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進入直達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接待廳，看到宋連西慘白著一張小臉，脊背挺得直直的，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長發柔順地披在兩肩，直落到胸前，眼睫低垂，安靜地蓋著一雙發紅的雙眼，嘴唇微微抿著，那樣略帶頹敗的美如同從中古世紀的廢墟裏走出來。

    他走到她的麵前，不顧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更不顧在下屬心裏如神砥般的形象，他單膝跪在她腳前，雙手握住她放在膝前的手，聲音柔得仿佛稍一重就會嚇壞她，“怎麽不打電話給我。”

    “沒了不在了”宋連西脆弱地看著他，眨了眨眼，淚又從眼角滾落，看到黎川，如同浮遊的人終於找到港灣。

    他知道，她說的是孩子不在了。

    “沒事，沒事的，來。”黎川伸手將她如同孩子抱在懷中，緩緩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下，走向專用電梯。

    宋連西蜷在他懷中，雙臂纏著他的頸項，臉埋在肩膀上，安靜地閉著眼睛，象個傷食的孩子，黎川側首，一吻輕落在她的臉頰上，“什麽也不要多想。”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目瞪口呆看著，唯有於秘，很冷靜地先一步，用指紋打開專用電梯的門。

    至二十七樓，電梯門開，黎川抱著她步出，整層樓一下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皆七情上臉，各自精彩！

    瞪眼的，張嘴的，抽氣的

    黎川抱著她進入休息室，欲將她放在床上時，宋連西輕輕抖了一下，雙臂將他的脖子纏得更緊，不讓他抽他。

    她茫茫然地睜開眼睛，看著床頭櫃上的水晶花盆裏，金桔果實累累，心裏渾渾沌沌地想著，在這花季衰殘的季節，這裏怎麽還會有一株開得如此飽滿的金桔盆裁？

    宋連西嘴角無意識地彎了一下，複閉上了眼睛，將臉埋在他的頸彎裏，淺淺地呼吸著。

    黎川知道此時的她，就如同一個失了安慰的孩子，他將她抱在膝上，緩緩脫掉她身上厚厚的大衣，圍巾，並脫掉她身上的羽絨褲。

    懷中的人一下就顯嬌小，軟軟地任由他抱著，他輕撫著她的臉，捋開她額前幾綹墨黑的碎發，一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宋連西輕輕呻吟一聲，茫茫然睜開眼，一雙皓眸楚楚如墨玉回視著他，黑色的保暖內衣裹著消瘦的身子，淺淺的氣息在她胸口處浮動，她溫順得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他從不曾見過的乖巧，讓他心疼得想揉進骨裏。

    這女孩原本就是嬌養大的。

    黎川心中百轉千回，淺瞳裏沁著層層憐愛，啞著聲，“乖，我們先睡一覺。”

    宋連西機械地回了聲，“我餓”。

    “知道了。”黎川心裏憐惜，這樣的她令他如此貪戀，可也知，是因為她傷心到了極致，所以，此時的她已經完全不會裝備自己，她脆弱如同被剖了殼的小蝸牛，隻會循著本能，生存的本能，其它的一切，恐怕她連思想的力氣也沒有。

    所幸，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她本能地尋求他的保護。

    依著黎川的吩咐，很快，海鮮粥，熱牛奶，提拉米蘇送進了休息室。

    宋連西很安靜地吃著，不象平日那種吃什麽都香，也不是每樣都興致勃勃地品償，她把牛奶喝完後，隻吃了一塊提拉米蘇便神情懨懨地發愣。

    “怎麽不吃了？這是你最愛吃的三文魚籽壽司。”

    宋連西搖搖頭，軟軟地倒在他的膝上，揪著他的衣角，“我要睡覺。”

    “好，我不離開，陪你睡覺。”黎川脫掉西裝外套，領帶，皮帶，抱著她躺在床上，用搖控器拉上窗簾，休息室裏陷入黑暗。

    宋連西枕在他的胸口，眼淚不期然地再次落下，聲音飄浮如空靈，“孩子是那晚就沒了你怕我承受不住，所以沒有告訴我真相。你騙我孩子在，讓我安心養身體”

    沒來由地，黎川感到不安，盡管這樣的解釋見鬼地合他的心意。

    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猶豫著

    懷中，宋連西完全陷於自己的感情中，她咬著唇瓣，忍著從腹腔中傾泄而出的悲傷，啞聲，“黎川，是我的放棄我沒有想過，他是有生存權。”

    “寶貝，你太累了，先睡一會，醒了再說。”腦子裏卻掙紮著，坦白從寬還是牢底坐穿？

    宋連西低低呻吟幾聲，“我隻想，我要對他的生命負責，我不要他將來恨我，怨我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可我真沒有去想，他是有生存權的，就象我，既使我今天遺傳了我媽媽的病，但我還是渴望活著，再難的時候，我也不曾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我卻替我的孩子做了這個決定，太殘酷了

    黎川驀地意識到，宋連西的精神世界已經陷入極端的自責，他馬上放棄之前曾有的一絲僥幸，“小西，你聽著，你什麽也沒做錯。”

    “我不知道是否有往生之路，是否有蔓妙珠蓮，更不知道奶奶說的是不是真的，孩子死後會在陰間長大，如果是真的，太可怕了，那麽黑的地方，他一個小孩子要”

    “停住！”黎川猛地輕喝一聲，挺身坐起，雙手一提，讓她分腿坐在他的膝上，打開休息室裏的燈，他捧著她的臉，迫她直直麵對自己，一字一句，“聽清楚了，沒有孩子，你從頭到尾就沒懷過孕。”

    宋連西閉上眼，哭泣著想鑽進被窩，“你又要騙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

    黎川斷然截住她的話，雙手握在她的肩膀上，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那晚手術，並不是清宮手術，而是子宮肌瘤手術。”

    宋連西抿著唇瓣，秀眉輕蹙，以為自己聽錯，直到，黎川加重握在她肩膀的手，一字一句再次重複，“你沒有懷孕，那晚出血，是因為子宮瘤破裂出血。”

    “你騙我——”宋連西尖叫一聲，隨手一揚，“啪”地一巴掌便重重摔在黎川的臉上，聲音之脆，令兩個人都震住。

    一個看著自己的手，一個摸著自己的臉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