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岩出院時，沒有叫上劉思明，他也沒有回家，他回到了大學時期居住的老房子裏。

    布藝的沙發上鋪著淺黃色的蕾絲，因為時間過久，顯得發黃殘舊。

    落地窗簾選的是全蕾絲，完全不能遮陽，隻因為她曾經常哼一首歌，思及此，那帶著輕慢地旋律又在耳際響蕩，那輕輕柔柔的嗓音，吐出的字字句句，時隔多年，竟依然銘記在心——

    “不論是住在美麗的高山，或是趟臥在陰暗的幽穀，當你抬起頭，你將會發現，主已為你我而預備。雲上太陽，它總不改變，雖然小雨灑在臉上，雲上太陽它總不改變，它不改變。”

    她喜歡太陽，所以，他沒有安裝遮陽布。

    沈心怡住在這的一段時間，動了原先的擺設，今日再回到這裏，似乎再沒那以前的熟悉。

    其實他不喜歡這裏一東西被改變，既使這裏空著，他也不願意出租，就算在他最艱難的時候，他也沒想過把這套房子出售。

    沈時岩開始動手，把東西移回原位後，開始動手作衛生，出了一身的熱汗。

    臥室裏，沈時岩掀開厚重的窗簾，夕陽的微光透過大廈之間的縫隙照在陽台上的雜草上。

    那裏原本種著百合花，因為失了精心的養育，早已化作春泥，作了小草的養料。

    沈時岩推開臥室陽台的門，習慣地縮在牆角坐著。

    當年，他滿心期待地，用所有的積蓄購置了這套房，希望上了大學後，就名正言順地脫離沈牧之的轄製，搬出沈宅，和梅影笙在這裏相宿相棲，這房子的裝修也是他親自設計的。

    他滿滿地計劃，等一切準備好後，就在這裏向她求婚，他甚至連嬰兒房都布置了

    但梅影笙騙了他，她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嫁給宋世錦。

    在那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坐在這裏哭，那一年他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少年。

    沈時岩閉了閉眼，忍住眼角的熱辣，從兜裏拿出煙，抽出一根，點燃後，用力吸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時岩站起來時，膝蓋已經完全僵硬，緩了很久才邁開腳步。

    房裏一片昏暗，他也不願意開燈，走到門邊，打開時，怔了一下。

    裴海棠居然站在門外，顯然，她也沒想到沈時岩突然會開門，驚詫的表情就凍在臉上。

    沈時岩不知道裴海棠怎麽會知道這地方，更不知道裴海棠是怎麽出現在這裏，他反手把門關了，淡淡地開口，“走吧。”

    裴海棠滿腹委屈，想鬧想發脾氣，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沈時岩了無溫度的語氣，什麽話都不敢說出口，隻能憋在心裏。

    沈時岩沒有開車，他帶著她到一個小飯館裏，店門很小，還好有包廂，隻是桌椅很廉價，都是塑料的那種。

    裴海棠一臉嫌棄，但還是忍著，她有好多話要問沈時岩，怕錯失了這機會，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他。

    坐下來後，裴海棠方發現沈時岩臉上有很多淤青，頓時驚了，“時岩，你臉上怎麽啦。”

    沈時岩搖搖頭，臉上基本沒有過多的表情，待服務員送上茶水時，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就喝了下去。

    裴海棠看著眼前茶壺邊緣的茶垢，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是沈時岩麽？

    他怎麽會到這種髒亂的地方吃東西，還這麽不講究，連杯子都不燙，就直接用了，還有這茶，裝在這麽髒的茶壺裏，能喝麽？

    “買這套房子，花了我所有的積蓄，雖然二十年前這裏的房價並不高，後來沒錢裝修，我在這家店打過小工，賺來的錢自己去買塗料，自己粉刷。”沈時岩又倒了一杯，這一次喝得很慢，象在慢慢品味茶，亦象是品味那些年的歲月。

    光自己動手裝修就花了兩年多。

    “你你家裏，家裏怎麽不幫你。”裴海棠愛寵若驚，沈時岩不愛說話，就是開口，就也很簡單的一句，這是兩人認識以來，他說最長的一次話。

    這時，服務生端著飯和菜進來，沈時岩拆掉麵前的一次性碗筷的塑料，自行吃了。

    他知道裴海棠在齊婉婷的影響上，對食物有著極挑剔，所以，並不勸她也吃點。

    半碗飯過後，沈時岩擱了筷子。

    抬頭，淡淡地看著裴海棠，“我們離婚，除了沈氏和這套房子，你要什麽都可以。”

    “啊？離離婚？”猝不及防之下，裴海棠突然聽到這話，以為聽錯，“時岩，你你跟我開玩笑吧，可今天，今天不是愚人節。”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姨媽沒教過你這些？”沈時岩答非所問，“那就是卓憶安教你，在沒有證據前，先不要開口？”

    他來這裏，曾兩次遇見裴海棠的好友卓憶安，他知道肯定是卓憶安跟她說了些什麽，否則，以裴海棠的作事風格，決不可能保持安靜，並出現在這裏暗中調查。

    她會第一個反應，打電話質問。

    “啊，我，時岩，不是的，其實我一點也沒有懷疑你什麽，是憶安啦，她自己男朋友出軌，就懷疑全天下的男人都愛偷腥。”裴海棠臉紅耳赤，急得連連擺手，並馬上把好友出賣。

    卓憶安告訴她，說沈時岩外麵有私宅，可能養了一個情人。

    剛聽到消息，她差點就崩潰了，第一反應就是去質問沈時岩，但卓憶安的告訴她，要先有證有據，否則，以沈時岩的能力，肯定第一時間把情人轉移。

    那時，她難受得要嘔出血來，又不敢跟齊婉婷說，她問自己，萬一沈時岩有情人，她會怎麽辦？

    離婚麽？

    她婚前婚後，數次在朋友圈裏大放闕詞，她的男人如果敢背著她找女人，她一定把他休了。

    可真正麵對時，她發現她沒有勇氣，也不願離開沈時岩。

    最後，好不容易才決心來一探究竟，在這房子四周偵察了好幾天，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沒見過有什麽特別的女人出入。

    心裏還笑自己太疑神疑鬼，沈時岩就算要養女人，也不至把她放到這麽老舊的小區裏。

    “知道我當初為什麽不選擇趙雪蓉而選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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