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派對？你要參加相親派對？”娜娜聽到淩楠的話，差點把嘴裏的薏仁粥全噴出來，“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今天不是愚人節啊！”

    淩楠笑著回答：“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很認真。”

    娜娜把她來回打量了好幾遍，總算相信她並不是在開玩笑，然而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大張著嘴不住的歎氣：“怎麽回事啊，身邊那麽多現成的好男人不要，非要去外麵的垃圾堆裏挑男人嗎？”

    淩楠哭笑不得：“你對誰有意見麻煩精準打擊好不好，別直接開炮啊。”

    “這是實話實說好不好，那種周末相親派對裏隻有三種人，失敗到沒人看得上的，自認為成功道誰也看不上的，還有閑著沒事想豐富一下感情生活的，哪一種都不是居家旅行談戀愛的正確選擇。”娜娜重重的歎了口氣：“姐，你怎麽這麽想不開？雖然韓董被姚夢圓搶先上壘了，也不至於要到那些人裏頭去挑吧？”

    淩楠搖了搖頭：“你不懂。”

    “我確實是不懂啊……上次你相親的大叔是有錢又有擔當，你都沒看上，我還以為你是惦記著韓董，可你看著韓董和姚夢圓在一起好像也沒什麽妒忌的意思。”娜娜瞪著眼睛，“你該不會是……”

    淩楠莫名其妙的心慌：“什麽都不是，我沒有喜歡的人我也不是在逃避，我就是覺得年紀到了該穩定下來了，既然沒找到合適的就該多找幾個試試……”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娜娜一臉黑線，“你這麽欲蓋彌彰，我真害怕你喜歡上的人是太子爺啊……”

    淩楠忽然愣了，好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娜娜比她的反應還大，不可思議的大張的嘴：“所以你真的喜歡太子爺是嗎？”

    淩楠攥緊了筆，心頭翻沸的情緒不住的在理智邊緣瘋狂的呼嘯，久許之後才冒出一句：“娜娜，我可能是瘋了。”

    “不會啊，這太正常了好不好！太子爺長得犯規又有錢，嘴雖然毒，關鍵時候卻總是很可靠，還有啊……”娜娜的聲音忽然拔高了，“在他替你擋刀那次我就覺得你早晚都會陷下去的。”

    淩楠雙手抱頭不住的苦笑：“是我的錯，他那麽好，我卻沒辦法好好和他做朋友，是我的錯……”

    “喜歡一個人不是錯，為了得到愛情玩弄的手段才分對錯。”娜娜難得能說出這麽有深度的話，“太子爺好是好，可惜年紀真的太小了。”

    淩楠跟著點頭：“所以我的感情對他來說隻能是負擔。”

    “這也未必吧。”娜娜想了想，“你要不要找機會試探一下他的想法？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替你打聽……”

    “不要去，我不想知道。”淩楠立刻拒絕，“他不懂的，他根本還沒到能明白這些的時候。”

    “你就這麽肯定他不懂嗎？”娜娜看著她自我折磨實在有些好笑，平時的聰明通透一旦遇到了愛情都會變成了盲目和自卑，忍不住勸她，“就算他不懂吧，你連試都不試就放棄了，將來不會後悔嗎？”

    “我不會後悔。”淩楠回答得很堅決，像是為了能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這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所以我絕不會後悔。”

    “那好吧，我會幫你搞定相親派對的票。”娜娜無奈的苦笑一聲，扭頭出去了。

    淩楠捂著頭，好像要將自己深深的藏起來。

    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徹底了斷，甘心自然是不甘心的，但她隻要想到韓騫臉上或許會出現詫異或是鄙夷的眼神，忽然間就驚恐得恨不得自己根本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是她能自我救贖的唯一出路。

    不能後悔，不準後悔。

    淩楠進場半小時之後就深刻理解了娜娜的意思，她說得沒錯，表麵上說是為了保持神秘感，每個人都戴上了麵具，也正因為有了麵具，人的眼神和欲望就會變得更加露骨。

    淩楠的穿著相對保守很多，小禮服的高領一直扣到了喉嚨，裙子也長得快到膝蓋，外麵還加了個小外套，明擺著拒絕那些尋找豔遇的獵手。即使是這樣，她還是遭遇了好幾個自命風流出言低俗的人，眼神就像能穿透衣服一樣，寫滿了貪婪和欲望。除此之外也有特例，比如說獨自喝著悶酒不說話的，眼神卻像是蟄伏在沙地裏的響尾蛇，也有忙著四處炫耀自己的成功，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需要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個隨時能為他匍匐膜拜的奴仆。

    這是明明已經是麵對較高階層男女而辦的派對，裏頭卻充斥了這麽一群人，光是想到這裏，淩楠感覺就像蛇剛剛爬過脊背一樣難受。

    “這位小姐，請問你有興趣和我共舞一曲嗎？”

    麵前出現的男人雖然頭發裏已經有了銀絲，卻是寬肩窄腰並沒有發福的跡象，應該是生活非常健康自律的人，光是這一點就在淩楠心裏加了不少分。

    “我很想答應你，但是我真的不會跳舞。”淩楠非常直白的回答，“我不是推脫，如果你堅持邀請我還是會答應的，隻要你不怕我踩到你腳就行。”

    “那我可以坐下來嗎？”男人笑起來，有種經曆過歲月洗禮造就的沉穩和幹練。

    淩楠點點頭：“坐吧。”

    男人坐下的時候把椅子稍稍挪遠了一點，恰好造就了沒有威脅性的距離，動作也優雅規矩，又讓淩楠放心了不少。

    “你這樣的人為什麽會來相親？”淩楠對他產生了興趣，所以主動開了口，“有這樣的魅力，你平常應該有不少追求者吧。”

    “你說話真的很直爽。”男人笑起來，眼睛在麵具背後彎起來，溫暖平和之外也有一點疲憊，“不過你猜錯了，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麽受歡迎。”

    “為什麽？”

    “我離過婚，帶著一個六歲的孩子。”男人回答得也很誠懇，“如果不是有足夠的耐心和好脾氣，大概都駕馭不了也不願意去駕馭一個處在人生第一個叛逆期的熊孩子吧。”

    “說說看，能有多熊。”

    男人想了想：“能在狗尾巴上栓炮仗在小區垃圾桶裏點火把上門來的阿姨頭發剪了這種程度的熊。”

    淩楠忍不住笑了：“男孩子能熊成這樣也挺不容易的。”

    男人搖搖頭：“更可怕的是，我家的熊孩子是女孩。”

    淩楠稍稍一愣，忽然笑得前仰後合。

    難怪他的脾氣這麽好，一個事業上升期的男人一邊忙事業一邊還要應付一個叛逆期的女孩，可以想象會是什麽樣的人間慘劇。

    男人原本大概是在闡述事實，然而看著淩楠放聲大笑，忽然就像放下了心防，跟著一起笑起來。

    等淩楠笑完了，他才問道：“你這樣的個性並不像需要相親的人，你的狀態也不像一個單身很久需要陪伴的人。”

    “為什麽？”淩楠笑著問他，“因為我嘻嘻哈哈不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因為你的麵具是白雪公主。”男人說道，“人的喜好多半都和他自己的個性及當時的心情有關，你看其他女孩子的麵具，激烈張揚是在吸引異性的目光期待豔遇，深暗神秘的多半心情壓抑，那些精心挑選華麗繁複的則是對自己信心不足，急切期盼著能嫁出去的。隻有你，單純得好像是誤入了狼群的小白兔。”

    “是嗎？”淩楠想了想，“門口其他的麵具都價格不菲，這個最便宜。”

    “你真的很有趣，我對你的印象很不錯。”男人忍不住又笑了，朝著她伸出手來，“如果你願意，我很想和你進一步的交往。”

    淩楠望著他的手，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如果很有可能沒有結果，你還願意開始嗎？”

    “我經曆了太多次沒有結果的開始，但我永遠不會因此喪失開始的勇氣。來吧，從學習新事物開始……”男人抬了抬手，“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淩楠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好。”

    她走下舞池，在那一片燈火和隱藏在麵具背後的男女當中失去方向。男人牽引著她舞動，動作恰到好處，並沒有太多的侵犯性，然而這並不能帶給她開心或是變得沮喪，隻有無邊無際的茫然無措。

    男人的動作很紳士，音樂變得深沉曖昧的時候他才小心翼翼的問：“可以嗎？”

    “什麽？”淩楠稍稍慌亂了一陣，然後才意識到他是要把手放到自己腰上。她使勁點了點頭，就像是在壓抑對陌生人本能的排斥。然而陌生的手攬在腰上，還是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淩楠閉上了眼睛。

    感情就像電腦裏的文件，替代永遠比刪除更幹淨。

    忘了吧，放下吧，無論用什麽替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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