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麽？跟我走！”

    淩楠還在發懵，隻覺得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勁把她拽出了舞池。

    “……韓騫？”

    所有令人惶惑的迷醉的茫然的全都在一瞬間消失無蹤，他就像她世界的中心和支點，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存在了。

    韓騫滿肚子的火氣根本不想搭理她，在娜娜告訴他淩楠來參加相親聚會的瞬間他就已經氣炸了，想到她要周旋於那麽多陌生男人之間，有可能在接觸中導致龍珠異變，他就憤怒得想直接噴火把整幢大樓燒了。

    他不說話淩楠也就不說話了，哪怕這是暴風驟雨前的寧靜，她也覺得彌足珍貴。

    不知什麽時候外麵又下起了瓢潑大雨，濕冷的空氣迎麵撲過來，令她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你怎麽回事，居然跑來參加這種聚會？”韓騫望著她單薄的打扮狠狠的皺了眉頭，順手把外衣脫下來要給她披上。

    淩楠好像忽然醒過來似的，猛地推開了他的手：“你走開！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衣服掉落在地上，好像忽然點燃了導火索似的，韓騫也不去撿，轉頭質問她：“你到底什麽毛病？韓商陸不是對你很好嗎？就算你不喜歡他，那選上次相親那個男人也行，你跑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麽？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成功了有錢了就能隨意放縱……”

    “你閉嘴！”淩楠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忽然跳起來給了他一個耳光，“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韓騫沒想到她忽然炸毛，驚詫的直盯著她。

    淩楠不敢麵對他眼睛裏的疑惑，忽然轉過身去直接衝進了大雨裏。

    雨下得很大，幾乎立刻就浸透了她的衣服，哽咽了她的呼吸。

    她就像是奔行在一場噩夢裏，都市凝重的赤橙黃綠都被融化在了濕漉漉的雨裏，構築出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夢境。

    “淩楠！淩楠！”韓騫趕上來拽住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忽然這麽反常！”

    淩楠拚命試圖掙脫他的手：“你不要再管我了，不要再對我好了！”

    “哦，你是因為我打斷了你的美好約會而生氣？”韓騫好像忽然明白過來，“你是覺得我幹涉了你的自由，所以你在討厭我嗎？”

    淩楠心頭猛地一酸，卻害怕自己就此退縮，扯著嗓子朝他吼：“是啊，我討厭你！你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要讓我這麽痛苦！”

    韓騫皺著眉頭：“關我什麽事，我對你好為什麽會讓你痛苦？”

    淩楠在雨裏拚命的顫抖，湧出眼眶的淚水瞬間就被大雨徹底洗去，隻有湧出那一瞬間的熱見證了她的痛苦。

    藏不住了，她也不想再藏了。

    “你想知道是嗎？好，那我就告訴你……”淩楠伸出手來捧住他的臉，發泄一樣順勢狠狠的吻上他的嘴唇，“我愛上你了，我瘋了……”

    淩楠的吻來得激烈卻不熱烈，在呼吸交錯的瞬間就已經停了下來。

    夢裏的感覺溶進了現實，即使隻是那麽短的一瞬間，她忽然湧出了那種頭暈腦脹血液逆流般的恍惚。

    原來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原來她愛得那麽深那麽重，已經到了連她自己都無法控製的地步。

    “現在你懂了嗎？”淩楠笑得淒厲，“不懂也沒關係，我會整理好自己，我會離開你……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淩楠回過頭重新衝進大雨裏，一麵心痛得喘不過氣，一麵仿佛又覺得輕鬆了許多。

    愛那麽痛，痛過了之後，會不會好一點呢？

    韓騫站在原地，忽然摁住了自己的胸口。

    木靈迎著大雨飛落下來，憤怒的尖嘯個不停：“這個女人想幹嘛！什麽叫愛上你了，她瘋了嗎！無恥！太無恥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呸！我不管了，我現在就去撕了她，把龍珠拿回來！”

    韓騫沒有說話，一股尖銳的痛楚正在胸膛裏蔓延，如同要撕裂骨血一般囂張又濃烈。

    那就是淩楠此刻的感覺嗎？

    淩楠漫無目的的在雨中走著，渾身再也感覺不到一點熱氣，就連眼淚也變得不再具有真實性。

    天氣冷又下著雨，天黑之後已經很少有人在外麵行走。

    雨勢已經漸漸小了，路燈照亮的那一小塊範圍彌散著暖融融的光，路邊綠化帶裏的樹木托舉著一片白色的小花，有股淡淡的香氣被壓低在鼻端，即使是哭泣之後酸澀堵塞的鼻子也能聞見。

    一切都寧靜得像是被融進了琥珀，美好得不像是存在於現實裏。

    背後的響動令淩楠忽然停了下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你跟來幹什麽？讓我靜一靜，你也靜一靜……如果你不能給我答案，就讓我幹脆讓我就這樣……”

    淩楠回過頭，忽然一陣汗毛倒豎。

    她背後並沒有人跟著，反倒是綠化帶裏開著白色小花的濃密樹木很明顯的搖晃了一下。

    “誰？是誰？”

    並沒有人給她回應，但綠化帶裏卻分明藏著什麽東西，而且這樣躲躲藏藏形跡可疑，絕對不會來自於什麽善意的好奇。

    “你出來！再不出來我報警了啊！”淩楠大聲喊著給自己壯膽，樹木叢又晃了一下，能被路燈照亮的昏暗光圈當中隱約出現了一些鮮豔的明黃色。

    她第一時間覺得自己大概是看花了眼，然而下一秒她就嚇懵了。

    那些交錯的明黃色中間是一雙眼睛，一雙金紅色的眼睛。其中的瞳孔豎立起來，像一顆直立的橄欖核。

    “救命！救命！”淩楠慌了神，什麽也顧不上了，扭頭沿著河邊的堤岸狂奔。

    樹木搖晃的聲音一直近在咫尺，她根本不敢回頭，生怕回頭的一瞬間那雙可怕的眼睛就出現在自己麵前。

    道路的盡頭有個人站著，左顧右盼的像是在等人，淩楠像是撈到了救命稻草，一頭紮了過去：“救命！快救救我！”

    “咦？”對方扭過頭來，“怎麽會是你？你怎麽……弄成這樣？”

    “龐磊？”淩楠終於回過神來，這世界居然這麽小，明明是在逃命，卻會陰差陽錯的遇上了暗戀李菲菲的龐磊。

    “我有朋友住這附近，我過來玩的。”龐磊上下打量著她，“你怎麽弄得這麽狼狽？”

    “後麵有……有人在追我。”淩楠的鞋子早就跑掉了，地上的泥沙碎石劃破了絲襪也紮破了皮肉，頭發也被淋得貼在臉頰上，活像是剛爬上岸的落水鬼，龐磊沒有第一時間自衛真的很給她麵子了。

    “有人追你？搶劫的嗎？”龐磊伸頭往後望，“這裏太偏僻了，周圍也沒有攝像頭，時不時就傳出有人在附近被搶劫的消息，挺危險的。”

    “搶劫？”淩楠定了定神，對，比起什麽怪力亂神的玩意兒，搶劫犯這個解釋似乎要靠譜得多。

    “後麵沒有人跟來，大概是看見有其他人來了就被嚇跑了。”龐磊安慰道，“沒事了，我送你回去吧。”

    淩楠驚魂未定的點頭：“好吧，謝謝你。”

    龐磊倒還比較有責任心，隔著淩楠一步遠的距離，前後錯著一個身位，像是刻意在保護她。

    淩楠稍稍放了心，今天遭遇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真的太累了。

    “淩楠姐，你怎麽會一個人來這裏？”龐磊忽然開口，語氣好像隻是隨口問問，“你眼睛都腫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淩楠搖搖頭：“沒什麽，真的沒什麽。”

    龐磊忽然站定了，莫名其妙的又追問起來：“所以，你真的是一個人嗎？”

    淩楠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意味，忽然回過頭來。

    按理說龐磊要送她回家，總該往人多的地方去打車或者直接去公交站，而現在他們卻走得比剛才更加偏僻了。

    “龐磊，你要幹什麽？”淩楠警惕的步步後退。

    “你死了該多好啊，跌下了海你怎麽還不死呢？”龐磊慢慢抬起頭來，眼神裏依舊是荒漠一樣的空洞，“我不會再讓你欺負菲菲了，不會了。”

    淩楠陡然打了個寒顫，心裏堆積的疑惑就像竹簽穿過肉片一樣串聯起來：“舟子山……舟子山野營那天晚上把我推下海的不是梁明！是你！”

    龐磊的臉大半沉在衛衣帽子的陰影裏，一字一頓的說：“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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