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餐後齊婉婷會彈奏四十分鍾左右，這個習慣因皮皮而改變，調整到晚上九點。

    皮皮生病後，黎家的人不約而同地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來配合孩子，隻想多陪伴他，哪怕安靜在一旁看著也好。

    黎川推門進去時，齊婉婷低著頭清理著琉璃瓶中海棠有些開敗的花瓣，聽到動靜也不抬首，隻說：“這是野生茶，有些年份，你陪媽媽喝點。”

    黎川習慣喝咖啡，但也不排斥茶。他坐下來，按下觸摸鍵燒水。

    修妥後，齊婉婷將剪子收好，捧著琉璃花瓶，將它擱放在窗台邊的茶幾上，關上落地窗，坐到了黎川的麵前，接過黎川手上的活。

    “你平常少喝點咖啡，喝茶不僅抗癌還能抗輻射。”

    室內的氣溫是永遠的恒溫26度，齊婉婷穿著家居的絲綢長衣長褲，衣袖和褲角都繡了梨花，坐在古色古香的琴房中，如同民國畫卷。

    齊婉婷二十一歲結婚，婚後生活無憂無慮，除了黎皖的事外，沒有不順心的，既使當年高齡冒險生下黎川，也沒有經曆多大的風險，現在，既使年近七十，看上去卻象五十歲婦人，雍容華貴。

    黎川安靜地看著母親洗茶、泡茶，直待齊婉婷遞給他一杯，黎川這才低聲開口，“媽，我認識一個女孩。”

    在宋家壽宴上，他當眾為宋連西係鞋帶，她相信這個消息必通過裴海棠傳達到齊婉婷的耳朵裏，他不希望齊婉婷過多地介入到他的個人感情中，所以，直截了當把話說明白。

    齊婉婷端著紫砂壺的手微微一顫，便冷靜地繼續搖著，也不看兒子，而是專注地用數算開水在茶裏停留的時間，直到把第二泡的茶倒進大瓷杯中，才慢慢地開口，“認識很久？”

    “一年多。”

    “那女孩有些複雜。”齊婉婷相信，以兒子的精明，必定猜到她正籌定的計劃，所以，黎川先聲奪人，直接將她的策略攔腰折斷。

    黎川眯了一下眼，想起與宋連西的初夜，淡淡地說，“那是宋家的事，我娶的是她本人。”

    “話雖如此，但這世界上哪一樁婚姻，父母，各自家庭會被排除在外？”齊婉婷話剛落音，一聲空雷就打了下來，黎川看了一眼手機，見孩子睡得沉，沒有任何驚動的樣子，便收回眸光，淡淡開口，“她嫁進我們家，就是我們的人。”

    “還有她涉毒的事，將來要是有人提及，你讓我和你爸的臉放哪？”

    “這事我已經處理幹淨，媽，我需要您的信任！”

    “但願是媽多慮了。”齊婉婷無意識地重複一遍，轉首看到落地窗外，隻見天空落雨，敲打在遠處的人工湖上，水滴破碎如雪珠，在湖麵上點點滴滴如開出一朵朵細細的水蓮花，她細細思量一陣後，淡淡說，“其實媽看上了另一個女孩，賀家的千金賀白薇，早上在我們家，你也看過了，挺大方開朗的一個女孩子，長像也不錯，關健是性情好，這段時間我特意留意了，天真浪漫，心思單純。加上身家清白，氣質又好。”

    賀家夫婦走後，齊婉婷心思沉重，其實，如果黎川有意賀白薇，那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且，賀白薇這樣的女孩子，配黎川，也不會委屈了自家的兒子。

    黎川神情冷淡了下來，語氣不容商榷，“對於賀家，我認為他們隻是皮皮生物上的親人。”

    提到皮皮的病，齊婉婷神色憂傷，“你大哥過得早，這抹血脈來之不易，如果可以，媽情願用命去換皮皮的命。”

    黎皖年紀輕輕就死於意外，齊婉婷大受打擊，為了給黎皖留後，費盡心思，給黎皖存留在精子銀行的尋找合適的代孕母，結果都一一失敗，不是流產，就是胎死腹中。

    後來，齊婉婷冒死懷孕，終於成功誕下黎川，雖然子宮被摘除，但黎家有後，用她自己的話而言，就不愧於黎家列祖。

    “您放心，賀家幫不上，我一定會幫皮皮找到配型。”

    “難哪，”齊婉婷放下茶杯，手握拳輕錘額頭，歎聲，“皮皮的血型罕見，我好不容易找到皮皮生母家的人，誰知沒一個成功。”

    抱回皮皮時，黎家的根本不想知道皮皮的母親是誰，直到皮皮生病，黎家才動用一切的資源去尋找皮皮的生母，最後確定是賀政章的大女兒賀白秋。

    一個多年前殉職的緝毒警察。

    齊婉婷雖然知道了皮皮生母的情況，但並沒有打算倉促和賀家人相認，而是動用黎家的資源，對賀家所有人跟皮皮做了配型，結果，無一合適。

    如今，也隻能劍走偏鋒，希望能在皮皮病情還沒有惡化前，與賀家商議，讓賀白秋的親妹妹賀白薇接受試管嬰兒，再生一個黎皖的孩子，挽救皮皮。

    但賀家並不是單純金錢可以收買，賀白薇又值最美年華，如何肯無名無份為黎家生子，所以，齊婉婷動了讓黎川和賀家聯姻的心思。

    “小川，你還年輕，慢慢考慮，好女孩多的是。”

    黎川挑眉，觸在唇邊的茶杯就這樣停滯，良久，再次申明：“婚姻上的事，您讓我自己作主。”

    齊婉婷心裏亂得很，但她無意和兒子在這事上鬧不合，而且，她一點也不自信黎川會聽她的，便問，“那小姑娘呢多大？”

    黎川嘴角微溢笑容，“十八。”

    “你不覺得這年齡的資曆並不適合你，莫說三海，就是中霆也需要一個與你匹配的女主人？”齊婉婷蹙眉，覺得頭腦開始發脹，“這麽小的年紀是怎麽惹上涉毒的麻煩？她家裏還有什麽人，聽說她被趕出宋家好幾年，這些年，誰在照顧她，不會是因此，在外麵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上？”

    語聲至尾，齊婉婷地聲音已經微微揚起。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