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她什麽時候得了抑鬱症？”

    “兩年前……你離開她之後。”

    ……

    卓凡給淩楠家裏打電話詢問清楚情況之後，最不淡定的反倒是韓商陸。

    他坐在病房外麵點燃了煙，隨即醒悟過來，又重重的摁滅了，扔進垃圾桶。

    淩楠的情緒影響了龍珠，而龍珠又放大了她壓抑在心底的痛苦，兩相疊加對她來說就等於是一場災難。

    離開淩楠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做了最正確的選擇，讓她徹底遠離根本不應該屬於她的可怕生活。

    這兩年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收斂了感情，更自以為是的認為淩楠可以活得很自在，甚至從來沒有回頭去觀望她的生活。

    那時候他以為沒必要，實際上卻是根本不敢回頭。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淩楠，韓商陸心裏亂做一團。

    伸出手想和以前那樣揉她的頭發，可到底是放不下手……也放不下心。

    隻要想到她的時候記憶是甜的，聽她哭的時候心是痛的，那就怎麽都遠離不了，怎麽都不算是真的放下。

    淩楠拚命閉著眼睛，隻覺得自己就快要憋死了。

    抑鬱症原本就和情緒相關，她那時候暈過去算是緩了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緩解了許多，然而她很快就發現了韓商陸的存在。在發現這一點之後，她的身體和理智都非常一致的選擇了逃避。

    她不止在關鍵時候掉鏈子錯失了發布會的機會，還在韓商陸麵前歇斯底裏的爆發了一頓。想到自己在他麵前的表現，淩楠真恨不得直接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感覺到有溫暖落在頭頂，眼皮跟著微微的動了動，然後那股溫暖就消失了。

    “你醒了是嗎？”

    屋子裏隻有淩楠和他，他自然不會是對著空氣在自我感動。

    淩楠的眼皮顫了好一陣，終於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韓董，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發布會……怎麽樣了？”

    韓商陸很意外，她醒過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這樣。

    淩楠在他的記憶裏從來都不是一個非常有工作欲望的人，她始終活得自在隨性，才華是帆，快樂是槳。夢想雖然是她的方向，卻從來都不是必須要到達的彼岸。

    到底是什麽讓她變得這麽現實，活得這麽沉重。

    “沒事的……該說抱歉的是我，因為你的身體原因，發布會我讓何芳和fanny替你去了。”韓商陸多少替她感到惋惜，那明明是可以證明她能力的好機會，如今卻白白的拱手讓人了。

    淩楠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頓時愣在那兒不動了。

    努力的心血被別人享受了，這對她來說一定也是一個重大打擊。

    “你別難過，以後還會有機會……”當時情況危急，公司的發布會不能因為淩楠的缺席而開天窗，韓商陸迫不得已才做了這樣的選擇。他知道自己的決策是當時最佳的選擇，淩楠茫然失神的表情還是深深的刺痛了他。

    “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淩楠忽然歡呼起來，要不是手上打著點滴鼻子還上著氧氣，她可能就要直接跳起來病房蹦迪了。

    韓商陸望著她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模樣，一時間不知是該勸還是該笑。

    有時他把她想得深了，有時又覺得把她想得淺了。

    反正淩楠就像是一陣風，一股煙，他自始自終都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她。

    淩楠很快就出院了，並沒有借著生病的機會多養幾天。部門同事組織著來看過她一次，表麵上的團魂是給足了的，唯獨何姐罵了一句：“養好了就回來吧，你再不回來，積壓的一大堆Case誰來做？翡翠夢境係列的其他同係列的衍生誰負責？”

    淩楠聽到這話，激動的攥住她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流。

    娜娜看不下去，拽著淩楠安慰：“何姐你也太嚴格了，先別提工作上的事情了吧。”

    何姐也被淩楠給哭慌了：“哭有什麽用，哭就能做完Case嗎！”

    淩楠聽完，果斷哭得更厲害了。

    如今的社會對於抑鬱症了解得實在是太少了，大家看她身康體健，她的病因就隻剩下了一個矯情。

    對比別人臉上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的行為，淩楠非常感激何姐的刀子嘴豆腐心。

    所幸這一次發病來得突然去得也快，蘇醒之後所有的負麵情緒好像都一掃而空，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愉悅。

    當淩楠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堆滿了等待處理的Case，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事實證明何姐不僅很嚴格還非常的誠實……她從來不開玩笑，說是一大堆就絕對是一大堆。

    “淩楠出院了？”門鈴被摁響的時候，韓騫撐著額頭狠狠的望了一眼門口，“公司真的這麽缺人手？”

    “我本來給她批了假期，隻是沒想到她居然變得這麽有上進心了。”韓商陸眉峰微微一揚，不緊不慢的摁滅了雪茄：“你怎麽知道是她？”

    韓騫仰頭看了一眼牆邊立著的掛鍾：“隻有她從來不看時間，總喜歡晚上跑來給別人添麻煩。”

    “其實她和你很親近，大概是把你當成親人了吧。”韓商陸笑道，“緣分這種事情很奇妙，理智永遠都無法戰勝情感。”

    “會說出這種話，不過是你血統裏屬於人類的部分在作祟。”韓騫忽然冷了臉，“人類的生命和情感都是短暫的，不要被他們同化。”

    韓商陸麵無表情的點點頭，身形如同煙霧一般在空氣裏消散。

    “韓騫……我想求你幫個忙……”韓騫才剛剛打開門，淩楠便直接把打了草稿的設計圖糊到了他麵前。

    韓騫皺緊了眉頭：“不幫。”

    “喂，你怎麽這麽絕情，咱們還是不是朋友？”

    “從來都不是。”

    “……那義氣呢？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有義氣有擔當的人啊！”

    “說我有義氣的我還真想了解一下你獨特的解題思路。”

    淩楠被懟了個七零八落，幹脆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弟弟，求你幫幫姐姐，事關將來的事業發展和下個月的房租，我真的沒退路了！”

    韓騫被弟弟兩個字刺激到了。

    想他活了上千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個詞匯來稱呼他。

    “……你再說一遍？”

    “什麽？”淩楠一句話沒嚎完就被他打了岔，不由得愣了愣神，“我真的沒有退路？”

    “上一句。”

    “事關將來的事業發展和下個月的房租？我沒忽悠你啊……”

    “再上一句。”

    “弟弟？”

    韓騫哐當一聲關了門。

    韓商陸的直覺沒錯，淩楠真的自動自發的把他當成了親人，而且還跨了輩分。

    “弟弟！你不能這麽冷血啊！”淩楠錘著門大喊，“能救我的隻有你了！嗷……”

    大門忽然打開，淩楠猝不及防，一頭栽了進去。

    韓騫站在黑暗裏，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要再來煩我，否則我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淩楠仿佛從他眼睛裏看到了真實的殺氣，果斷扭頭消失。

    五分鍾後，韓騫的門鈴再次被摁響。

    淩楠伸進一個腦袋，賊兮兮的左顧右盼：“我的公寓那邊窗戶上全都安裝了防護窗，人是出不去的，你這邊有嗎？”

    韓騫耐著性子回答：“有！”

    淩楠大喜，迅速遞上了設計稿：“那我想求你幫個忙！”

    韓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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