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躺在一隻飛艇裏，身上穿著酷酷的太空服，戴著炫麗多彩的小頭盔，小飛艇慢慢地搖擺著，不過，因為軌道是設定過的，隻能在二十平方左在的地方轉動，黎川和黎父黎母都是全副武裝隔離衣站在一旁看著皮皮玩耍。

    黎川突然轉身，看著一臉局促不安站在門口處的宋連西，揚了揚手，聲音溫潤如珠，“小西，過來！”

    黎父黎母聞聲，自然把注意力投向宋連西，黎父朝她頷著，黎母則目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宋連西是極為敏感之人，一眼瞧出黎母眼裏的排斥，她垂下眼皮，靜靜地走到黎川身邊，朝著黎父黎母微微鞠躬，“伯父、伯母，你們好。”

    黎喬森朝著她微微一笑，“你是黎川的朋友，不必這麽拘束。”

    黎川本能地伸手去捏她的臉，隻是她臉上戴了口罩，隻得輕輕撫了一下她的後背，“時差倒過來了？剛才見你睡著正香，沒敢吵醒你。”

    宋連西紅著臉點點頭，心裏卻感到一堆的草尼馬奔騰而過。

    什麽意思，是想在父母麵前告狀，她性格有多不好麽？

    就算是秀恩愛，也要看場合好不好？

    皮皮看見她，盡管宋連西戴著口罩，小家夥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嬌嬌嫩嫩地打招呼，“漂亮姐姐。”

    齊婉婷嚇了一跳，皮皮這孩子極難接受陌生人，如賀白薇，在這裏都住了幾個月，皮皮也從來沒有主動跟她打過招呼，宋連西什麽時候跟皮皮這麽熟了？

    思忖間，黎川已經把皮皮抱了出來，小心幫他搞掉頭盔，小皮皮扭著屁股，雙手朝著宋連西伸去，示意要她抱。

    跟上回比，小家夥的身體起了明顯不同，變得更加瘦弱，頭發也剃光了，右側腦袋這裏固定著一根注射頭，嘴巴戴著奧特曼的口罩，一看就是病童，令人憐愛。

    宋連西心裏柔軟一片，亦有更深的感動，正當她感到被排斥被孤立時，小家夥卻向她展開接納的雙手。

    下一刻，小小的、柔軟的身體便貼了過來，小皮皮柔軟的雙臂繞著她的脖，小臉正對著她，奶聲奶氣地朝她開口，“姐姐，你是來陪皮皮的？”

    宋連西點點頭，隔著口罩輕輕開口，“是的，我來陪你。”

    “姐姐，皮皮生病嘍，每天要打好多好多的針會，很痛痛的。”小家夥有點委屈嘟起嘴，一對清透純靜的眼睛看著宋連西，然後，將小腦袋上的固定的針頭給她看，“痛痛的，護士姐姐壞壞。”

    “姐姐吹吹好不好？”宋連西看著針管周圍的皮膚呈青紫之色，還貼滿了固定的膠帶，忍住心頭的酸澀，用極歡快的聲音，“吹吹就不痛了。”

    “好哦好哦。”小家夥很興奮，仿佛宋連西一吹，就不再疼似地，興奮地將小臉挨進宋連西的嘴邊，等著。

    黎喬森看到，宋連西果然鼓起腮，也跟個孩子似地，很用力很專注地吹著，心裏百味纏雜。

    而齊婉婷心中卻愈發不滿，為什麽她生命中最在意的兩個人，都如此輕易的接納宋連西，黎川就罷了，她就當作兒子色迷心竅，皮皮是怎麽回事？一個小孩子而已，恐懼是在此之前，黎川暗中給孩子灌了不少迷湯。

    小家夥又伸出手，指著手背上的青痕，“姐姐，這裏也痛痛呢，針針紮痛。”

    宋連西聽著小家夥軟軟委屈的聲音，眼角熱辣，更賣力地吹起來。

    黎川一手環搭在宋連西的肩頭，一手輕拍小家夥的屁股，“皮皮，叫阿姨，如果你改口叫阿姨，爸爸讓她一直留在這裏陪你。”

    “爸爸，大人不可以撒謊哦。”瞬時，小家夥的臉上開了一朵燦爛的花，立刻吸了一口氣，儼然有氣吞山河的胸懷，隻是喊出來的依舊是嫩嫩地孩童之音，“阿姨。”

    宋連西臉色一紅，低喃，“可我覺得叫姐姐挺好的。”在記憶裏，似乎還沒有人叫過她阿姨。

    黎川俯身，在她耳畔輕語，“其實皮皮應該叫你媽媽。”

    宋連西感到耳蝸一陣發熱，側了側身，低垂著眼皮，不敢過多的情緒泄露出來，那笑，卻如漣漪般漸漸擴散至嘴角

    小孩子聽力向來好，何況他正在宋連西懷中，一聽，小家夥吃驚地掩住嘴，一雙眼睜得大大地問黎川，“爸爸，我可以有媽媽麽？”

    齊婉婷臉瞬間扭曲，好在截著口罩，除了黎喬森外，沒人發現她的異狀。

    黎川順勢道，“當然可以，隻要皮皮每天乖乖吃藥，就算吃了不舒服也要吃，阿姨就做你的媽媽，不信，你自己問她。”化療這一段時間，也要配合吃藥，這些藥物吃下去，會產生諸多的反應，小家夥又哭又鬧就是不肯配合。

    “媽媽”小家夥期斯艾艾地輕輕喚了一聲，馬上害羞地用手掩住眼睛，卻又透過指縫看著宋連西。

    這個詞於皮皮是何等的陌生，但在小故事書裏，聽到小蝌蚪找媽媽，小兔子給媽媽開門，小心肝不是一般的羨慕，聽了黎川的話，那小眼神也不知道有多期待。

    宋連西敢擔保黎川是故意的，當著黎父黎母麵前打親情牌，盡管心裏感動，但害羞令她實在開不了口，又不忍心打擊小小的心髒，隻能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心怦怦亂跳。

    霎時，小家夥樂了，敞開發嬌嫩的聲線喊，“媽媽，媽媽，媽媽。”

    宋連西這回連“嗯”都不好意思，隻是在小家夥的期待眼神下，頻頻點頭回應。

    黎川感到奇異的暖流遍滿全身，他將宋連西攬在前，另一隻手輕放在小家夥的後背，托住他，以防他向後仰，從黎父黎母這個角度看過去，儼然是將宋連西和皮皮一起抱在懷中，那樣的溫馨，突然令兩人感概萬分。

    黎父輕輕拍了一下妻子的肩，示意把空間留出來，讓他們好好相處。

    出了移植艙，齊婉婷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身體亦苟僂了下來，一邊手扶著牆，半晌說不出話來。

    方才這一幕何其刺眼，不，是刺心，但為了孩子她忍了，可她不甘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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