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楠怎麽也沒想到，看了一場熱鬧回來，何姐居然立刻招呼大家開秋冬選題會，一群人全都懵了。

    尤其是何姐專門囑咐了一遍好好表現，淩楠還莫名其妙了半天，進了會議室發現韓商陸和韓騫都坐在裏頭，瞬間就明白了，這是韓商陸想在這群下屬麵前給韓騫立威。

    可是一想剛才圍觀群眾的意見，又在心裏可憐了韓騫一遍。

    何姐先簡單的走了一遍過場，然後按照慣例開始按組提選題：“就從fanny的組開始吧。”

    “我們團隊以往都是在往令人感覺溫暖的陽光、秋葉元素和紅棕色係之間取舍，這次秋冬係列，我們想做些突破。”Fanny這回大概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直接上了台，把設計稿的3D效果投影到了大屏幕上，“這是我們的最新秋冬選題，溫暖洋流。它選用了珊瑚和珍珠構造了熱帶海底的情景，色係搭配熱情洋溢，同時也適合搭配秋冬的毛衣或是皮草……”

    淩楠抬頭看了一下，整個設計思路比較新穎，鑲嵌設計也比較巧妙，應該是花了不少心思了。

    “整體來說是可以的，但你考慮到成本問題了嗎？”韓騫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市場上的紅珊瑚原材料主要是阿卡，momo和沙丁，價位大約是阿卡最貴，沙丁其次，momo最低。阿卡是玻璃質地，晶瑩微透，最適合用來表現你的作品想要達到的效果，但是總體價位會超出許多，並不適合公司製定的輕奢路線。”

    Fanny大概也沒想到韓騫會忽然找這麽專業的茬，接話的時候稍微有些慌亂：“這個我們已經考慮過了，鑒於價位控製，珊瑚主體完全可以采用momo來替代。”

    “如果選用momo替代，雖然看起來區別不大，實際上卻是瓷器一樣質地，光亮度和色彩都有差異，最後的效果可能並不好。”韓騫繼續說道，“因為上麵還要搭配珍珠，完美的海水珠本身就是巨大的成本，更何況公司現在並沒有比較可靠的珍珠收購渠道，品控很難保證。”

    “哎，你……”fanny打從心底覺得他是在找茬，可他這強詞奪理聽上去又很有道理，完全不知道該從哪兒反駁。

    “不要做無意義的辯解，即使是企業也需要服從意識和自我犧牲精神。”韓騫就是這麽剛，隻要他真想懟你，就是多吐出個標點符號他都能直接把你懟得體無完膚。

    淩楠在一邊偷笑，居然想和杠精抬杠，這不是主動上去被他摁在地上摩擦嗎？

    “韓董，我希望您能從專業方麵做出比較公允的評價，溫暖洋流是我們整組人的心血，我認為不能這麽武斷的全盤否定我們的努力……”fanny想來都是精明人，知道什麽時候該得寸進尺什麽時候該明哲保身，這麽硬著頭皮當著大家的麵拆台，一是確實不服韓騫，二就是氣糊塗了。

    “專業方麵我也不是很在行，但小騫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吧，我們先看看別組的選題設計，其他的事情可以容後再談。”韓商陸輕描淡寫的把事情往外一推，明麵上誰都沒得罪，實際上卻是給韓騫撐了腰。

    Fanny瞪著眼睛氣得發抖，倒是王艾上去仔細勸了勸，硬把她拽下來了。

    何姐點點頭，望向了淩楠：“淩楠，你們……”

    “何姐！”坐在後排的實習生裏有人站起來，“我……我叫李菲菲，已經到這裏實習半年了。我想成為業內頂尖的設計師，希望公司能給我一個展現自我的機會。”

    淩楠扭頭去看，那個叫李菲菲的女孩看著居然看著有些眼熟。設計部的實習生來來去去太多，很多都是做個實踐或者畢業實習就走了，大多數都不會給人留下多少印象，偶爾一兩個留下也呆不久。畢竟業內競爭激烈，俗話說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在AMD這樣的大公司一直無法出頭，還不如到小公司更容易受到青睞。

    李菲菲能撐半年，現在更勇於站出來表現自己的理想和野心，算是非常有韌性更有上進心了。

    何姐想了想，轉過頭來問淩楠：“你願意讓她先做展示嗎？”

    淩楠仔細打量著李菲菲，她的皮膚黝黑，一雙眼睛亮汪汪的，穿著打扮規規矩矩，眼神裏甚至藏著一點膽怯。這樣的人留下來在團隊裏多半也就是王艾那樣“臣附議”的定位，和她展露出來的野心與企圖完全不相符。

    “好啊，隻是順序而已，無所謂吧。”淩楠不止是謙讓，甚至對她感到好奇了。

    “謝……謝謝。”李菲菲鬆了一口氣，快步上了展示台，仿佛是怕誰搶到前麵似的，然而自己又格外的緊張，肢體動作到表情都發僵。

    她望向淩楠的時候，淩楠甚至還想友善的笑笑緩解她的緊張，然而李菲菲立刻就移開了視線，把自己的作品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我的作品叫做玻璃之城。”

    淩楠的腦子嗡的一聲，好像被雷當頭劈中了似的，整個人都傻了。

    “作品靈感來自於被陽光籠罩的城市，花枝和花朵以金綠寶石和歐泊作為基調，形成了城市模樣的微縮具象。項鏈部分做了幾何簡化，把線條變得更加鋒利簡練，更符合都市女性對於獨立和個性的追求。”

    淩楠隻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得發痛，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娜娜也驚呆了，在何姐背後攤著手無聲的表示懷疑。

    “在實用性上我也做了考慮。”李菲菲加快了說話的速度：“一開始我打算設計成毛衣鏈或是韓式誇張風格短鏈，但是近幾年的冬裝都有露肩突出鎖骨的設計，我決定把玻璃之城改成鎖骨鏈，迎合潮流趨勢和性感風潮，應該會是秋冬珠寶的一次出色的嚐試。”

    “不錯，你的想法非常成熟了。金綠寶石、歐泊搭配鉑金鑲嵌，整體色彩搭配很有都市感。”何姐忍不住讚揚，“新人能做出這樣的設計，真的很棒了。韓董，你說是吧？”

    韓商陸點點頭，笑得淡然：“確實不錯。”

    “謝謝何姐，謝謝韓董！”李菲菲欣喜不已，接連鞠躬道謝，臉都興奮得微微發紅，“我會繼續努力的！”

    淩楠忍無可忍：“你的設計真是獨立完成的嗎？”

    李菲菲眨著眼睛，看上去十足的天真無邪：“淩楠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自己看吧。”淩楠把自己的設計稿翻開，“我有理由懷疑你抄襲了我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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