回、好不容易回去後又被他故技重施害“死”了一次之後的震怒,齊珩本人從裴寶兒口中得知所謂世界真相之後卻是十分坦然、淡定。

    更讓裴寶兒接受無能的是,他居然還能有理有據地提出反駁意見,而自己卻毫無招架之力!

    說得她瞠目結舌之後,齊珩還補充了一句:“既然你見過青雲子,應該知道,以他如今的情況,二十年內想要動用普通的法術恐怕都難,更別提是穿梭時空這種大型法術了。”

    裴寶兒一愣,過後才反應過來。

    這廝是在委婉地告訴她,死了回去的心吧,她隻能老老實實蹲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裏過下半輩子了。

    她有些慌亂,隻能避其鋒芒。

    “不論這裏到底是真是假,你既然知道我的來曆,也知道我對此間的熟悉程度並不亞於你。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不能放我一馬呢?”

    齊珩皺著眉頭不解問道:“何出此言?你我本是夫妻,即便先前經曆了種種,如今好不容易才重聚,難道你不歡喜嗎?”

    裴寶兒:“……”我歡喜你個大頭鬼!

    她發現自己根本說不通這人,因為他們倆的腦回路似乎不在一個頻道上。

    “我是裴寶兒,不是裴姝。前世如何,與我無關,那些恩怨情仇早在裴姝死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她一字一句道:“在我看來,你是全天下最自私的人。即便是裴姝真的沒死,她也不會重新接受你。”

    “為什麽?”男人的聲音裏第一次染上迷茫,似乎接觸到了什麽他不了解的領域。

    裴寶兒冷道:“你的所作所為,從來隻考慮自己,沒有想過別人願不願意。我原來生活的地方很好,雖然我在那裏沒有成群的奴仆可以使喚,也沒有富可敵國的錢財,但我在那裏比現在快活一百倍、一千倍!你為一己之私將我拖入這樣的境地,還要求我打心眼裏歡喜……嗬!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

    屋內一片寂靜,隻剩下燭花嗶啵爆開的細微聲響。

    兩個人都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動。一個透過鏡子看向對方,眼神專注而悲傷。另一個眼神落在地上淩亂的那一灘珠寶首飾上,心思卻不知飄到哪去了。

    良久,男人才輕輕道了一句:“原來,你竟是這麽想的麽……”

    裴寶兒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尖酸刻薄的話,好讓男人徹底死心,可話到嘴邊,不知怎的她沒能說出去。

    罷了,言盡於此,若是他還執迷不悟要求自己跟他扮演恩愛夫妻的話,她可是還有別的更能撕破臉皮的招數等著呢。

    齊珩離開後,北雁怯生生地溜了進來。

    她輕手輕腳地收拾著地上的那堆珠寶殘骸,一邊小心覷著裴寶兒臉色,一邊可惜地哀歎。

    “哎喲,這白玉簪子裂了,跟那堆鐲子是一整套的呢……唉,這鳳頭也歪了,也不知宮裏的珍寶局師傅能不能修複好……”

    裴寶兒心中煩悶,直接沒好氣道:“壞了就壞了,都扔了了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北雁神情驚恐,結結巴巴道:“可,這些都是主子您從前最珍愛的啊,還有王爺讓人新打的……”

    一聽還有齊珩討好她搗鼓出來的,裴寶兒更是不爽,直接別過臉去,不聽不看不理。

    北雁看裴寶兒不為所動,想了想,從中挑出些許撥到一旁,鄭重其事道:“主子您消消氣,旁的都能扔,這幾件可是禦賜之物,還有這件,是夫人留給您的嫁妝之一啊……”而且還理直氣壯地發動淩雪她們一同語重心長地勸告裴寶兒。

    裴寶兒被煩得沒法,幹脆由得她們去了。

    她轉念一想,卻轉過臉朝淩雪問道:“話說,我那些個嫁妝什麽的,這些年都是誰在打理?”

    這是她回來後第一次問起嫁妝的事,倒不是先前沒想起來,隻是還抱著些許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才懶怠去管。今天跟齊珩算是攤牌了,看他模樣,短期之內是沒得轉圜了,她還是趁機盤點下自己的經濟實力再做打算。

    不料淩雪竟有些羞赧,臉上還飛起兩片紅雲:“回主子,您的鋪子都是孫管事負責照管。這幾年經營方麵都比較穩定,具體盈利明兒奴婢讓他把賬冊呈上來給您過目……”

    裴寶兒便有些納悶,白露一提醒後才記起來,原來那孫管事便是淩雪嫁的人。

    她笑了笑:“我當是什麽事呢,還以為裴家人見我沒生下子嗣,直接來收回了……”

    幾個婢女麵麵相覷,隻有北雁心直口快道:“那怎麽可能?但凡要點臉麵的人家,又不打算斷絕往來的,輕易不會做到這一步的。老爺又不是傻子!”

    裴寶兒笑著搖了搖頭,裴尚書確實不是傻子,不過,若是裴家如書裏那般倒了,被林家步步緊逼,淪落到離開京城回祖籍窩著的落魄地步,沒準在楊氏母女的攛掇下,這要嫁妝的事兒還真能鬧出來呢。

    說起來,當年裴姝嫁進來的四大貼身婢女,除了“叛變”爬床成功的柳氏之外,剩下三個對裴姝倒都算得上忠心耿耿。北雁這個自請去守陵的就不說了,淩雪、白露兩個都留在王府沒走。

    興許是怕被人誤會為要借舊主上位的心機女,她們不約而同地都在這幾年裏嫁了人。淩雪嫁的是個小管事,裴姝名下那些鋪子,名義上是孫管事管著,其實就是他們小夫妻一起在管,淩雪心細,賬目上麵比孫管事還厲害幾分。白露嫁的是個侍衛,小兩口就住在府裏頭,她沒什麽野心,正院塵封的這些年,她便一直管著這一片,如今也算是善始善終。

    “行了,你們兩個趕緊家去吧。明兒早上再過來,把最近選進來的新人調教好,你們就可以清閑了。”裴寶兒開始趕人。

    淩雪紅著臉還要推辭,白露卻笑著揶揄。

    “淩雪姐姐家中還有幼子,確實該早些回去。至於奴婢嘛,夫君又不知道被王爺支使到哪兒送信去了,不若,今夜就讓奴婢給主子守夜罷了。”

    兩女你爭我搶,最後還是裴寶兒發了話,兩人這才都蔫蔫地回去了。她也沒讓北雁做守夜這麽不人道的活計,草草梳洗了一番便歇下了,隻是一直心神不定。

    這幾日見過的人一直在裴寶兒腦海中晃來晃去,她忍不住開始想,若這裏是虛構的世界,這些人的喜怒悲樂怎麽會這麽真實呢?她其實很羨慕這些人,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可以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不用像她一樣糾結這些問題,甚至於開始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裴寶兒知道這樣下去不好,她可不想得抑鬱症。

    於是,為了讓自己不繼續憋屈下去,她選擇去折騰別人。當然,這種折騰算不上壞。

    裴寶兒沒別的什麽愛好,半年前的她想得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搗鼓下化妝品,努力發家致富,閑暇時看話本解悶。

    如今第二條似乎提前達成了,第三條更不是問題,隻剩下第一條可以玩玩了。雖然不缺錢,但是拚搏一番事業也挺有意思的,總好過天天自怨自艾老死在後宅裏。尤其是,還沒滿三周歲的兒子已經被強製“上幼兒園”去了,她又懶得搭理王府裏那些女人,不搞點事情,實在是無聊透頂。

    次日,孫管事來送賬冊。

    裴寶兒也不耐煩看那麽些東西,她隻粗粗問了幾句便罷了,左右這孫管事看著也不是個偷奸耍滑的。更重要的是,在她看來這些屬於她前世的嫁妝,完全就是一筆飛來橫財,多少都無所謂。

    主要令她震驚的是,裴姝的嫁妝居然這麽多,光是鋪子每年的收益都好幾千兩。這還隻是鋪子呢,田地什麽的都沒算!相比之下,她前兩年辛辛苦苦攢錢想盤個小鋪子就顯得十分寒酸了。

    “這些鋪子裏頭,哪幾個收益最差?”她冷不丁發問。

    孫管事愣了下,頭上就冒出了冷汗。

    他心裏不免對自家娘子生出了一絲怨懟之意,說好的王妃人最和善、不善經濟呢,全是鬼話!這位主兒一上來就問這個,明擺著不是好糊弄的嘛。

    他不敢抬眼,隻盯著麵前地毯上的鳥獸圖紋,小心翼翼應答:“去年收益最少的是珍寶齋,這幾年來沒有新鮮東西售賣,老買家也漸漸不光顧了……”

    聽到珍寶齋一詞,裴寶兒眼神閃了閃,思緒不由得飄到太興縣上那個雪夜,包裹裏放得整整齊齊的七巧板,還有飛行棋……

    “再有就是糧店,這兩年漕運成本越來越高,南邊的米糧……”

    裴寶兒認真聽到最後,不由得對孫管事好感度大增。說得這麽細致,頭頭是道,八成是個穩妥的,淩雪眼光向來都不錯。

    “恩,珍寶齋先不動吧。”她頓了頓,又若無其事接著說:“那糧店的鋪麵多大?唔,具體鋪子裏的格局圖紙明天拿給我。先這麽著吧。”

    孫管事如釋重負地退了下去。

    別說是他,就連貼身伺候過裴寶兒好長一段時間的北雁幾個都驚呆了。

    這是裴寶兒第一次肆無忌憚地在她們麵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北雁瞠目結舌道:“主子,那神醫不僅治好了您的心疾,居然還能把您視錢財如糞土的病都給一並治了?”

    裴寶兒:“……”這叫什麽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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