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已經知道了……韓騫告訴你的麽？”淩楠苦澀的笑起來，心頭的大石頭卻仿佛是落了下去，之前那種刻意拉開距離的別扭忽然煙消雲散。

    韓商陸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截了當的問道：“所以，你是因為我像他所以才害怕的嗎？”

    “沒這回事，我隻是覺得你們太過相似，容易讓我產生一些錯覺……如果我不小心走神把你當作他，挺不禮貌的。”淩楠搖搖頭，“其實應該這麽說，大概沒有人會高興自己像一個過世的人，畢竟不吉利嘛。”

    韓商陸忍不住笑了：“你的想法挺奇怪的。”

    淩楠一怔：“奇怪？哪裏奇怪？”

    “按照偶像劇的套路，你發現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不是應該很感興趣嗎？”韓商陸問道，“憑借這樣特殊的緣分邂逅霸道總裁，不浪漫嗎？”

    淩楠噗嗤一聲笑了：“你對霸道總裁有什麽誤解？”

    韓商陸望著她的笑顏，久許沒有開口。

    “哎，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淩楠暗叫一聲不好，韓商陸這樣的身份，今天被他來來回回懟了個透，真是把一輩子的作死份額都用光了。

    韓商陸笑著說道：“你笑起來的模樣和平時不一樣。”

    “不一樣？”淩楠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個，整個人都有點懵圈。

    今天的韓商陸才是真正的不一樣，溫和和優雅從來都沒變過，但他的每一點靠近，都透露著一股平時從沒有過的攻擊性。

    那讓她覺得陌生，更覺得危險。

    “韓董，你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奇怪……”淩楠笑得勉強，“如果要做員工動員，你可以簡單粗暴點；如果要批評我，也可以直接點，我受得了——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扣獎金！”

    韓商陸也沒反駁，而是順著她的話頭說道：“還記得上次說過的考核嗎？你這次做得很好，我覺得可以開始走提拔流程了。我隻有一個問題，你找到未來的目標了嗎？”

    “什……什麽？”發現他的畫風變回來了，淩楠頓時感動得想哭，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他到底說了什麽。

    “你的設計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翡翠夢境從空白的框架到擁有靈魂的過程，也是你成全自己逐漸成長的過程。”韓商陸的表情忽然變得莊嚴肅穆，“一旦你得到提拔，就不再是提供創意和作品的普通員工，而是需要為公司發展勞心勞力的管理者，你要有心理準備。”

    “等等，先等等。”他的畫風切換太快，淩楠完全適應不過來：“忽然背負這麽大的責任，我怕我撐不起來。”

    “你有才華，也有才能。”韓商陸目光灼灼，沒有給她任何退卻的餘地，“你可以帶領團隊，也可以成為能與我並肩的合作夥伴。”

    淩楠怔了半晌，最後苦笑起來：“謝謝你看得起我，但是……你這回大概是看走眼了。”

    韓商陸慢慢搖頭：“不，你的能力絕對不止是你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

    “其實啊，我真的隻是條鹹魚。”淩楠的自信徹底的蜷縮回了自己的蝸牛殼，“我想升職沒錯，可我真的沒有什麽偉大的理想，我隻想能多賺點錢，不用每個月都要為了房租發愁。”

    韓商陸皺起眉頭的時候，淩楠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升職大計差不多已經黃了，雖然沮喪，可在她心裏卻總比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更好。

    久許之後，韓商陸終於開口：“淩楠，你不了解自己。”

    “難道你會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嗎？”淩楠被這荒謬的論斷激起了叛逆心，“韓董，我能體會你的求才心切，可是這種不切實際的激勵放在我身上確實是浪費了。”

    淩楠的躲避和蜷縮令韓商陸有些惱火，然而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與淩楠的過往已經相距太久，早就沒有了真實感，然而這樣的爭吵卻好像把那些日子都倒了回去，多了一分鮮活靈動的煙火氣。

    淩楠眨了眨眼睛，忽然不知所措：“韓董，我這不算是頂撞上司吧？”

    韓商陸微微一笑：“你說呢？”

    “我真的不是有能力站在你身邊的人……”淩楠停了停，“但是千萬不要因為我的自知之明就動了辭退的念頭吧，我真的挺吃苦耐勞的。”

    淩楠離開好一陣子之後，卓凡才轉了出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醉的人也都安排著送回去了。”

    韓商陸點點頭：“淩楠呢？”

    “您果然隻關心淩楠嗎？”卓凡笑起來，“放心，她已經回去了。我安排了人暗中保護著，不會有事的。”

    “你不是人類，卻學了人類的毛病。”韓商陸跟著笑了，“經過你大概已經知道了，不要故意挑起話頭來看熱鬧。”

    “我不是在看熱鬧，隻是覺得您太著急了。”卓凡說話不疾不徐，沒有摻雜個人情感的成分，但聽起來異常親切誠懇：“畢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更何況現在您在她眼裏已經是另外一個陌生人，要讓她放下防備總需要些過渡時間的。”

    韓商陸低頭微笑：“你說的對，是我太急躁了。”

    “您這麽心急，是為了向太子證明有能力守護龍珠嗎？或者是為了能換個方式名正言順的守護淩楠？”卓凡笑了，“即使最後兩全其美安然取回龍珠，你和她又要怎麽了斷？”

    韓商陸沒有回答，隻是望著遠方愁緒萬千，在他回神的時候，卓凡已經把點好的雪茄送到了他手裏。

    韓商陸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在煙霧繚繞中平靜下來：“你想知道答案嗎？”

    卓凡搖搖頭：“期待答案的不是我，是您自己的內心。”

    韓商陸苦笑起來，輕聲答道：“是啊，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卓凡是魅，魅原本就是供龍族驅使的影子，為了方便在人類世界活動才會選擇一個軀體附身，它們無形無相，生命更是無窮無盡。

    他經曆了太多生死離合，看慣了所有悲歡離合，活得比任何生物都要通透。

    雖然都是陪伴，卓凡和木靈的存在又不盡相同，木靈陪著韓騫冰封又陪著他醒來，很大程度上是在守護他的安全，事無巨細都要幹涉，像個嘴碎多事的管家婆；卓凡跟在韓商陸身邊，很多時候是亦師亦友，為他出謀劃策指點迷津，卻從來不會試圖幹擾他的判斷。

    因為韓商陸的特殊身份，他才得以不受龍族的管控獨自在人類世界生活，而卓凡也很明白他的血脈裏斷不了與人類的親近，很多時候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當不知道罷了。

    現在的韓商陸確實很矛盾，他和淩楠是真的彼此相愛過，但那已經成為了過去。因為他的離去造成淩楠的抑鬱症，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的愧疚。如果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守護龍珠，韓騫勢必就要一直呆在淩楠周圍，威脅到她的安全。而韓商陸自己如果再次靠近她，這固然能夠保護她和龍珠，但這一次的開始又該怎麽結束？結束的時候又會給淩楠帶來多大的傷害？

    每當想到這裏，他都會覺得迷茫。

    “如果您還不能確定，那就不要忙著確定，來日方長嘛。”卓凡自然懂得他的心思，輕聲勸解，“無論是要靠近還是要遠離，都得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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